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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新发型挺好看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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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铃声像一道赦免令,刚刺破教室的寂静,澜井沧指尖已经扣紧了提前收拾好的书包,他几乎是踩着铃声的尾音往门口走。
课桌腿蹭过地面的轻响在安静下来的教室里格外明显,连同桌喊他“我靠,今天怎么走这么快?”的声音都没听清,脚步就又加快了。
出教学楼时风裹着点点凉意扑在脸上,他下意识往校门口望,视线扫过三三两两结伴走的学生,也没有看见那道熟悉的瘦高身影,心里莫名空了块。
他没再往前走,拐到校门侧边的老梧桐下——
这里能看清进出的人,又不会太显眼。随意的靠在粗糙的树干,指尖在口袋里摸了摸,,兜里还有没吃完的糖,糖纸被揉得有点皱。
澜井沧习惯的掏出手机,屏幕亮起时先瞥了眼通讯录,手指熟稔地点开备注为“妈”的对话框。
输入框里删删改改,最后只敲下一行字
我想长高: 今天回去晚一些,老师说下个月竞赛,让我把头发剪短(ㄒoㄒ)
发送键刚按下去,那边的回复就跳了出来,“好,钱不够了给妈说啊”。
简单的一句话让澜井沧的嘴角弯了弯,回了个“嗯”。
澜井沧的手指还停在屏幕上,盯着对话框里“我想长高”的昵称发呆——
这还是初中时嫌自己比同龄人矮,一气之下改的,但后来一直没换。
雨点就是这时落下来的,先是零星几点砸在屏幕上,晕开细小的水痕,他没在意,直到额前的碎发被打湿,凉丝丝地贴在皮肤上,才后知后觉抬头。
“喂,三好学生怎么还带手机啊?”
熟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点笑意的调子让澜井沧猛地回神。抬头就撞进一片阴影里。
江於白举着一把黑伞站在他面前,伞骨微微向澜井沧这边倾斜,大半的伞面都罩住了他,而江於白的肩膀却露在外面,已经沾了层薄雨。雨珠顺着伞沿往下滴,落在江於白校服的袖口上,晕开深色的印子。
“下雨了都没有感觉吗?”江於白又开口,目光落在他还亮着的手机屏幕上,眉梢挑了挑,“跟家里报备呢?”
澜井沧这才慌忙按灭手机,往口袋里塞时手指无意的撞了下那几颗糖。
他抬头看江於白,雨丝落在对方的发梢,沾了点水光,原本拉到胸口的校服拉链被风吹得往下滑了点,。
“没、没注意”,他声音有点轻,目光不自觉往江於白没被伞遮住的肩膀扫,“那啥,你的衣服湿了。”
江於白低头看了眼,满不在乎地笑了笑,把伞又往他那边推了推,“没事。倒是你,站这儿干嘛?等谁?”
江於白明知故问的像是在期待着澜井沧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雨下得密了些,打在伞面上发出沙沙的响。
心里那点从早上就没散的疑惑又冒了上来,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不是,不是你让我等你吗?”他顿了顿,还是忍不住问,“还有,你……怎么现在才出来?”
江於白挑眉,眼底的笑意明显了些,“找你。”
澜井沧的睫毛颤了颤,像被雨丝扫过的蝶翼,但眼底那点疑惑还没散,又蒙了层浅浅的怔忪。
他攥着书包带的手指无意识收紧,帆布带勒得指节泛了点白,连呼吸都慢了半拍,才把那句“找我?”问出口,声音轻得像怕被雨声冲散。
江於白闻言,低低地笑了声。
那笑声裹在雨雾里,带着点慵懒的调子,落在澜井沧耳边时,竟让他觉得比刚才的风还要暖些。
江於白微微俯身,伞骨又往他这边倾了倾,挡住了斜飘过来的雨丝,眼底的笑意漫到眉梢,连眼尾都弯出点好看的弧度:“不然呢?”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澜井沧后背——那截靠着梧桐树的校服衣角,还沾着点树皮的浅灰碎屑,显然刚才是扎扎实实背对着校门站了许久。
江於白故意拖长了语调,带着点促狭的意味补充:“谁等人会背对着校门站?难不成你不想见我?”
