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考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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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倏忽而过。周日晚上，教室里灯火通明，空气中弥漫着雨后的潮湿和无声的紧张。各科答题卡和参考答案正从前桌传向后桌。
许慎踩着点冲进教室，带着一身未散的懒散气，头发被湿气打得略显蓬松。他一眼看见陆悠扬已经坐在位子上，面前摊着几张试卷。
“感觉怎么样？”许慎把书包挂在挂钩上，随口问道。
陆悠扬还没回答，前桌的同学就转过来：“慎哥，别问了，地理杀我！错误率60%。”
许慎：“此言差矣，换算下来正确率高达40%，不低了。纯靠运气可只有25%。”
他先对语文答案，不时在卷子上勾画批注，格外认真。对到古诗文默写时，他下意识瞥了一眼旁边的陆悠扬，发现对方也正看过来，视线在他全对的默写题上轻轻停留，嘴角似乎极轻微地弯了一下。许慎有点小得意地挑挑眉，用口型无声地说：“稳了。”
一节课勉强认真地对完一门主科，或0.7门小科。许慎不一样，他没细看错题，就把所有科目对完并估分，心里基本有个底了。
下课铃响，他趴在桌上缓了口气，眼睛却往陆悠扬那边转。
陆悠扬感应到视线，“这次正常发挥。”
许慎眼睛亮晶晶，像荷叶里的露珠颤动着闪，“那就行，我也不用回家吃黄金条子(挨打)。谢谢你的笔记，压中了12分!上升30名绝对有。被大神带飞的感觉好幸福。”
对答案，叹气、无语、红温、吐槽都是常事。
而在这一片嘈杂之中，靠近窗边的一角，却进行着截然不同的一段对话。
“老师，我要的那篇文……你写了吗？”严涵意的声音带着点儿哀怨，她就杵在柳晓冉的桌子旁边。
柳晓冉从一堆卷子里抬起头，推了推她那副略显笨重的黑框眼镜，镜片底下那双眼睛睁得圆圆的，显得特别无辜。她讪讪地笑：“我说我没写……你信吗？”
严涵意没接话，只是死死盯着桌面上那本草稿本——干干净净，连一个汉字都没有。“那你数学考试闲那么长时间都在干啥？”她几乎是咬着牙问出来的。
柳晓冉开始对手指，眼神飘忽，企图萌混过关：“唔，这个嘛……”然后像是早有准备似的，哗啦一下把本子往前翻了好几页，露出密密麻麻的角色名、关系线和片段对话：“喏，新CP！”
严涵意一把抓住柳晓冉的肩膀来回摇，“你又来这招！挖坑不填坑，是不是人啊！”
“严姐，你知道的……我是个灵感型选手。”柳晓冉被她晃得声音都带颤。
“说屁话呢，上次Deadline比谁赶得都猛！”
就在这时，三五个女生闻声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加入战局：
“我的伪强制爱呢？说好上周就发的！”
“我等那篇纯爱校园CP等到花都谢了……”
“古耽权谋能不能搞快点啊啊！”
“无限流双强！说好的无限流呢！你是不是又跑路了！”
柳晓冉被逼得没办法，只能翻开新的一页空白，弱弱地问：“要不……你们预约个时间？”
“柳大太监！你对得起你OC吗！对得起我们这些嗷嗷待哺的读者吗！”一个女生痛心疾首。
“就是，开学考完了，就指望你的粮抚慰我受伤的小心灵……”
柳晓冉突然戏精上身，表情一秒变严肃，抱起胳膊：“吃饭的时候就喊我老师，催更的时候就说我太监。也是嘴脸这一块哈。对不起，欠稿的都是大爷！再催，我直接坑掉。”
众人顿时哀嚎一片，要把屋顶掀翻的架势：
“补药啊——！！！”
“老师冷静！！
在这片混杂着对答案的悲喜和催更的喧嚣中，许慎手上转着笔，笑着问：“陆悠扬，你看不看小说?”
“不看。”
“我曾拜读过柳老师的大作：线绿体x叶绿体。”
“啊?”陆悠扬显然被这诡异的CP组合震了一下，艰难地消化着信息，甚至有些生涩地尝试使用他从三班女生那里听来的“黑话”，“这能……磕吗？”
“学疯了，主打一个报复性娱乐。她还写咱们s中和b中，s中是右位……嗯……猎奇。”
“……挺好的。”陆悠扬评价有些干巴。“你们班都这样吗？”他补充问道，“就……在重压之下总能找到些调剂品。”
“生存哲学罢了，”许慎耸耸肩，语气里带上了点看透的调侃，“压抑久了真的会疯掉的。
“哎，你呢？”他真正想问的是，像你这样看似永远冷静自持的人，又是如何排解那些不为人知的压力的？
“拼乐高……”陆悠扬顿了几秒，似乎在衡量如何准确描述，最终说，“摔掉重来。”
这个答案有些出乎意料但又情理之中。他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他俯身拾起一地的乐高碎片，用极致的耐心与专注，一块块重新拼合。
“那我不行，没那个耐心。”许慎笑起来，摇了摇头，但眼神里多了点别的东西，“但听起来就很酷——在废墟上重建掌控力，在纷乱的闹剧里，”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周围仍在为分数或“粮草”喧嚣的同学，最后落回陆悠扬身上，轻轻地说，“找到安心的地方。”
陆悠扬瞳孔里映着窗外教学楼的灯光。“嗯……后来，拼接越来越熟练，状态恢复也越来越快。你喜欢什么?”
许慎掰着手指头，“看小说，打游戏，跳舞，听歌，旅游……反正就吃喝玩乐。”
陆悠扬反而听懂了游手好闲背后的迷茫虚度。他斟酌着开口：“这真的是你想要的吗？”
“不知道啊，就先这样吧。先苦不一定甜，先甜肯定甜到了。”他早就准备好了下节自习的消遣，抽出课桌里的《查理九世》。懒得卷，躺不平。许慎就这么当个得过且过的混子。
在迷茫的笼罩下，人总是下意识地趋向安逸。
他始终认为，内在的驱动远比外在的目标更为重要。
可这一切，急不得。
陆悠扬把涌到唇边的话又一一咽了回去，最终只憋了一句：
“是这样。”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考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