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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摸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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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狂风暴雨,陈李桃的心情也差不多。
手撑着沙发,身子前倾。
她耳侧的头发垂下,发尖柔软地散落在他粉红的眼尾。视线不自觉往下滑落,落在他好看的唇角,嶙峋白皙的锁骨……
停住。回神。
这个姿势,就像她要强吻他一样。
陈李桃深吸一口气,后退站起。没等周自蹊说话,她用尽十七年的生活经验,在十秒内憋出一句:“我没有。”
周自蹊懒懒撑起:“你趁人之危啊。”
陈李桃咬唇下意识道:“你哪只眼睛看到了。”
“那你刚才在干嘛?”
我在揍你。
陈李桃心说。
想狠狠揍你来着。只是怕你被揍醒,稍微轻了点。
但知道自己说出来他肯定也不会信,陈李桃一时想不出理由。
周自蹊反应速度比平时似乎慢了许多。他若有所思,半晌后又挑眉:“你在摸我。”
陈李桃瞬间脸热了。在他嘴里说出来怎么那么奇怪?
周自蹊眼眸半抬看她,声音里笑意:“你干嘛摸我?”
听着这个熟悉的腔调和话术,陈李桃想起了什么。
周自蹊煞有介事,有气无力地又讲了一遍:“刚刚,你摸我。”
后两个字音落得挺重。
“……”
空气安静了几秒。
上次他叫自己“小桃子”,她就是这样怼他的。他居然记到了现在。
说我摸了你。
陈李桃嘟哝着:“那你要哭吗?”
“……”
陈李桃等了一会,见他没有想放过自己的意思,又说:“我又没有狡辩。”
周自蹊轻咳了一声:“那你刚刚说,你没有。而且,还问我哪只眼睛看到了。”
陈李桃眨了眨眼,嘀咕道:“刚才你脸上有个蚊子,我帮你打了一下。”
周自蹊:“哪呢?”
“蚊子都胆小,你动了一下,就飞走了。”
周自蹊身子后靠,视线朝上,直直望着她:“飞这么快。桃总都没有打到。”
陈李桃瞥开视线:“不让我打,有什么办法。”
她瞟向桌上的手机。
快来个电话啊。
姑妈,快来救人。
她要疯掉了。
陈李桃的思维也像是被放慢了似的,感觉一分一秒都很漫长。她被盯得有点局促,捏起了衣角。
面前人拍了拍身旁的位置,轻声道:“坐。”
陈李桃坐得特别端正,把手安分地放在腿上。
似乎看了谁的消息,他的眉微颦。陈李桃伸长脖子想看,周自蹊又微微侧头看她。
“你就这么点药吗?”
“嗯。”
周自蹊望了一眼,确实有点少。但他没钱。
陈李桃又看了眼桌上的梨,骤得站起:“你要煮梨汤是吧,我来。”
“那也太麻烦你了。”
“没事,应该的。”
陈李桃拿着两个大梨,一路小跑去了厨房。周自蹊才把视线从她那收回,垂眸看手机消息。
[捡的爹]:你房子在哪?
[捡的爹]:不说就别想要钱
[捡的爹]:你觉得你的钱够这一年?
……
周自蹊看了眼余额,确实不太多了。
看来要挑个时间再给他羞辱一下,赚点窝囊废。
周自蹊漫无目的地看了会新闻报道。看了十几篇才发现自己什么也记不得。他听着厨房里咕噜咕噜的沸水声,嘴角渐渐弯了起来。
屏幕头顶又连弹出来好几条消息。
[何涛]:兄弟群里叫你玩没看到啊,还没开学你就人间蒸发了
[何涛]:你踏马不会有情况了吧
周自蹊看到这条来了兴趣。
[周大帅]:能有什么情况?
[何涛]:装。
[何涛]:不许比老子还先谈到恋爱。
周大帅合了眼,又动起手指。
[周大帅]:难。
[何涛]:有考清华难吗?
[周大帅]:差不多。
[何涛]:那个桃子那么难搞。看看其他的。
里面的姑娘声音柔软:“周自蹊,我煮好了。现在喝吗?”
“可以。”
周自蹊话一落,长指在手机侧边敲了敲。
[周大帅]:不行是因为我不想
[周大帅]:我没经历过
[周大帅]:但我只要学,就立刻能会。
[何涛]:……
[何涛]:太恶心了你。
何涛又说了些有的没的,多是八卦和游戏。说到一半,似乎想起今天下午叫人打游戏没叫出来,突然又问。
[何涛]:你好点没。
[周大帅]:好了。
周自蹊想了想,又一个字一个字敲出。
[周大帅]:病得特别值。
[何涛]:?