这话让澜井沧慌忙错开视线,看向江於白袖口那片被雨晕开的深色印子,手指在口袋里蹭到糖的糖纸,沙沙的响在安静里格外清晰。
他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只憋出小声的一句:“我……我就是没注意方向而已。”
江於白的掌心带着刚握过伞柄的微凉,落在澜井沧发顶时却格外轻,指腹蹭过柔软的发丝,像羽毛扫过心尖。
“好,我信你。”
他听见澜井沧带着点急意的“别动我头发”,非但没收回手,反而故意揉了揉那撮不服帖的额发,眼底的笑意快溢出来:“好好好,不动。”
手收回来时,还顺手替澜井沧拂掉了校服肩上沾着的梧桐絮。
雨还在伞面敲出沙沙的响,江於白侧身让了让,把大半伞面都让给澜井沧,自己半边肩膀又露在雨里,却浑然不觉似的,抬脚往校门口走:“再不走,口袋里的糖就要被雨浸化了。”
澜井沧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对方看见自己口袋里露出来的糖纸边角。
耳尖的热度又冒上来,他慌忙跟上江於白的脚步,指尖无意识攥紧口袋里的糖,糖纸的褶皱硌着指腹,却奇异地让人安心。
走了两步,他还是忍不住往江於白湿了的肩角瞥,小声嘟囔:“伞往你那边挪点啊……”
江於白闻言回头,笑眼弯弯地看他:“没事”说话间,还故意往他这边又倾了倾伞,“倒是你,别淋着了——不然‘想长高’的小朋友该感冒了。”
“我去,你真没素质,谁是小朋友!”澜井沧立刻反驳,声音却没什么底气,连耳尖都红得更透了。
“那啥...你有没有长高的秘诀”
澜井沧踢开脚边的小水洼,溅起的水珠沾在白球鞋边,只偏着头假装看路边的梧桐树,耳尖却悄悄往江於白那边凑。
等听见江於白对他说“明天你就知道了”时,他故意皱了皱鼻子,语气里带着点不服气的闷声:“切!谁稀罕啊,我也不是很想知道啊。”
话是这么说,脚步却不自觉跟江於白贴得更近了些,伞柄在两人掌心间轻轻碰了下,他像被烫到似的往回收了收,指尖却还留着伞面传来的微凉触感。
雨丝落在伞沿,顺着布料往下淌,在两人脚边积出小小的水痕,他偷偷抬眼瞄江於白的侧脸——对方下颌线绷得干净,被雨润过的睫毛垂着,连说话时带笑的语调,都像浸了雨的棉花,软乎乎的。
江於白早把他这点小别扭看在眼里,故意放慢脚步,跟他并肩走在雨里,声音里裹着笑意:“不稀罕啊?那刚才是谁盯着我头顶看了半天,连路都快走错了?”
