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运气作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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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饭是东拉西扯唠嗑的好时候。
在食堂里放眼望去，没有几桌是安静的，苏棠他们也不能免俗。
殷景墨借题发挥，讲起十七班和七班的爱恨情仇。
矛盾的缘由无非是少年人的有些倔强且无厘头的自尊心。
湘中招生除了看中考成绩以外，还有一类自招与二类自招。前者看数理化的学习情况，后者用于选拔艺体特长生。
十七、十八班的同学都是走一类自招进来的，七班和八班则全是艺考生。
家长们常唠叨。
“你看人家数理班，文化课多好。”“你看人家搞艺术的，多一份手艺多一条出路。”
青春期的逆反心理被激起，加上对对方的不了解，隔阂就这么慢慢出现。
等开学几个月后，火上浇油的事情出现。
七班公认班花林娜向十七班那位不理人的学神林冬表白了。
还没到甘棠花盛开的季节，翠绿的叶在枝头迎着风，颤颤巍巍。
树下站着的长发女生眉眼如画，递出一份粉红色信封，声音温婉好听：“林冬同学，我喜欢你很……”
“我不喜欢你。”林冬丢下五个字，头都不回地离开。没有绅士风度，但合乎他的形象。
这却直接让七班炸开锅，把林冬描述成一个不解风情、辣手摧花的大渣男。更有甚者声称林冬自初中以来脚踏多条船，善于玩弄他人感情。
“估计是七班暗恋林娜的几个男的干的，”殷景墨咽下一块瘦肉：“倒让林冬在校园墙里当了次大明星。主要这人长得太帅，学校里还是好多妹子喜欢他。”
黄宇文幽幽道：“而且编的太假了。林冬那样子，早生几百年可以修无情道飞升了！”
听到这，苏棠赞同地点头——凭他对林冬的观察，此人确实过于没有温度。自己还是做个有边界感的普通舍友吧。
苏棠棠的成为具有边界感舍友守则：第一条、拉开距离，减少沟通。
可惜天不遂人愿，下午的英语课上，老师用流利的外语吐出令人胆寒的话：“Speak with your partner.（和你的搭档沟通）”
旁边的人迅速找好搭档，只剩苏棠的右桌，林冬。
好像被植物大战僵尸里寒冰射手的子弹击中，苏棠慢半拍地转头，僵硬地说：“Hello，呃……同学你好。”
林冬本不打算回答，苏棠也想就这么大眼瞪小眼过完五分钟。偏偏英语老师想到两人一个是转学生，一个是独行侠，决定帮助他们建造友谊的小船，说道：“Now,just exchange your ideas.（现在只需要交换你们的想法）”
苏棠顶着老师慈祥的目光，结结巴巴开口：“What food or drink you would like to recommend?（你想推荐什么食物或饮品）”
别无他法，林冬面无表情地回答，用词简短：“Mooncake.（月饼）”
“Why do you recommend it？”苏棠更想尽快结束对话，照着课本语速极快地讲。
两人达成共识，林冬同样简介而快速地说：“Because it's tasty.（因为它很好吃）”
话音刚落，两个人立刻转身，端正地坐在位子上。
“Okay，”英语老师满意地比了个“收”的手势：“I'd like to invite a group to perform.（我想邀请一个小组展示）Who want to try？（谁想试一试）”
全班压雀无声。
“Any volunteer？（没有自愿的同学吗）”
淡淡的不安感涌上心头，苏棠偷摸着把脑袋埋低，祈祷老师不点到他。
许愿失败。
女老师直接点名：“林冬，苏棠，你们来吧。”
十七班比刚才更安静，林冬周围甚至出现几个含胸驼背埋脑袋的小鹌鹑。
林冬离讲台最远，威慑力对那边的同学稍弱，他们便窃窃私语。心眼好的祈祷新同学和老师不会遭难；爱看热闹的揣测林冬的反应。
十来秒的时间像十分钟般漫长。
苏棠低头看着课桌上的书，试探地发出一个音：“Wha……”
并没有给人当猴看的爱好，林冬眉眼泛着快溢出的冷气，选择先下手为强：“What food would you recommend？”
看得出很不耐烦了。瞥见林冬黑得浓郁如无底洞的瞳孔，苏棠嘴上很快地接话：“I‘d like to recommend noodles.（我想要推荐面条）”
林冬用仍是毫无波澜起伏，极塞机器人语调的声音：“Why？（为什么）”
“Because it is convenient and has many flavor. （因为面条很方便并且有很多味道）”苏棠快速地应答。
英语老师满意地挥手示意他们坐下，嗓音柔和地表扬：“Very good. Give them a clap.（很好，为他们鼓掌）”
众人有的震惊于林冬居然会说话，有的诧异居然人能拥有如此没感情的声音。安静在全班持续蔓延，半晌后，才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而后逐渐放大成雷鸣。
苏棠坐回位置，发现衣襟微湿，脖子上还渗着冷汗。他垮着脸，拿出纸巾擦拭。
