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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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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从一位在普通家境出生的宁墨舟,不富有,也不贫穷。他和别的小朋友一样,过着家庭幸福美满的生活,没有病痛缠身,没有感情的苦涩。
他的父母很爱彼此,也爱这个他们的结晶。
——零岁,出生。
“孩子叫什么好呢?”
“学子莘莘驾墨舟,十年翰海奋勤游,希望他能以笔墨为船舟,去代替我们遨游这个世界,就叫宁墨舟吧。”
“是个好名字,那就叫墨舟了”
她是那样慈祥母亲充满高兴的面容。
宁墨舟的母亲,冰晚。
小宁墨舟正躺在婴儿床上,安糊糊地睡着。
冰晚的那个时代,因为贫穷,上完初中,家里就没钱供学费了,因此,成年之后出了城市,在一所酒店相遇,缘分到来,以后就一边工作,一边恋爱。
文化水平不高的他们,总是羡慕着和自己同龄却有条件上大学的人,公司、出差、好车、高薪,有时,他们所向往的东西,是别人触手可及。
“遨游世界的梦就交给墨舟替我们实现吧。”
四月五日的宁墨舟诞生了,在医院里,产房窗前,那株正长得烂漫的紫藤开花了,又恰巧碰上一股春风,玲琅的香味弥漫开来,送些新春的气息,房里不再是那刺鼻的酒精药水味独留。
宁宴抱着熟睡的宁墨舟,冰晚则在产后康复休息。
宁宴趁她不注意,一个热吻落在脸上,突然的亲亲给正在伸懒腰的冰晚弄懵懂了,回应过来,娇羞的拍了下他的胳膊。
“幼稚…”她的嗓音略带些沙哑。
“晚晚辛苦了,爱舟舟,更爱你。”
她轻轻地笑出声,怀着幸福的眼神看着他:“我也爱你们。”随后,靠在宁宴的肩上,摸着宁墨舟软嫩的小脸。
——四岁,邻居。
“宁墨舟!别摔着了!”当爹的可是操碎了心,小墨舟在前面跑,走在后面护着他的身边周全,当妈的只是捂嘴笑笑,一旁准备好了小汗巾和水。
“哇!叭叭嘛嘛!”小墨舟脚下一空,摔在绿带里,边哭边爬起来,两双小手还沾着点干泥,一屁股坐在草丛里,身后的叶枝刺脸,眼泪哗哗流到稚红的婴儿肥上,好叫人心疼。
“哎呦哎呦,快快快快他爹。”冰晚撒下手里的东西跑过去。
“哎呦我勒个祖宗哩,摔疼疼了是不?哦哦不痛。”宁宴一把抱起他,抖抖摇摇给予安全。
“没摔到哪吧?”
“没有,手没破皮估计屁股受了点摩擦伤。”
“那里最多肉,摔不坏。”
冰晚给他擦干净手,小墨舟还在大哭。
接着说:“给他放那边,那有玩具。”
当小孩没受到伤害,给他跑去玩别的,注意力转移就不哭了,宁墨舟也不例外。
进了他们这小区特有的黄色电梯,也就只是镜子的颜色,看起来很暗,习惯就不会了。
开门时,注意到隔壁那间已经空着很久的房子有了行李,看来是有人搬过来了,挺好,有个邻居彼此照应。
那家也是三口,一个和宁墨舟差不多大的小孩段林,牵着他妈妈(闪若怜)的手,懵懂地看着和自己同类的新邻居,他爸爸在后面提包,一家子其乐融融。
“你们好,接下来就多包容了。”闪妈先开了口,对着冰晚洋溢的笑。
“噢噢噢,闪妈妈是吧?早听闻有个领居要搬过来了,多指教。”她去握住闪若怜的手示以亲切的欢迎。
小墨舟丢掉玩具,跑过去和段林:“哇哇哇……”
小段林回应道:“诶诶诶……”
于是就开始了加密聊天:
“哇哇哇?”
“诶诶诶!”
“哇?哇!”
“嘿……”
没有十级婴语的人听不出来。
旁边的那扇木门嘎吱地畅开,宁墨舟牵着段林的小手跑进去分享,因此俩人也成为了三年形影不离的好朋友……
——七岁,噩梦。
凡人也有不平凡的时候。
冰晚在宁墨舟七岁生日过后的第二天走了。
在宁墨舟六岁那年,冰晚被查出乳腺癌晚期,怕伤心没舍得告诉家里人,自己背地里偷偷吃药,自己一人去医院,就连宁宴也之口不提,最后实在熬不住进了医院,家里人陆续知道后已经撑不住了……
最后一面,她见到了老公、儿子、爸爸、妈妈、婆婆……
只记得当时,除了宁墨舟稀里哗啦哭得最大声,其他人痛到发不出声来。一个星期前:
“咳咳……”
妈妈当时咳得很大声,然后又不咳了,安安稳稳地睡了,好反常,但是妈妈这一个星期来都这样,习惯了,也许是感冒吧?
