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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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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三楼宗岚把蒙带进了休息室隔壁的房间。
蒙川跟着宗岚走进房内，他发现这竟是间书房。靠墙连在一起的两面书柜被顶光照的亮堂。角落的长条书桌上散落着几本翻开的法学文献，除此外，房间内还有一把滚轮的办公椅。
阳台的纱帘被夜风掀起，露出室外一套与楼下一样的原木桌椅。宗岚接过蒙川手中沉甸甸的袋子问他，“你没吃饭？”
“没吃饱......，”蒙川站在书柜前，他被面前书柜里的一本《法医毒理学》吸引目光，“你吃了吗？”
宗岚把餐盒往阳台小桌摆，“又饿了，”他掀开食盒的动作突然停住，转头看向还站在书柜前的蒙川，“过来？”
“嗯，”蒙川走进阳台。
“我再去楼下拿把椅子，”宗岚和蒙川错身而过。
蒙川站到阳台栏杆前，烟熏味味的海风迎面而来，这里和楼下酒吧的露台一样，正对着海面。浪潮声层层叠叠地漫上来，让他想起第一次来蓝地那晚，明明才过去不久，却总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这是他认为自己绝不会再来的地方，而现在他甚至进入了蓝地属于宗岚的私人领域。
“发呆呢？”宗岚的身影从背后传来。
蒙川回头，看见宗岚已经把椅子拿了上来，他立马转身接过。
“这里风景挺好的，”蒙川在椅子上坐下。
“这是日落街看日出最好的位置，”宗岚在他对面坐下。
“那得亲自鉴赏了才能苟同......，”蒙川说完这话立马清了清嗓子，把头撇向一边。
宗岚笑笑，“这是楼下那家意大利菜吧？”他递给蒙川一把塑料叉。
蒙川接过，“我也不知道，随便进的店。”
宗岚瞥了眼纸袋上的店名logo，“姜呈翼常买，他家青酱很正宗，”他掀开打包盒的盖子，一阵牛肉裹着罗勒叶的香气溢出。
蒙川疑惑，刚刚在店里坐着怎么没觉得闻起来看起来没这么有食欲？
他卷了一簇已经没有温度的面条入口，味道确实还不错。
蒙川的目光不自觉地飘向屋内。他再次打量起书柜，各种书本错落有致地排列着，最下层还堆着几箱未拆封的新书。
“怎么放这么多书在这儿？”蒙川问
宗岚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在这里的时间比在家多，不知不觉就堆起来了，这房间还是最近才收拾出来的。”
“......你每天除了睡觉，有一大半时间都在这里吧。”
宗岚望着远处漆黑一片的海，“好像是吧。”
“今年最后一年了吧，你毕业之后......，”蒙川的叉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戳进面里，“也准备一直在这里？”
宗岚思索片刻，“说实话，不知道，”他笑了笑看着蒙川，“你也是最后一年了吧，你呢，什么打算？”
“......刚来这里我总想着回去，所以学了医，算是给自己留了条退路。”
“现在呢？”
“说实话，不知道。”
两人对视，又是一阵莫名地觉得好笑。
海风静止了一瞬。
宗岚的手肘抵在木桌上，单手托腮看着蒙川，“怎么没回消息？”
该来的躲不过。蒙川没有直视宗岚，“晚上睡着了没看到消息，早上忙着赶去医院......”
“下班后呢？”宗岚向着蒙川逼近一寸，蒙川能闻到宗岚身上专属的木质香味。
“陪家里来的客人吃饭......然后又陪家里两个小孩儿来这里的酒吧，半路还撞见温时衍......”
宗岚抓住了重点，“原来这顿饭......，”他手指在餐厅纸袋的logo的来回划拉着。
蒙川立马打断宗岚的遐想，“碰巧遇到的，他被人扔了，”蒙川想了想，“然后又捡回去了。”
宗岚沉默着，异色的审判之眼一瞬不瞬地锁定蒙川。
“这菜真不是吃剩的，”蒙川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慌乱，甚至还萌生出了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宗岚突然笑了，“所以现在忙完了？可以回消息了？”
蒙川的耳根有点发烫，“好看！你穿那件破衬衫好看死了！行了吧？”
宗岚站起身，手指轻轻捻过蒙川的衬衫领，“你身上这件......也挺好看。”
蒙川被口水呛到，“是是，就你的衣服最好看，”他侧过身，扯了把过宽的领口。
宗岚边笑边收拾桌上的残局，“我得下去帮忙，你......”
