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庆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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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下课铃刚落，许多学生涌去查成绩，把办公室堵得水泄不通——各班都有三四张成绩排行单，早为这股“查分潮”备好了。这就是S中的效率：两天考完所有科目，三天改完堆成山的卷子。
教室空了一大块，但许慎和陆悠扬不为所动——成绩迟早都会知道，没必要去挤。
地理课上，王亚平拿了成绩单和卷子，照例先总结了本次考试的整体情况，表扬了进步的同学，“这次开学考，年级前十我们班占两位，前五十占八位。”他目光扫了教室里一圈，最后落在后排靠窗的位置，“尤其要表扬陆悠扬同学。”
全班视线“唰”地聚过去。
老王故弄玄虚，非得停几秒，“他刚转来6班，地理可以说是一点没学——”等所有同学竖着耳朵听，他这才开口，“却考了年级第一。”
教室里响起窃窃私语和低低惊呼。
许慎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张成了一个“O”型，随即转为巨大的兴奋，气声里的激动炸开：“我靠！nb啊！！！”
陆悠扬也没料到这个结果，愣了一下，低声说：“运气。”
“什么运气！这是实力！根本不是开挂，就是你努力应得的回报，好嘛!”许慎直接捶了课桌一拳，“嘶”的一声缩回手，对着发红的指关节猛吹。
“说到地理学习，得找对方法。”王亚平语气带了点调侃，“就算赋分制是‘矮子里面拔高个’，选择题只得9分，你还想啷个赋高分?地理能赋倒分，也是个人才——这次我们班居然出了7个。哎，亲爱的同学们，还记得我们是物化地清北班吗？”
他说着自己先绷不住偏头笑，能看见升起的嘴角和鼓起的苹果肌，全班跟着笑了，连被cue到的同学也忍俊不禁。
“确实，地理让人摸不着头脑。但是，我说了好多回儿了——”
“仔细阅读——图文信息～”6班立刻默契地模仿他的腔调拖长音。
“还贫？看第四道选择题。”王亚平拿着黑板擦往黑板上一戳，“哆哆”响，“问为什么选‘稳重的乐山大佛’，大佛能防震？这形状能防洪？它就是个雕塑，再厉害，能厉害到哪里去?”
“我说你们用排除法啊～”
“有同学说‘我用了！但一开始就把正确答案排除了’。”他翻了个白眼，“用jio(脚)想都能想明白，怎么一用脑阔(脑子)反而错了？”
许慎直接笑到前仰后合——他就选了“增强行船信心”这种玄学答案；陆悠扬蹙眉，笑不出来，他选的“防震”。
陆悠扬的疑问飘过来，“你怎么选对的?”
许慎只摇头感慨:“这就是人文地理。”说着把陆悠扬的卷子拉过来，扫过所有选择题：“你怎么一错一个准儿，为你量身定做的坑?哈哈哈……”
“我真不晓得。”陆悠扬捏了捏眉心。
“那我开团你秒跟，学学——人情味儿?”
下课铃响，教室里的本就松弛气氛更加热闹。
许慎歪头看着正在整理试卷的陆悠扬，邀功似的：“怎么样，我的好运糖有用吧？说翻盘就翻盘！”
陆悠扬眼里染上了点窗外金色朝阳那般的明媚，很轻地“嗯”了一声，从书包里拿出已经变得皱巴巴的草莓味□□糖，放许慎桌上。
他说，“给你。”
许慎一愣：“干嘛？送你了就是你的了。”
“考前是好运糖……考完了，就是庆祝糖。”
许慎眨眨眼，看着那包糖，又看看陆悠扬，毫不客气地撕开包装，倒出两颗扔进嘴里，“必须庆祝！你可是第一诶!”接着，他把剩下的推回去，“一起庆祝！”
陆悠扬捏起□□糖塞进嘴里，一颗一颗。草莓味从舌尖漫开，甜慢慢浸软了浑身的紧绷。
“你吃什么，我预定。”
“乌鸡米线。”
“巧了，不是，我巨想乌鸡干拌面了。你要啥味儿?”
“酸汤。”
许慎添了个徐凯文必点的番茄丸子米线，发给店家，三分钟速战速决。
中午时分，三人并行于校道，吐槽开学考。
“徐凯文，你英语考了145，你是人吗？”
“大哥莫说二哥，你觉得你语文132，就很‘人’了？”
“偏科战神怎么啦？再说，响鼓不用重锤敲。我语文全靠老妈push。”
“我就不偏科了?我家长总怀疑我，‘语文比英语少50分，是个中国人能考出来的吗？’”
许慎把手捏成拳头比了个话筒，放在陆悠扬嘴边，“采访一下。对于开学考，你有啥心得?”
