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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携手破局,暗潮再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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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国公府被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笼罩着。往日穿梭往来的仆役如今个个噤若寒蝉,院中随处可见身着玄甲的禁军兵士,他们冰冷的目光扫视着每一个角落,仿佛在审视一群待宰的囚徒。
书房内,沐云歌强迫自己冷静。恐惧和愤怒解决不了问题,唯有绝对的理智才能寻到一线生机。她摊开芷兰方才冒险送来的纸条,上面是萧玦那手沉稳内敛的字迹,精准地指出了破局的关键——印鉴暗记、情报谬误、传递漏洞。
每一个词都像一把钥匙。
“芷兰,”她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动用一切能动用的关系,但务必隐秘。查那个负责采买的刘二,林相的人接触过他。还有,我记得府库里有一份早年与梁国往来文书的旧档,上面有梁国官印的拓样,立刻去找!”
“是,小姐!”芷兰眼神坚定,迅速离去。
与此同时,静思苑内,萧玦立于窗边,看似静默,脑中却在飞速运转。阿彻如同影子般侍立一旁。
“阿彻,”萧玦声音低沉,“那份伪信中提到‘梁国镇北军左翼于三月十五移防黑石谷’……我记得没错的话,黑石谷三月中旬积雪未化,大军根本无法通行。而且,左翼主将呼延灼,二月时坠马重伤,至今未愈,如何能领军?”
阿彻眼中精光一闪:“殿下记得分毫不差。”
萧玦提笔,将这些足以致命的逻辑谬误一一写下。他的神情冷静得可怕,仿佛窗外那滔天的巨浪与他无关,他只是在解一道复杂的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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芷兰和阿彻再次成为了无声的信使。在一次次险些与巡逻兵士撞见的惊险中,纸条被成功传递。
沐云歌看着萧玦写下的条条铁证,心中骇浪翻涌。他远在深院,如同被困浅滩的龙,却对千里之外的故国军情了如指掌,心思缜密到令人心惊。这份洞察力,是利器,也是巨大的危险。
但她已无暇多想。她迅速整合手中的线索:刘二被暗中控制,熬不住恐吓,吐露了受人指使将假信“无意”落在静思苑附近的实情;府库旧档中找到的印鉴拓样,与伪信上的印鉴在一处极细微的凤尾纹路上确有差异;再加上萧玦指出的军情谬误……
一张反击的大网,已然织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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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会来得比想象中快。或许是沐家往日功勋起了作用,或许是朝中并非铁板一块,皇帝给了沐家一个当面陈情的机会。
肃穆的偏殿内,气氛凝重。沐云歌一身素衣,未施粉黛,却脊背挺得笔直,跪在御前。两旁是目光锐利的林相及其党羽,还有面露忧色的几位老臣。
“沐云歌,你有何话要说?”皇帝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带着沉重的威压。
云歌叩首,声音清晰却不失恭谨:“陛下明鉴!家父与沐家满门对靖国忠心天地可表!所谓通敌,实乃小人精心构陷!臣女已查明证据漏洞,恳请陛下圣察!”
林相在一旁冷笑:“黄口小儿,证据确凿,岂容你狡辩?”
云歌毫不畏惧,抬起头,目光灼灼:“敢问林相,何为确凿?是这封漏洞百出的伪信吗?”她不再看林相,转向皇帝,一条条,清晰有力地陈述起来。
她先呈上真印鉴拓样,指尖点在那处细微的凤尾纹路上:“陛下请看,梁国官印此处应有三道极细的收束纹,而伪信印鉴此处只有两道!此乃其一!”
接着,她抛出萧玦提供的军情谬误:“信中所称三月十五梁国镇北军左翼移防黑石谷。然,黑石谷三月积雪未融,大军难行。更荒谬的是,左翼主将呼延灼二月坠马重伤,至今卧床,如何领军?此等错漏百出的情报,岂是真正通敌所能获取?此乃其二!”
最后,她指出传递漏洞:“至于所谓传递密信的仆役刘二,其在信中所提时间,有至少三人可证明他正在城南酒肆赌钱,根本不在府中!此乃其三!”
每一条证据都扎实无比,逻辑严密,直击要害!
殿内鸦雀无声。林相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想反驳,却发现对方拿出的全是无可辩驳的铁证!
皇帝的眉头越皱越紧,目光中的怒意渐渐被审视和沉思取代。他看向林相的眼神,也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良久,皇帝缓缓开口,声音带着疲惫却也有了决断:“沐家之功,朕从未忘怀。此事……确有蹊跷。沐渊先行回府,沐府围禁解除。然,此事仍需彻查,以儆效尤!”
虽然没有完全洗清嫌疑,但困锁沐家的枷锁,终于松开了!巨大的 relief 几乎让云歌软倒在地,但她强行撑住了,再次深深叩首:“谢陛下隆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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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国公回来了。虽只短短几日,他却像苍老了十岁,看到女儿时,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后怕,有欣慰,更有深深的担忧。
“云歌,这次……苦了你了。”他叹道,“你是如何找到这些……”
沐云歌垂下眼帘:“是府中忠仆齐心,方能寻得蛛丝马迹。”她暂时隐瞒了萧玦的作用,此事太过惊世骇俗,不宜此刻说明。
沐渊点点头,没有深究,只是疲惫地挥挥手:“去吧,府中事宜,还需你多费心。”
离开父亲书房,沐云歌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走向静思苑。院门依旧,但看守的禁军已然撤去。
她推开院门,萧玦正站在院中那棵老树下,仿佛早知道她会来。
四目相对,空气中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默在流动。经历了这场生死风波,他们之间那层猜忌与警惕的坚冰,似乎裂开了深刻的缝隙。
“殿下,”沐云歌率先开口,声音有些干涩,却无比郑重,“此次……多谢你。”
萧玦的目光沉静如水,落在她略显苍白却异常坚定的脸上。“沐小姐不必言谢,”他缓缓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是小姐胆识过人,方能抓住这线生机。”
他的话一如既往的平静,却悄然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他们不再是单纯的看守与囚徒,而是在一场滔天阴谋中并肩搏杀过的……盟友。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秦岳大步流星地走进院子,看到院中两人,眉头立刻锁紧。
“云歌!你没事就好!”他先关切地看了看云歌,随即目光不善地盯向萧玦,“我就知道,此人留在府中必是祸患!此次风波皆因他而起!云歌,你万不可再与他接近!”
沐云歌看着秦岳,又看了看一旁沉默却自有一股气势的萧玦,心中百味杂陈。她轻轻开口:“秦大哥,我自有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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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深,沐府终于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却又仿佛与往日不同了。
听雪轩内,沐云歌正准备歇下,窗外却传来极轻微的“咕咕”声。她推开窗,一只灰扑扑的信鸽落在窗棂上,脚上绑着一个小小的竹管。
是父亲旧部从边境传来的紧急线报!
她心中一跳,迅速取下竹管,展开纸条。只看了一眼,她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手指微微颤抖。
纸条上只有一行小字:【梁军异动,边关告急,疑有大举】。
她猛地抬头,目光穿透沉沉夜色,不由自主地望向那座沉寂的静思苑。
洛京的棋局方才暂歇,而天下的惊涛骇浪,却已轰然扑至眼前。
(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