“舟啊……”她一时恢复了平静,坐在沙发上,使唤宁墨舟过去。乍看,冰晚的脸蛋被染黄了,那片白雪似的脸给黄沙吞噬了,再温柔不过的手放在他脑门上,这次变样了,感觉重了……
“妈妈……”小墨舟虽然不懂,但他也能猜到,妈妈大抵是病了:
“舟舟,我和你说……舟舟以后结婚了,要像你爸爸这样顾家、温柔、体贴,别让那位姑娘为你和这个家流泪,能明白吗?……”
“…妈妈,一定是姑娘吗?”小时候的宁墨舟不懂爱情,不知道什么是同性恋,也不知道恶不恶心。
“不一定,舟舟幸福就好。”
“我许愿舟舟幸福一辈子,来拉勾勾。”
“好。”
大手勾小手,陪你慢慢走。
四月七号凌晨一点半,冰晚挑起小夜灯,家人都疲劳地入睡了,宁宴怀里还抱着熟睡的宁墨舟,红了眼。她做在小饭桌前,拿起床头柜护士遗漏的蓝笔和一张印着病例的白纸后面,写了封遗书给宁墨舟:
[致我最爱的宝贝,墨舟。
亲爱的舟舟,我很抱歉。
你是我珍视的宝贝,是我和你爸爸最美好的结晶,感谢天帝赐予了我这么美好可爱的你,我好开心。
和你爸爸有了你之后,我们都非常非常紧张,听她们说怀胎很辛苦、孕吐,当时吃不了一点苦头的我很害怕,也总会想到你降临时的喜悦,就往往代替了这份“魔鬼”。但是很让妈妈感到惊喜的是,舟舟在我肚子里很乖,很乖,没让妈妈生病、被折磨到起不了身,我时常在想,上辈子是积了多少福,才换来了你这位乖宝宝……到如今听我话的乖宝长到了七岁,妈妈很骄傲欣慰。
妈妈虽是第一次当母亲,但不是没有当过小孩子,所以,妈妈一直都是以自己的想法和感受,去让你感受到这个家庭的温暖,不让你感受到伤心。却不知道哪里有没有做得不对,让舟舟不舒服了,舟舟可以说出来,妈妈会改,只不过没有机会了…
宝宝,妈妈手有点颤抖,因为妈妈在给你写遗书,在当着全家的面偷偷给你写下这封信,好怕他们突然醒了,会把我的笔给收掉……
最后一声对不起,是我,没当好妈妈的责任,七岁,就抛下了你,往后一定会亏欠了太多母爱,不知道将来的你会怎么样,会不会因此学坏,会不会精神变得变态,会不会被同学欺负,会不会生病……不,我不应该这样想,你要好好和爸爸、外公外婆、爷爷奶奶好好地生活下去,好吗?
这是给你最后的回应了,因为我写不动了,妈妈太困了,想睡觉了,宝贝爱你,舟舟晚安。]
第二天醒来时,发现冰晚已经没了生迹,安静地躺着,全脸发白,两个手交叉握在肚子前,发丝像自己生前精心弄好的,全部整齐地被压在身下,像一个睡美人。
床头柜有一台手机,一支蓝笔,一封折好的病例。
“妈……妈……”他抽搐着。
宁墨舟顶着半醒的状态趴在妈妈身上哭得可怜。等尸体抬出去时,宁宴下午才把后面的信给宁墨舟看。虽然当时字识的不多,但能看懂“遗书”俩大字的标题,内容还没过目,又已经开始哭得喘不过气了。
——十岁,崩塌。
自从冰晚去世以后,本来不富裕的家庭为了治疗已经不剩很多钱了,宁宴带着宁墨舟卖房搬了家,并忍着心中的悲痛,把宁墨舟从七岁拉到了十岁,接着,十岁以后,宁宴便变了另外个人,像是蓄谋已久本性暴露了。
“喂,宁墨舟,今晚有个阿姨要过来,识相点,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宁墨舟沉默着,看向别方。
什么该做,就是伺候好那“第n个”阿姨来,顺着她的想法来,如果她要他滚,那么他可以毫不犹豫卷席走人;什么不该做,不能在他们亲热的时候闹事打断,要懂得回避,也不能在那“第n个”阿姨面前提“我妈妈早死了,你才不是我妈妈”类似的话,不然会被打。
阿姨叫老了,差不多是姐姐。
“吱……”门又响了,宁宴出去接那个像妈妈的姐姐了。
宁墨舟不关心地回到房间,临在门口,看着和他爸隔壁一起的屋子,心里莫名有点烦躁,一想到晚上宁宴和新欢就要在宁墨舟耳旁搞什么,又更犯了恶心。
算了,去隔壁房睡吧。
在这住的人,中间都会有个放杂物的杂物间给共用,好在他们最顶楼,马冶里面也没什么人还留住,一般都是些老人,宁墨舟拿起扫帚扫了下灰尘,腾出一片长方形掉色的位置给睡觉,拿了张不要的席子,就这样打地铺,都比在床上睡得安稳。
刚收拾好,那两位男女开始在家打甜蜜双排了:
“哥哥…你喂我吃嘛~”
“好好好,可涵别闹。”
他一手将那位穿红色性感包臀裙的女人搂进怀里,一手拿着颗樱桃抵在她的红唇上,怀里的人还在调戏
“……”
恶心。
“啪!”
一声清响的巴掌打在宁墨舟脸上。
“死崽子翅膀硬了!老子他妈有没有说别在我面前闹事?!跪下道歉!”
王可涵看他这副穷兮兮又倔强的样子不惯,一招装被祸害的美人计施展在宁宴身上,他被诱惑了双眼。
“我知道错了。”
“不够。”
“啪”又一巴掌。
“对不起。”
“够了,可以滚开了。”
那巴掌是上位者打的,因为涂了又黑又长的美甲,刮了点伤在宁墨舟的瘦脸上。
宁宴妈妈对宁宴这副态度和想法没了招,便不再理这个家,冰晚给宁墨舟留了些学费和生活费,是她嫁过这个家来攒起的钱,宁宴则去赚点他这个月要游手好闲的费用,拿到手就飘了,谁也指望不上。
这场噩梦,他持续了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