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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 2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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珊瑚湾就这么丁点大的地方，这家大型商超恰好杵在蒙川上次跟踪蒙英彪来过的反派大楼隔壁，不是蒙川特意留意，只是因为这栋大楼造型别致，只要路过都会觉得扎眼。
说是商超，其实不过是个五脏俱全的岛民宝藏杂货铺。和夜澜的豪华商场自然没法比，但胜东西便宜而且一应俱全。
“家具在顶楼。”宗岚拐上自动扶梯，蒙川和姜呈翼跟在他屁股后头。
顶楼都是家电和家具，因为东西混而杂，卖沙发的只有角落一小片，扫过去一眼就能看完。于是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锁定了正中央那张深褐色沙发，哑光的皮质，线条简洁干净，看着挺柔软，最主要的是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复古感，与蓝地酒吧的调性非常契合。
姜呈翼瞥见价签表情马上就变了，“一万二，认真的？”
宗岚摸了摸皮质表面，确实柔软，但是一万二这个价格确实有点虚高。
姜呈翼扯着嗓子朝角落喊，“有人吗！这沙发什么价啊，打折吗？”
原本懒散玩手机的老板猛地弹起来，呼哧呼哧就跑过来，“哎呦，三位老板眼光真好！这是稀罕货！这沙发皮啊，是那非洲大草原上那群吃仙人掌长大的倔驴牛的皮！那牛脾气爆得很......
老板正唾沫横飞地吹嘘着沙发材质，姜呈翼突然插嘴，“老板，我识货，不就是北美洲仙人牛皮吗，我家有个一样材质的马桶垫......”
老板大手一挥，“那哪能一样！这是全自动真皮沙发床！躺平只要三秒！”说着他就掏出遥控器一按，就见那沙发靠背缓缓放平，还真变成了一张双人床。老板得意的摸着沙发说，“你们摸摸这意大利进口皮......”
宗岚觉得好笑，他手指划过皮质接缝，“不是非洲大草原的倔牛么？”
“啊对对对！”老板额头冒汗，“......这扶手是意大利的小牛皮做的！混血！混血懂吧！”
“沙发确实不错，好东西。”宗岚点点头。
老板也陪着嘿嘿地笑，“还是你识货，小兄弟。”
就在蒙川和姜呈翼以为宗岚要一锤定音往水里扔出一万二的时候，就听见宗岚说，“七千，包送货。”
老板笑容僵在脸上，姜呈翼不可思议的表情扭头看向宗岚，这人砍价怎么跟土匪似的。
姜呈翼拼命朝蒙川使眼色，意思快撤！这单生意要变全武行了！
谁知蒙川突然面无表情地开口，“老板，七千一，我自己扛走。”他说完还面不改色的往旁边挪了半步，“我和他们不是一伙的。”
宗岚别过头憋着笑，老板和姜呈翼同时露出“这人有病吧”的表情。空气凝固了两秒。
“这沙发底下的地毯......”蒙川垂眼看着沙发底下的那块出样货的花色编织毯，“一起多少钱？”
老板瞬间又换了张脸，“小老板识货！这可是伊朗进口的波斯地毯！原价一万！给您折半！”
“一万。”蒙川冷着脸打断，“沙发加地毯，不卖走了。”
老板的眼珠子在蒙川和宗岚之间疯狂转悠。
宗岚又开口，“老板，七千五......”
老板已经一掌拍在蒙川的肩膀上，“成交！”
姜呈翼张着嘴看完全程，这两个一唱一和的神经病。
老板边写单据边偷瞄蒙川，“小老板，日落街开酒吧的？怪不得啊！”
蒙川漫不经心道，“下次其他店添家具还找你。”这话一出，老板立刻殷勤地抢过送货单，“我今天亲自给您送！保证安排妥当！”
等蒙川到楼下找到另外两人时，姜呈翼上来就用胳膊肘捅了捅蒙川，“研究生砍起价来也挺有研究啊？”
“......这我第一次砍价。”
宗岚夸赞道，“天赋异禀，”他又晃了晃手机，“钱转你了。”
“地毯钱就不......”蒙川想说地毯钱就算了，毕竟这是他自作主张买下来的。
“饭我就不吃了，”姜呈翼看了条手机消息后突然插嘴，“晚上约了人......”说完然后又像毛毛虫一样原地扭动起来。
宗岚挑眉，“约会？”
“别瞎说！没一撇呢！”姜呈翼老脸一红，把车钥匙甩给宗岚，“车你们开走？”
宗岚瞥了眼正悄悄掩住哈欠的蒙川，接过车钥匙，“好。”
姜呈翼扭开之后，空气立刻就清净了。宗岚看了眼时间，“楼下有家店的章鱼巨无霸三明治不错，打包带回去吃？”他解释道，“姜呈翼今晚八成要迟到，我得早点回蓝地。”
“也行，”蒙川又偏过头打了个哈欠，睫毛在眼下投出疲倦的阴影。
两人买完了三明治，往停车场走去，宗岚看着蒙川源源不断的哈欠问，“你昨天通宵上班了？”
“嗯，早上补过觉了......”