“我那是……看你头发上有没有雨!”澜井沧急忙辩解,语速快得像怕被拆穿,手指在口袋里又蹭到了糖,干脆摸出来塞进嘴里,甜意漫开时,才稍微压下了心头的慌。
他含着糖,说话有点含糊:“反正我也不着急长高,就是……随便问问。”
江於白看着他鼓起来的腮帮子,像揣了颗小糖的松鼠,眼底的笑意更浓,没再戳破,只轻轻撞了下他的胳膊:“行,随便问问。那明天还可以等我吗,记得不要再背对着校门站半天。”
澜井沧咬着糖,没应声,却悄悄把伞往江於白那边又推了推,直到看见对方肩头不再被雨打湿,才抿着嘴角,藏住了一点没忍住的笑意“哦,随你。”
雨势小了些,风裹着湿凉的空气掠过车站顶棚,江於白收了伞,伞面上的水珠顺着伞骨往下滴,在地面积出小小的圈。
他听见澜井沧说因为竞赛要去剪头发,刚要收起的伞又顿住,几乎是脱口而出:“哎?我陪你一起吧。”
澜井沧正低头拍着校服上沾的雨星,闻言动作顿了顿,抬眼看向江於白。
对方手里还攥着伞柄,伞沿垂着的水珠偶尔滴在手腕上,却一脸自然的样子,仿佛陪人剪头发是再平常不过的事。
“随意”两个字被澜井沧说得又轻又快,像怕多犹豫一秒就露了怯,说完就转身往街角的理发店走,脚步却悄悄放慢了半拍,等着身后的人跟上。
江於白勾了勾嘴角,快步跟上去,故意凑到他身边笑:“剪短了好,省得竞赛时头发挡眼睛——不过你现在这样也挺好看,软乎乎的。”
“你爸的,谁软乎乎的!”澜井沧立刻反驳,却没敢回头看他,只盯着前方理发店的玻璃门,手指无意识绞着书包带。
“哎?三好学生骂人,我要举报。”
玻璃门映出两人的影子,江於白比他高出小半头,肩线挺拔,正偏头跟他说话,眼底的笑意连玻璃都遮不住。
当理发店被推开门时,扑面而来的暖风吹散了身上的凉意,店员迎上来问剪什么发型。
澜井沧刚要开口,江於白就先一步笑着接话:“剪短一些,刘海不要太挡眼睛——他下个月要参加竞赛。”
澜井沧愣了愣,转头看向江於白,见对方正冲他眨了眨眼,眼底满是促狭的笑意。
澜井沧抿了抿唇,没反驳,只在店员引着他坐下时,悄悄从镜子里看站在旁边的江於白——
对方正低头玩着手机,手指在屏幕上轻划着,却时不时抬眼往镜子这边瞥,被他抓包时还不慌不忙地移开视线,假装在看墙上的发型图。
店员刚用软毛刷扫掉澜井沧颈间的碎发,他还没来得及抬手摸新剪的短发,就听见江於白说话
“你刚刚是不是偷看我”
“没有”
“那你耳朵红什么啊”
“我,我热的不行吗?”
指尖顿在半空,他飞快抬眼瞥了眼镜子——镜里的自己耳尖红得发亮,连耳后都泛着浅粉,偏偏江於白就站在镜子斜后方,挑着眉看他,眼底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那热的怎么只红耳朵啊?”江於白往前凑了凑,声音压得有点低,带着点故意逗他的调子。
“店里空调开这么足,我都觉得凉呢。”江於白伸手虚虚碰了下澜井沧的耳尖,指尖刚碰到一点温热,就被澜井沧猛地偏头躲开。
“要你管!”澜井沧抓起椅背上的书包,慌慌张张站起来,围布从身上滑落都没顾上捡,只盯着地面的瓷砖缝,“剪完了就走,别耽误时间。”
江於白笑着捡起围布递给店员,快步跟上他,故意落后半步看他的新发型——短发其实让澜井沧看起来更软了,但露出干净的下颌线,确实比之前多了点清爽劲儿,衬得眼睛更亮了。
“新发型挺好看的。”他凑到澜井沧身边,语气真诚了些,“比之前精神多了,竞赛时肯定不挡眼睛。”
澜井沧脚步顿了顿,耳尖的红没褪,却悄悄抬了抬下巴,声音还是有点闷:“本来就是为了竞赛剪的。”
话虽这么说,手指却无意识摸了摸耳后的
短发,指尖蹭到细碎的发茬,心里竟有点莫名的踏实。
江於白看着他这副口是心非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伸手把刚才收起来的伞又撑开,往他那边倾了倾:“走了,再磨蹭,你‘想长高’的昵称就要被雨浇得不管用了。”
“江於白!”澜井沧瞪了他一眼,却还是乖乖跟着他往伞下躲,脚步不自觉跟他贴得更近了些。
雨丝落在伞面上,沙沙的响里,混着两人轻轻的脚步声,倒比刚才更显热闹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