“我能在这儿待会儿吗？”
“当然，”宗岚的声音已经飘到门口，“想看的书自己拿，没拆的也行。”
“嗯......，”蒙川盯着宗岚的背影，突然开口，“宗岚。”
宗岚的脚步声停了。
蒙川想道声谢，但是又觉得有些矫情。
“没事。”
“嗯。”
蒙川被手机震醒的时候，脸还压在书本的硬壳封面上。他迷迷糊糊摸到手机，月月亢奋的声音立刻炸响，“蒙川哥！厉害吧！我还记得给你打电话！”说完就是一阵猖獗的笑。
“知道了......，”蒙川揉着太阳穴坐直，手臂还是麻的，“们在哪个酒......”
“蓝地！”月月尖叫着挂断电话。
敲门声响起，蒙川应了声。宗岚推门而入，他已经换了下班的衣服。
蒙川清醒点了，“她们......好像跑这儿玩了。”
宗岚拎起墙角的纸袋，洗净熨烫好的衬衫规整的躺在袋子里，“那正好，”他将袋子递给蒙川，“一起走？”
蒙川和宗岚下了三楼，就在二楼的楼梯间看见歪歪扭扭的几个人影，月月正拽着个瘦男孩儿的胳膊大呼小叫，她转头瞥见蒙川，立马大叫，“蒙川哥！你竟然偷偷来玩儿，都不，嗝，都不叫我们。”
南浠稍微安静点，不过脸也是涨得通红。她软绵绵地飘过来，差点摔一跤，蒙川下意识伸手去扶，却被她趁机抓住手腕，“蒙川哥哥......”
宗岚礼貌一笑，侧身让过他们下楼，“我下去帮她们叫车。”
南浠目光飘向正往楼下走的宗岚，“你们认识？”
“嗯，”蒙川抽出手，却被她整个人挂上来，“我好晕......”
蒙川只得被迫把人往楼下带。
南浠嘴里还在自顾自不停嘟囔着，“第一家酒吧，认识了两个超可爱的男生，他们说......来日落街，一定要去蓝地体验一下传说级的帅哥调酒师......”
“嗯。”
蒙川心里当然知道南浠指的是宗岚。
两人好不容易移动到酒吧门口，蒙川扫过空荡荡的台阶，既不见宗岚的身影，也寻不到月月的踪迹。
南浠发烫的脸颊贴在蒙川的肩头，呼吸间喷出的是浓烈的酒气和甜腻的香水味。
此情此景，蒙川真想抽根烟。
滚轮打火机一声闷响，火苗窜起，烟被点燃，映亮宗岚微微眯起的眼睛。他斜倚在蓝地侧墙斑驳的砖面上，深吸一口烟，手机屏幕亮着，显示着正在呼叫中。
转角处隐约传来南浠带着醉意的声音。
“蒙川哥哥......你常来这儿玩吗？”
“不常来。”
“那你知道蓝地是同性恋酒吧吗？”
蒙川轻叹一口气，“你到底想问什么？”
香烟在指间无声燃烧，宗岚的耳畔只剩下自己逐渐清晰的心跳声。
南浠的声音突然清晰起来，“所以......蒙川哥哥，你喜欢男人？”
宗岚本想走开的，可双脚却像生了根。他承认自己想听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转角处的沉默持续了数秒，或者更久。
“没兴趣。”
宗岚踩灭烟头。电话那头麦叔的大嗓门炸响，“岚！啥事捏！”
宗岚大步走向蓝地后门，“蓝地送客。”
南浠拔高声调眼睛亮亮的看着蒙川，“所以你是正常的？”
蒙川的语气生冷，“什么叫正常？”
“就是......”
“我对女人更没兴趣。”
“啊？蒙川哥哥，那你到底是......？”
蒙川承认自己心里对宗岚产生了悸动，但他却不愿因此草率的定义自己的取向，对他来说这种标签毫无意义。他相信情感本就不该被性别框限，遵从内心才是正常的。
但是宗岚每天接触这样的群体并不代表他自己也准备好随时成为其中一员。蒙川害怕自己对宗岚而言，会像温时衍对自己一样成为困扰。他可以淡然处之温时衍的越界，却不敢想象若宗岚也遭遇这般唐突会是什么反应。
蓝地的橡木门被猛地撞开，月月像只树懒似的挂在两个小男生胳膊上晃出来。她看到南浠又立刻扑上去，两人醉醺醺地抱作一团......