蒙川突然想起什么，“对了，地毯的钱我转给你吧。”
“不用，又没买亏，虽然有点脏了，但......”宗岚顿了顿，“我很喜欢。”
“那有办法洗吗？”
“能，蓝地后门有水管。”
“自己洗啊？”
“不然送出去洗又得多少钱啊，蒙老板。”
“蒙川拉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等宗岚坐进了驾驶位他又说，“那你洗的时候叫上我。”
“好。”
车里安静了一阵，蒙川看着车窗外流淌成一片的模糊树影再次开口，“下周就是祈福节了吧？”
宗岚专注的握着方向盘，“嗯，真快，又一年了，”语气里是满满的感慨。
在夜澜，每年十一月的满月之夜，为海灯祈福节。
从祈福节的前一天开始，很多街区就会开始变成打水仗的战场。大家会直接拎着水桶互相泼，甚至还有人拿着水管直接对着冲。总之身上越湿，越象征着能平平安安的度过年尾，冲散厄运。日落之后，大家还会去海边将手写的祈福纸条和蜡烛一起塞进玻璃瓶，让它们随着潮水飘向夜海深处，飘出一片灯海......
往年祈福节，蒙川都是和陈夏蓉蒙还有英彪在饭桌上例行公事碰杯。今年却鬼使神差冒出一个想要邀请宗岚一起过节的念头。可这种日子一般不是陪家人就是陪伴侣，先不说宗远和桂花奶奶，上次那个叫阿涧的与宗岚的亲昵还历历在目......
“你......”蒙川犹豫着开口，“你们当地人一般都怎么过这节？”
“姜呈翼会给蓝地会办活动，然后边上班边过。”
“这样啊......”
趁着红灯的空隙宗岚转过头笑着问，“今年要一起吗？”
蒙川被这突如其来的邀请打了个措手不及，脑子转了半天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
宗岚以为蒙川是不好意思拒绝才沉默着没说话，立马道，“没空也没事......”
“有空，”蒙川截住了宗岚的话，又补充道，“就是时间可能会晚......”
“蓝地活动开始的也晚。”
“那行。”
宗岚把车停进日落街尽头的露天停车场，看了眼时间算着还早，就步行去了趟麦青青那里烤了几个纸杯蛋糕。等回蓝地的时候，依恩和殷志承的小摩托都已经停在后门口了。
宗岚进了门就把纸杯蛋糕盒放在吧台上，“承哥，依恩，吃蛋糕。”
正弯腰在衣物寄存处小窗口里清点失物柜的依恩闻声就抬起一对闪亮的眼，手里还拎着件镶满水钻的爆闪内衣。
宗岚看着依恩手上那件摇曳生辉的布料，“依恩，这个就不必存满一个月了。”
刚擦完吧台的殷志承也好奇地把视线转向依恩手里捏着的东西。
“哦......，”依恩点点头又问，“那存多久？”
“当场销毁。”殷志承和宗岚异口同声。
依恩从侧边挡板下钻出来，一脸无辜，“可这是厕所的沙发上捡的......”
“依恩，厕所哪里捡的都不行。”殷志承笑着无奈道。
“可我觉得我们厕所和后厨一样干净......”依恩凭心而论。
“你这样说很容易让人误解。”宗岚撑着下巴笑看着依恩。
夸张地说，蓝地的厕所可以称得上是日落街的必打卡点之一，人气甚至高过蓝地酒吧本身。楼上楼下都是两个独立单间，房间里都配有独立单人沙发。马桶盖亮的能补妆，电动香薰机每周都吐着不同气味的香薰精油。
不过即使门上的告示牌用中英文刻着「一间一位，文明排队］以及［No parties］但这依然不妨总有人能把豪华卫生间变成做苟且之事的圣地。
宗岚和殷志承不知道该怎么和这个纯情的小屁孩儿解释这么复杂的事情，最后两人正颜厉色地告诉依恩，下次再捡到内衣裤通通默认携带未知微生物，务必直接扔垃圾桶处理。
三个人正吃着蛋糕有一聊没一搭地聊着天，酒吧大门被拍得震天响。依恩正疑惑着自己还没有翻出正在营业牌子的时候，殷志承已经起身拉开了门，宗岚抱臂站在他身后。
门外，是一张沙发店老板汗涔涔的脸。老板见到宗岚先是惊讶，随即又露出“果不其然”的表情，他冷哼一声，“我心里就算着你俩是穿一条裤子的！”
殷志承困惑地指了指自己，“我们？”宗岚厚脸皮地笑着对老板道，“辛苦您亲自送货。”
“先来人搭把手，车停这儿碍事儿！”老板转身朝货车走着，依恩从门后冒出个脑袋尖，“岚哥，这大家伙是什么？”
“沙发。”宗岚帮老板搭了把手。
“放书房？”殷志承顺手挽起袖子，调试着合适的发力点。
“嗯。”宗岚示意老板撒手。
“别逞强，这电动沙发可沉了，你们——！”话没说完，就见宗岚和殷志承一前一后毫不吃力地抬起沙发，向着酒吧大门而去。
当殷志承抬着沙发经过门口时，抵着门的依恩突然惊呼，“承哥！你手臂......”
