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追寻，生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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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整了几日，玥带着疲惫的暻回到了深海之下的慧者聚居地。宏伟的水晶宫殿弥漫着一种不同平日的压抑感。
他们觐见长老团时，察觉到了那种异样。眄长老端坐在高位上，脸色却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灰败与透明，周身的水流也轻微地紊乱震荡，那是心核不稳的征兆。往日里他深不可测的威严，此刻透露着难以掩饰的虚弱。
玥上前，恭敬地举起双手，呈上那条幽蓝色的信物。信物离开玥的手，缓缓飞向眄长老，
信物如同活物般发出一阵柔和却强大的脉冲，与眄长老的本源产生了剧烈的共鸣。一道耀眼的蓝光链接了信物与长老的心脏位置，整个大殿的水流都为之一滞！眄长老发出一声闷哼，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片刻后，蓝光消散，信物化作最纯粹的水，融入了眄长老的体内。而他脸上的灰败之色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消退，虽然依旧疲惫，但那令人不安的虚弱感已然消失。
那根本不是什么信物，那是王——强行剥离并掌握的，属于眄长老的一部分链接！这份链接完全由稔操控，他将其交还，并非妥协，而是一种最强硬、最傲慢的宣告与示威。他以此逼迫长老会承认，他拥有随时可以动摇长老根基的力量，而他此刻“归还”，更像是一种不屑一顾的“施舍”。
暻不禁感到一阵彻骨的后怕。那日于河滩之上，王若要取他性命，只需一个念头。那双冰蓝色眼眸中一闪而过的细微波动再次浮现在他脑海——那绝非纯粹冰冷的目光，其中似乎夹杂着一丝他无法理解的复杂情绪。
长老们连续召开了几明会议，大殿内的水流数明都处于紧绷的低压状态。
最终，在一明清晨，所有鲸族被召集至宫殿外。眄长老恢复了往日的威严，甚至更添了几分悲愤与肃穆。但他并未亲自宣讲，而是由他身边另一位叫默的长老主持，
他站在高处，声音通过水流传遍每一个角落。
“诸位，肃静！”他气势宏厚，“今日召集大家，是要告诉你们一则消息——我们的王，稔背弃了他的职责与族群，选择了自由！”
他刻意略去了信物的真相和暻所报那场战斗的细节，话语中充满了精心修饰的煽动性。
“他无视古老的严律，抛下需要他引导的子民，其行径与背叛无异！我们派出的使者试图劝诫，却遭到责罚！”他说着，目光似乎无意地扫过台下站着的暻和玥，引得众人一阵哗然与低语。
“王的离去，意味着守护我族千年平衡力量的失衡！意味着外域的危险可能再度降临！意味着诸位都有可能陷入未知的险境！”默长老的声音越来越高亢，巧妙地利用着族人的恐惧与对王的敬畏进行转化，“但长老会的成员们愿意相信王只是一时糊涂，他一定愿意听一听族民的心声，我们必须寻回他。”
台下族人的情绪被点燃，担忧、恐惧、乃至被“背叛”的愤怒开始在水波中弥漫、发酵。
暻站在人群中，听着周围越来越激昂的声浪，眉头紧锁。他清楚地知道，长老的话半真半假，巧妙地将王的离开塑造成了一场绝对的罪恶。他看着高台上那些表情严肃的长老团们，又想起河滩上那个孤独而强大的身影，，，
王究竟为何离开？而长老们，又究竟想从王身上得到什么？一场以“追寻”为名的风暴，在深海之下悄然成形。而暻，已被卷入了风暴的最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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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明后，暻和玥被召至长老院。眄长老的气色虽已恢复，但眉宇间仍笼罩着一层难以化开的沉重与疲惫。他并未多言，只是将一枚由能量凝结的、散发着柔和光辉的水纹徽章交给暻。
“王认得此物，这是长老会的共同意志。”眄长老的声音比以往更加沙哑，“将这封信带给他。我们不奢求他立刻回归，只恳请他……至少回来一日，亲自听一听他族民的声音。让他们见一见他们的王。”
他的话语中带着一种近乎悲凉的恳切，
暻和玥再次出发，凭借探测器，他们很快锁定了稔的气息——他回到了那座人类城市，回到了那个曾遇见山茶花的小区。
然而，这一次，方韧的状态引的稔有些诧异，。仅仅半月不见，他仿佛变了个人。胡茬凌乱，眼窝深陷，原本挺拔的身躯佝偻着，像是被无形的重担压垮了。面前的桌子上摆着满满当当的瓶罐。房间的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属于人类的、沉痛的寂静。
稔看向那扇熟悉的阳台。那里不再有盛放的山茶，而是悬挂着黑色的挽幛。
暻和玥悄然靠近楼层，听到了人类的低语。
“真是可惜了……”
“是啊，听说叫阿念，多好的一个人，怎么就……”
“急病，没救回来，就前几天的事。” “小方那孩子……唉，你看他那样子，真是遭了大罪了。”
只言片语汇集成一个令人扼腕的事实：那个曾让王驻足观察、名为阿念的人类，因一场急病，在几日前去世了。
就在这时，单元门打开，方韧走了出来。他手里提着一个袋子，眼神空洞地走向路边停着的车，对周围的的一切，毫无留念。
稔在身后跟随着他。
下一刻，稔的身影消失了。暻和玥立刻跟上探测器，显示的方位让两人心头一凛——市郊火葬场！