“南浠！我以为你丢下我跑了！”
“傻不傻，”南浠揉着她乱糟糟的头发，“我能去哪儿啊？”
两个小男生勾肩搭背笑着和她们地挥手道别。
蒙川没注意到宗岚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只听他说，“麦叔的车五分钟到。”
“嗯，”蒙川突然又开口，“你......一会儿还有事吗？”
“怎么了？”
“送我。”
宗岚有点意外，但还是点头，“好。”
熟悉轮胎摩擦地面的尖啸声传来，老麦的出租车甩尾停在他们面前。
他们把两个小姑娘关进后座。月月就挣扎着要探头出来。蒙川甩上车门，又掏了一叠钞票从副驾驶窗口递进去。
麦叔一摸厚度，爽朗一笑，又大声一喊，“坐稳捏！小祖宗们！”
油门一轰，两道车尾灯很快消失在街角。
摩托车上，蒙川整个人像脱力般趴在宗岚背后。红灯路口，车停下，宗岚侧过头问蒙川，“回家？”
蒙川沉默了很久，一直绿灯亮起前才闷闷地嗯了一声。
然而宗岚却在下个路口掉头，摩托车沿着环岛公路疾驰。他们穿过越来越暗的路段，最后停在一处隐蔽的海湾。
蒙川刚摘下头盔被眼前的景吸引住了。这是十年来第一次看到珊瑚湾的夜海。
海风卷着烤海鲜的香气飘来，海边餐厅的灯在夜色中晕开，沙滩被染成银灰色。靠近海边的地方，几组沙滩桌椅零星散布在海岸线上，上面铺着白色桌布，台子中央各有一盏防风烛台。
宗岚把摩托车停在路边的椰树林旁，两人脱了鞋走向海滩。潮声越来越近，月光把他们的影子揉在一起。
“要找什么东西垫着吗？”宗岚问。
蒙川一屁股坐进沙子里，“不讲究。”
宗岚笑笑，在蒙川身旁坐下，他手臂后撑在沙滩上，“这里是本地人才知道的野滩，偏，没什么人来。”
“那你怎么找到的？”蒙川转头看他。
宗岚笑起来，“因为我是本地人啊。”他的笑声混在潮声里，有种奇特的共鸣，蒙川也不自觉跟着扬起嘴角。
“这里特别适合放空。”宗岚说着就向后仰倒。
蒙川也学着宗岚的姿势躺下，后脑勺立马陷入细软微凉的沙粒。
两人都没有再开口，潮声渐渐变成白噪音。不知道过了多久，蒙川睁开眼，他转过头发现宗岚不知何时转向了他这边，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蒙川慢慢侧过身，变成和宗岚相对的姿势，他又一次闭上眼。
宗岚睁开眼，耳边是均匀的呼吸声。他的视线描摹过蒙川的轮廓......
真他妈好看。
蒙川迷迷糊糊睁开眼，身旁是空的。他刚摸出手机，身侧就响起动静。他转过头，看到宗岚握着两杯透明塑料杯走来。
“问餐厅老板要的。”宗岚递过杯子，“快打烊了，只有水。”
冰水刚入喉，蒙川才发现自己早就口干舌燥，于是他仰头灌下整杯水。
宗岚看着自己手中剩的半杯水，“水牛都没你这气势。”
“你见过水牛喝水？”
“也是，”宗岚轻笑，“水牛说不定还比你优雅点。”
蒙川把塑料杯捏的咔咔响。
“回去吧？”宗岚看了眼时间，“她们应该已经睡下了。”
蒙川看着宗岚，心里觉得这人怕不是有读心术，“很明显吗？”
“嗯，你脸上就差刻着‘不想回家’四个大字了。”
“难道我脸上还刻着‘我想喝水’？”
“因为我也渴。”宗岚轻笑，突然话锋一转，“你是不是很少被人照顾？”
“......”
“开玩笑的，”说着用肩膀轻撞了下蒙川。
蒙川也撞了回去。
宗岚一愣，又撞了回来，撞完马上站起身往外走。蒙川也起身，小跑着跟上宗岚，从背后又肘了宗岚一下。
两个人就这样幼稚的互撞着往摩托车的方向去。直到摩托车近在咫尺，宗岚突然转身。
蒙川猝不及防撞进他的怀里，两人鼻尖相距不过寸余。他立马又像触电般弹开。还差几厘米后背就要贴上生锈的铁丝网围栏。
夜风好像变得滚烫，蒙川别过头。
“蒙川，”宗岚的声音很轻。
“嗯？”蒙川盯着远处礁石。
“你觉得......”宗岚向前迈了半步。
蒙川退无可退，于是抬起手掌，抵上宗岚的胸膛。然而他立马感受到了一阵急促的心跳，只不过他不确定这是自己的，还是对方的。
宗岚垂眼盯着蒙川的手停顿了几秒，又继续道，“在蓝地的书房摆张沙发怎么样？”
蒙川把他推出去半寸，故作镇定地说，“挺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