殷志承手臂上的一大团的淤青从卷起的袖子管边缘露了出来。他立马朝着依恩摇摇头。依恩咬住下唇，眼里满是说错话的不安，殷志承只得在沙发的重压下又勉强挤出个笑。
果然，殷志承一转头就对上了宗岚沉静的目光，他立马避开对视，心虚的样子就像是默认了宗岚的猜测。
两人沉默着却默契的将沙发和地毯运上三楼。
货车旁，老板将送货单递给宗岚签收。老板打量着宗岚，心里想着这酒吧的格局，还有刚才两人抬沙发的架势......
“以后想要什么，提前招呼，我去给你找好货！”老板摆出一副不计前嫌的样子。
宗岚递回单子，和老板微微笑，“一定。”
两人互相交换了联系方式，待皮卡车尾灯消失，宗岚才转身回了蓝地。
三楼的书房内，夕阳透过窗帘映在地毯上。依恩跪坐在展开的波斯地毯上，手轻抚着繁复的纹样感慨，“岚哥，这宝石蓝配赭石色真好看。”
“蒙川挑的。”宗岚说。
“蒙川哥眼光真好......”依恩小声感叹。
殷志承用膝盖压平地毯的卷边，“岚，准备铺在哪里？”
“洗了再说，”宗岚蹲下掸了掸地毯上的灰尘，“这是出样品。”
“岚哥，这能水洗吗？”依恩问。
宗岚摸了摸布料，“这不是羊毛的，可以水洗。”
“哦......，”依恩似懂非懂地点头，目光仍然黏在那漂亮的地毯上。
宗岚笑看着依恩，提醒他，“到点了，依恩。”
依恩看了眼墙上的钟，立马手忙脚乱爬起来，“啊！我去楼下翻营业牌子了。”说着就慌乱往楼下跑了。
殷志承也站起身，沉默着和宗岚两人一前一后走到阳台。
宗岚目视着远处被日落烧熔出一块金箔的海面，他从烟盒里掏出一支烟递给殷志承。
“岚，”殷志承看着远处归港的渔船，“你知道的，我戒烟很久了。”
“他又欠了多少？”宗岚问。
殷志承握着栏杆的指节泛了白，他苦笑了一下，“比上次还多。”
海风突然变烈，宗岚皱着眉转过头，他盯着殷志承手臂上那些新旧交叠的伤，良久才从齿缝里挤出话，“钱我先给你垫着......”
“岚！”殷志承情绪有些激动，“你为我做的够多了，上次的债我还没还清，我不能再这样像个无底洞一样......”
“不是你，”宗岚叹了口气，“是你爸。”
“你也知道这是我爸！”殷志承好像意识到了自己有些失控，他搓了把脸，又再次开口，“对不起......”
殷志承的母亲早年离家，父亲嗜赌成性，每次欠下赌债便跪地哭求他，那副可怜的样子让他狠不下心不管他，最后为了维持生计和替父还债，殷志承不得不投身地下黑拳赛场，用血肉换取钞票。
宗岚和殷志承初次相遇就在夜巷，当时殷志承为宗岚徒手挡下一刀，掌心至今留有一道深疤。后来蓝地酒吧正好缺人，宗岚就让殷志承来蓝地帮忙，而正好殷志承又什么都会干也肯干，调酒师保安保洁的工作都不在话下，于是这一待就是两三年。
所以不是为了报答，是因为长久相处，两人性情相投，偶尔倾谈心事到深夜。殷志承知道宗岚的过往，所以也一直守护宗岚左右，宗岚也理解殷志承无法割舍和他爸之间的亲缘羁绊，所以他才一次次伸手。
“岚，我不想你是因为这个......”殷志承摊开掌心里的刀疤，努力掩盖语气里的颤抖，“这不是我的筹码，这根本不值你替我填那么多窟窿......”
宗岚伸手捏了捏他的肩膀，“承哥，我知道阻止不了你，但我不想你一个人面对这些。”
殷志承眼眶骤然红了，“岚，那你相信我吗？”
“废话。”
“这是最后一场，”殷志承扯出一个笑，“祈福节前一夜最后一场，打完这场拳，就结束一切。”
宗岚看着海平线最后一道晚霞被夜吞没，“还是老地方？”
“嗯。”
“承哥，需要帮忙一定和我说。”
殷志承微笑着点头，“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