那里对于依赖水汽的慧者而言，是极度危险的地方。高温、干燥、火焰的气息都会极大地削弱他们的力量，甚至造成伤害。
暻和玥赶到时，正看见稔站在火葬场外围一处僻静的树荫下，身形因周围环境的排斥而显得有些模糊不定。他正静静望着礼堂门口。
方韧正站在那儿，怀里抱着一个精致的、镶嵌着山茶花图案的骨灰盒。他低着头，额头抵在冰凉的盒盖上，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却发不出一点哭声。
周围是人类喧嚣的悲泣和葬礼的嘈杂，唯有他那里，是一片死寂的、破碎的孤岛。
稔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他看到了人类生命的短暂与脆弱，看到了爱与离别的巨大痛苦，看到了一个灵魂如何在瞬间被击垮。
暻走到稔的身边，将那枚水纹徽章和长老会的信递了过去。稔没有回头，只是伸手接过。那由水魄能量构成的徽章在他手中，光芒似乎都因周遭的环境而黯淡了几分。
他并没有看那封信，而是依旧望着远处的方韧。
“王，”暻低声开口，打破了沉默，“长老们希望您能回去，哪怕只有一明。族民们……需要见到您。”
稔终于缓缓转过头，他的目光第一次没有停留在暻身上，而是越过他，仿佛看到了遥远的深海，看到了那些因他的离开而惶恐不安的族民。
他看到了生命的短暂，无论是人类短短数十载，还是鲸族漫长的生命，在失去所爱、失去依靠面前，痛苦的本质并无不同。方韧失去了阿念，而他的族民，正在失去他们的王。
他也看到了“存在”的意义。阿念的存在，让方韧的世界有了色彩。而王的存在，对于深海之下的族民而言，便是秩序的基石，是安全的象征。他的离开，本身就成了另一种形式的“伤害”。
“告诉我，暻，”稔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重量，“他们……很害怕吗？”
暻愣了一下，随即郑重地回答：“是。长老们尽力维持，但王的缺席本身，就是最大的不安。尤其是年轻一代，他们……很迷茫。”他想起了玥平日掩饰在嬉笑下的不安。
稔沉默了。他再次看向方韧，那个人类正被亲友搀扶着，踉跄地走向车辆，怀中紧紧抱着那个冰冷的盒子。
他的“自由”，是建立在无数族民的“不安”之上的。他厌恶长老会的束缚，但那些普通的、敬爱着他的族民，又何其无辜。他们需要的不是一个离经叛道的王，而是一个能带来稳定与安全的象征。
他缓缓握紧了手中的徽章，
“吾会回去。”稔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却不容置疑，“但不是因为他们的信，”他看了一眼手中长老会的信函，能量在其上流转，“而是因为吾听到了。”
他听到了族民无声的呼唤，听到了那份与人类并无二致的、对失去的恐惧。他并非没有考虑过后果，只是小看了那些需要被守护的“心”。
“告诉他们，”稔的目光再次变得深邃，却不再是之前的冰冷与疏离，而是沉淀下一种责任感的凝重，“吾会如期而至。”
他答应回去，并非向长老会屈服，而是选择直面自己作为王的责任。他要去见一见他的族民，
至于长老会……稔的目光微微闪动。他或许开始有些明白眄长老的坚持。在无尽的岁月里，“传统”或许意味着僵化，但也意味着最安全、最没有风险的路径。眄长老宁愿背负王的怒火与惩罚，也要固执地寻他回去，所求的，或许从来不是权力，而是整个族群在已知规则下的平稳与安全。他所做的一切，哪怕手段令人不悦，其核心，或许也是一种极端负责的“守护”。
暻看着稔，看着他静立在人类世界的树荫之下，斑驳的光影透过枝叶，却仿佛畏惧他周身无形的场域，只敢在他脚边徘徊。他那如深海流瀑般的银色长发并未被任何凡俗之物束起，就那样披散而下，几缕发丝拂过他的侧脸，微微浮动，流淌着月华般的微光。
他仅仅是站在那里，便自带一种亘古不变的寂静与疏离。那不是故作姿态的冷漠，而是一种源自生命本源、与周遭一切格格不入的神性孤高。仿佛他不是站在尘土之中，而是立于万顷碧波之上，俯视着芸芸众生。
暻的心脏莫名地漏跳了一拍。
他从未如此刻这般清晰地认识到——眼前的存在，是他们的王。
并非因为力量，也并非因为地位，那是他在任何同族身上都无法感受到的震撼。
暻忽然觉得，长老院那些关于规则、关于安全、关于传统的忧虑，在这份超越了世俗理解的神性之美与孤独面前，显得如此……渺小而又笨拙。
他们只想将这颗遥远的星辰拉回既定的轨道，却从未想过，星辰本身的光芒，或许本就该照耀更广阔的天空。
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在暻的心中滋生，不再是单纯的敬畏或任务式的追随，而是混合着震撼、怜惜与一种强烈想要去理解、甚至去……靠近的冲动。他想要弄清楚，究竟是怎样的原因，让他的王宁愿选择孤独的流亡。
而这一切的转变，竟源于对人类一场悲伤葬礼的旁观。
暻低下头，心悦诚服地应道：“是，王。”
深海圣殿前的巨大广场上，无数慧者族民翘首以盼。当稔的身影出现在高处时，人群中爆发出的并非纯粹的欢呼，而是一种复杂汹涌的声浪——其中混杂着敬畏、不安、困惑，以及……清晰的埋怨与怪责。
“王为何要离开？” “是因为我们做错了什么吗？” “王的离去让东域的水温都异常了……” “守护的力量是不是变弱了？”
声音虽不高，却如同细密的冰针，密密麻麻地刺向高处那个孤独的身影。他们需要王，却也在恐惧他的离去所带来的未知。这份沉重的、带着负面情绪的“需要”，让刚刚从人类世界感受到生命之重的稔，心头再次漫上一种冰冷的疲惫与失望。他的回归，似乎并不能轻易化解这份隔阂。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追寻，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