等到下课，他立刻跑到殷景墨座位边去。
殷景墨本来就想找他，张嘴便叽里呱啦道：“小棠牛逼啊，居然和他有来有回进行了长达两分钟的对话！”
前桌的男生更是笑着打趣：“咱十七班班委要给你颁发勇士奖。你可是这个学期第一个和他对话的同学。”
一口一个“他”，仿佛林冬是湘中的伏地魔，是不敢提及的神秘人。
不过苏棠心里倒是生出认同。
虽然，林冬讲话的时候没有恶意，但也没别的情绪啊……活像AI。
而且今天苏棠发现，他声音清亮、口语流利，并非社恐式的害怕说话，只是不愿意说。还是特别不愿意，如非像刚才的情境，林冬的嘴恐怕仅会有进食和辅助呼吸的作用。
作为E值高达90%的快乐小狗*，苏棠完全无法理解人是怎么做到几天、甚至几十天不讲话的。
也罢，尊重他人性格。苏棠再次开导自己，并给脑海里那条注意事项划上高光——做个有边界感的同学，no communicating！
大概因为运气守恒定律，苏棠平稳地度过下几节课，熬到放学。
“去哪个食堂吃？”苏棠问殷景墨。
湘一共有三个食堂。他们第一天吃早餐的那个是大食堂，自选菜，口味偏辣。还有俩分别主营西式快餐和面食。
殷景墨极感兴趣于两样东西：八卦、吃饭。他很快给回复：“吃面咋样？”
“可以。”
二人并肩走出教室门。苏棠未见黄宇文跟上，回头也未发现他人影，不禁问：“宇文不来吗？”
“他不来，”殷景墨摇摇头，向苏棠解释：“今天有社团课，他在编程社。唉，这学期各个社团估计不会招新，你想入社可能要等到下学期新高一入学了。”
其实苏棠没有加入社团的想法，并未感到遗憾，不过他继续顺着殷景墨的话问：“学校有什么社团啊？”
提到熟知的方面，殷景墨侃侃而谈：“可多了！辩论社、编程社、广播站、文学社、模联和各种运动队我们都有。上学期心理咨询社、甜品社和推理社也特别火爆。哦，我们能自己办社团，上学期就有几个竞赛班的白手起家。那个叫……生物研究社？”
苏棠的眼睛霎时间亮了，脸被打得啪啪作响。他猛地拍殷景墨胳膊：“他们这学期真的不招新吗！”
殷景墨被吓了一跳，心率飙升：“棠啊，你冷静！”
苏棠意识到不妥，假咳几声平复心情：“咳……不好意思啊老殷，我有点太激动了。那个、他们真的不招新吗？”
讲真的，殷景墨无法理解苏棠居然能对学科类社团有如此大的兴趣——不是他歧视啊，但平常学得够苦了，报个篮球，在操场上挥洒青春汗水不香吗？但萝卜白菜各有所爱，殷景墨从善如流，语气有些安抚的意味：“小棠同学，咱这社团什么都好，就是只有九月份能招新。哎，我先帮你找找他们资料，了解了解，看看合不合心意再说。”
此时苏棠已经恢复冷静：“嗯，好。”只是头上飘荡起片片乌云。
可他的失落又像是殷景墨的幻觉，湮没在下一句话中：“走啦，我今天要吃肠粉！”
新同学是个明媚小太阳，哪会黯淡？殷景墨即刻跟上，笑着嚷嚷：“猪杂粉我来啦！”
都说最孤独的事情莫过于一个人吃食堂，林冬却从来没这个想法。
现在没什么人来吃饭，他在角落里嗦粉，觉得没人打扰真好。换在前几月他是不会有这种感触的，只是这两个星期的遭遇打破了他平常的生活模式。
先是被突然出现的舍友强塞了个会唱歌的丑娃娃，后被不知道哪个班的男的挑衅，今天还被迫在全班面前表演幼稚园式的对话。
日子实在是过于喧嚣。
林冬简单回放自己的经历，面上仍然是毫无表情。周遭的声音在变大，他抬头便看见几个女生。林冬没多留意，冷淡地低头，吃完最后一口粉，端着碗离开。
以后可以再早点来吃，能刚好在人少的时候吃完。
兜里的手机震动，林冬掏出来查看信息。末了，调整脚步，改道回寝室。
寝室里殷景墨在和苏棠打游戏，音效开得很大，噼里啪啦响不停。两个人杀上头，游戏里的机械女声播报：“Double kill！（二杀）”
“Nice！”殷景墨大叫：“棠棠棒！”
“常规操作，”苏棠莞尔：“老殷抓他。”
之所以如此肆无忌惮，是因为殷景墨信誓旦旦地说：“林冬绝对不会回来！他平常这个点在教室看书！”
以至于推门声响起时，苏棠喊了声：“宇文，回来啦？”
没听见回答，只有椅子拉开，人坐下的声音。苏棠并没在意，把注意力集中在游戏中操纵的人物上。
一局结束，直到这时，苏棠和殷景墨才抬头，猛地发现端坐在书桌前看电脑的不是黄宇文，而是林冬。
殷景墨脑子死机，哆嗦地把手机音调调到零。
去他的运气守恒！苏棠尴尬，他在林冬左手边，可谓直面威慑。
林冬发觉有人在看自己，扭头扫视二人。他一言未发，不过安静反增添他面庞的攻击性。
苏棠和殷景墨两人对视，脚底抹油，迅速撤离，一前一后留下句道歉：“不好意思啊。”
独剩林冬在宿舍内。他仿若未闻，视线回到屏幕，修长的手指继续敲打键盘。
苏棠十分庆幸林冬没因这件事生气。
玉皇大帝明鉴，他真的不是故意打扰林冬清净的！
此后苏棠和殷景墨转移阵地，在江边打游戏，戴着耳机绝不公放，争做文明高中生。
嗯……就是这运气，也太差了……最近自己是水逆吗？
苏棠难得面无表情，边拿着纸巾用力擤鼻涕边想。
苍天不负少年人，在傍晚吹晚风打游戏的第四天，苏小棠同学喜提感冒。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运气作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