陆悠扬不疾不徐回答：“全能型选手防风险系数更高。”
徐凯文凑过来打趣：“陆神，难道是我不想当六边形战士吗？”
陆悠扬笑意还没跃出来，就被旁边人一段话打断了——三班的秦宇铭。
“陆神就是陆神啊。果然和我这种普通人不一样。你妈每天盯你学习到凌晨，太有‘福气’了吧。”
陆悠扬瞬间冷了下来，像深井冻成冰，手蜷了蜷后又抖动松开。
饶是神经大条的徐凯文都听出来这段话的阴阳怪气，一句“你有毛病吗？”还没喷出来。
许慎立刻露出假笑相迎：“是啊，陆悠扬家教好、天赋高、还努力。只会说酸话的人，怎么比得上呢?你说对吧，柠檬精。”
秦宇铭脸涨得通红，憋了半天憋出句嘲讽：“你又算哪号人物？我怎么从没在年级榜上见过你呢。”
“你是包谷糊糊涨多了哦(玉米糊吃多了)，管楞个宽。关你屁事。”许慎嘴角一撇，“要炫耀就出门左拐，大爷大妈爱听。”他敛下所有神色，阴沉地问“陆悠扬现在是6班的人，你又算他什么……”
“许慎。”陆悠扬突然伸手捞过他，把人牵着护在自己身后，抬眸盯着秦宇铭，“你不服——来单挑。对我朋友发泄，有意思吗？”
几个路过的学生放慢脚步，好奇地张望。
秦宇铭的脸由红转青，嘴唇哆嗦了几下。他就想酸几句，戳戳陆悠扬的痛处。从前那个隐忍的人，今天怎么这样强硬?
他退不是进也不是。众目睽睽之下，认怂太丢人。“单、单挑什么？”秦宇铭抬高了下巴，试图找回一点气势，声音却发虚。
“随便你。”陆悠扬无所谓，“你觉得自己哪科够看，就比哪科。”
许慎在陆悠扬身后，差点吹出声口哨，被徐凯文偷偷拉了一下衣角才憋住，但脸上的得意劲儿藏都藏不住。
这句话就像是揭开了遮羞布——实力本就有差距，陆悠扬还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无聊……谁、谁要跟你一般见识！”秦宇铭终于找到了一个看似能挽回面子的角度，“哼，成绩好有什么用？就只会死读书”边说脚步已经开始往后挪，准备溜走。
“哦——”许慎拖长了调子，“就这个能抨击了吧?”
“秦宇铭，”陆悠扬最后看他一眼，“管好你自己。从前那些事……”
这句没说完的话彻底击垮了秦宇铭强撑的场面。在周围隐约的窃笑声中，他狠狠瞪了他们一眼，几乎落荒而逃。
徐凯文松了口气：“行了行了，干饭去，饿死了。”
许慎勾住陆悠扬的肩膀，“可以啊陆哥，帅爆了！不过下次怼人这种活，还是交给我这种专业嘴炮。”
饭桌上，没人提那场闹剧。热汤雾气扑开，三人心知肚明地装傻。
许慎瞬间勾连所有的记忆，画了张陆悠扬过去的速写。
压抑的班级和内卷的氛围，喘不过气的家庭期待和自我要求……陆悠扬就这样裹了一层又一层的冰。
那天，在办公室门口刻意退让，想回避陆悠扬的隐私，今日兜兜转转还是撕了个鲜血淋漓。他们只是朋友，这太……超过。
也太闷了。
这家二楼空调还不好使，他干脆放下筷子打开窗户。缕缕风灌进来，心悠悠地浸。
许慎不问：
“你之前也被……暴力过吗？”
“你怎么……‘逃’来6班的?”
“你妈妈对你……”
这和再一次揭伤口没有区别。
他们是朋友。
他不想听说他的故事，只想听他说。
他愿意的话。
过去不一定过去，但总有未来，总有新的开始。
“新开始感觉怎么样?”
真是捡到宝了，老王笑眯的眼看看成绩单，又瞄瞄陆悠扬。
“很好。”
“那行，许慎……”
陆悠扬抢先开口，“他很好，我要继续和他做同桌。”
老王也不惊讶，一副了然地开玩笑:“那就派你去扶贫咯。”又碎碎叨叨:“这娃儿，一天天的，有那个实力怎么就没冲劲儿，焦人死了(让人着急)。”
精准扶贫对象正弄他那纸灰灰儿(折纸)。小正方形里的字被叠好，四散在瓶子里。
陆悠扬刚到座位边，许慎把瓶子摇的“哗啦啦”响动。
“当当——”
“这是……”
许慎把东西塞过去，“喏，自己看。”
满庭香套餐，扬面面，螺蛳粉，洋芋饭，林榆炸鸡腿，大脚板(一种饼)，黄焖鸡，糯米饭、福鼎肉片……
陆悠扬就拆了几个，确认自己的猜测问道，“随机菜单?”
许慎打响指，“对，我们以后吃饭就不用那么纠结了，多省时间啊。没有什么是干饭不能解决的事，一顿不行就再来一顿。人生苦短，再来一碗!”
许慎频出的金句把人逗乐，陆悠扬转手掏出自己的练习册。
“红笔是必做，蓝笔是易错。不会问我。”
许慎眉毛飞了，“我靠，陆悠扬，你是不是恩将仇报?!”
陆悠扬注视他，目光温柔描摹许慎，格外真挚，“试试。”他接着放出大招，“老王严选干部——你值得拥有。”嘴角上扬的那点儿弧度是掩不住的笑意。
许慎瘫在后桌靠背，“你怎么不说我失去了啥子……”磨磨唧唧开干作业。
许慎骂着。
陆悠扬听着。
陆悠扬摩挲着那张写有两串数字的便利贴。
安心地想，他的新开始比预料中的……要喧闹那么一点点。
而这一点点，并不坏，很好。
明亮得正好。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庆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