[周大帅]:要是每天这样
[周大帅]:我每天洗冷水澡。
对面的何涛开启了一连串的问号轰炸。而周自蹊锁了手机不回了。
正想锁机,手机一震,周自蹊沉默了几秒。
眼神朝厨房望去,又慢慢暗淡。真是有点舍不得。
他喉结上下滚了滚,嗓音干涩:“陈李桃。”
陈李桃从厨房伸出个圆脑袋,周自蹊嗓音微哑:你姑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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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李桃的姑妈叫陈兰,是个外科医生。她和李兰女士不仅名字像,性格也特别像,陈兰说她俩上辈子一定是最好的姐妹。两人平时的关系也确实比她俩和各自老公的关系还好。
这段时间陈兰忙,陈李桃也忙,她们很久没机会见过了。
陈兰在滨江花园门口停下。陈李桃从保安室冲了过去,上车收伞又抖了抖水,小心谨慎地先折了起来。
接到人陈兰给唐兰发了消息,让人放下心。车内视线昏暗,她侧眼看了下陈李桃:“你妈妈不是说你在朋友那吗?”
“啊,对。”
陈李桃呆呆地回应了一下,陈兰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怎么了啊?小桃子?”
陈李桃感觉很冷。她仍然惊魂未定,这会又打了个颤:“姑妈你别这么叫我。”
“怎么了啊。”
陈兰觉得这女孩傻了,边启动车子边问:“你这身衣服哪来的,还挺好看,就是怎么这么大成这样,裤脚都拖到地了。”
外套湿了一半,宽松又长的裤脚全是水。
陈李桃半张脸都埋在衣领里,整个人被拢在那股让人心痒的气息里。
陈兰忙着开车,只能偶尔看后视镜时晃她一眼:“最近学习咋样啊,是不是学傻了,感觉我上次见你还挺精神的。我看你脸色也不好,身体最重要啊。”
陈李桃迟缓地点点头。
“姑妈,学习上没有问题。”
陈兰认真看着车:“那就好。我都跟你说了要劳逸结合,你本来身体就不好,别那么拼。”
“就是那个……”陈李桃顿了下,谨小慎微地说出了自己的判断,“思春期怎么办?”
行到十字路口红灯处,车子在地上发出巨大的擦响。
陈李桃被惯性带的往前倒了一下,陈兰嘴上带着成年女性优雅得体的笑容,惋惜地说:“姑娘,我给你提个醒。”
“啊。”
陈兰:“这是慢性疾病。”
“……”
“做好心理准备吧。”
车子又缓缓启动。
灯光从脸上滑过,像混乱的心虚一样,飘忽不定。
陈李桃搓弄着衣角,闷了半晌:“姑妈。”
“嗯?”
陈李桃:“我马上开学了,能帮我开点药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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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陈李桃在姑妈的帮助下叫了开锁师傅,她窝在家里赶了两天作业。陈李桃人忙,一整天卷子一张接一张,一页接一页。
关于思春期这件事,陈李桃被李兰制止了去看精神科。她思前想后,唯一的办法就是躲了周自蹊好几天。
周一早自习老师没来。陈李桃领读后去了办公室,看了眼桌上的课表没换。她又跑去了二楼。还没走近就听见一班像炸了锅。到了门口才发现教室里没老师,陈李桃双手圈成望远镜状朝里张望。
然后她看到了一个侧脸。像跟她约好了似的,现在回头了。
陈李桃后退一步。
窗户拉开,少年站起侧身,人生的高大,恰好挡住她的视线:“偷窥狂?”
心如擂鼓。
但必须保持最绝对的坦荡。
陈李桃说:“我能偷窥谁?”
周自蹊指尖指向自己。
“自恋。”
陈李桃作势关窗,旁边凑过来一个胖子。陈李桃一眼就认出来他是第一天看见她找周自蹊要微信,想要录像的那个。
“又是你?现在是你追上我们蹊哥了?”
话刚说完,周自蹊就给了他一拳。
陈李桃忽然感觉嗓子干的厉害:“你以为长了张嘴说出口的就是人话吗?”
周自蹊轻笑了声,对胖子说:“彭胖,抄你作业去,待会下早自习就收,这次别想让我等你。”他动了动挡住了人的视线,又看向陈李桃,“你是来找我说话还是和别人说话啊?”
“杨老师在哪?”
周自蹊挑眉:“找杨老师问题?”
陈李桃不动如山:“嗯?”
周自蹊和她靠得挺近,身上冷涩清淡的扁松味渡到她身上。他勾唇:“我可以跟你讲。”
彭胖的豆浆都没来得及咽下去,兴奋地叫道:“哟哟哟,还讲题啊。”
陈李桃低眼。
无欲则刚无欲则刚。休得脆弱我大好前程。
陈李桃无视他:“不要。”
周自蹊靠着后座,移了下窗台的盆栽,好整以暇地看她:“那你来干嘛,杨老师今天不是上你们班的课吗?”他想了想,“难道……你是来专程看我的?”
“……”
陈李桃转身就准备走,却又被他叫住:“桃总。”
“又怎么了?”
周自蹊笑道:“开学典礼认真看。”
“站第一排看。”
少年侧身朝她看来。风流倜傥,嘴角带笑。
瞧你这嘚瑟样。
她轻哼了一声,走掉了。
陈李桃最后在六楼厕所门口碰见了姗姗来迟的杨老师。他一看见陈李桃就不好意思地和她道歉。陈李桃心里除了有点恼还有许许多多的茫然。
她不知道为什么周自蹊要嘱咐她站在第一排。遗憾的是她站不了。
因为她站在了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