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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1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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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刚上高中的时候，报馆被砸，吕秀芝特地去报馆看热闹的时候，她第一次见到了温庭笙真人。
很难言说那是什么样的感觉。
那一年，她15，温庭笙比她大了将近20岁，可是，或许是从小养尊处优，温庭笙看起来十分年轻，眉峰清俊，眼神坚毅。
她脑子里冒出了个奇怪的念头：“若是这样的人，哪怕是可以做父亲的年龄，与他在一起也是幸福的吧”
后来，吕秀芝就跟着了魔似的，一遍又一遍地想，如果，她嫁的人是温庭笙。
姑父肯定是不乐意的，他养我这么多年，到了换好处的年龄，温庭笙能给什么好处？
却应当也不敢反对，姑父肯定会怕温庭笙乱写的。
包办婚姻，这话题温庭笙从前就写过。
姐夫应该也不会打姐姐了，温大笔杆子，谁不忌讳？
温庭笙与夫人又是包办婚姻，他之前批判过，若是遇到真爱，他肯定也是要挣脱束缚的吧。
她越想越觉得有戏，就开始揣摩温庭笙。
她跟踪过温庭笙许多次。
她知道温庭笙没有与太太住在一起，她很高兴。
她最开始，是因为不想被家里安排去做别人姨太太或者嫁给老头子做续弦，才会瞄上温庭笙的。
她这样聪明，又读了这么多书，怎么可能是做姨太太去。
却没有想到最后是躲躲藏藏地龟缩在郊区的宅子里，成为温先生见不得光的情人。
哪怕他每天都回家，哪怕他自从与自己在一起之后，再也没有与妻子过夜过，她依旧觉得憋屈。
直到自己总算怀孕了，才能理直气壮地说，我不想我的孩子一出生就是私生子。
才能看着温庭笙红了眼眶，说出门去想办法尽快离婚，给自己和孩子一个名分。
可是吕秀芝不知道，温庭笙其实不想离婚。
哪怕他再享受吕秀芝的温柔体贴，他也知道，赵昭平比吕秀芝优秀太多太多了。
和赵昭平离婚娶吕秀芝，是绝对得不偿失的。
但吕秀芝泪汪汪地摸着肚子的样子，他实在心疼。
当然，他心疼的，其实，主要是这肚子。
他快 40 了，这还是他第一个孩子。
别人家的孩子都快结婚了，他也确实盼着自己的孩子出生。
赵昭平当初避孕得十分坚决。
她说她学过医学，女性的身体发育要到 25 岁才算成熟，生孩子才是最好的状态，她不打算在 25 岁之前怀孕生子。
可自己没有等到她 25 岁，就和吕秀芝搞到一起了。
和吕秀芝一起之后，赵昭平再也没有让他碰过她。
他是正常男人，赵昭平不能碰，自然和吕秀芝就做起了夫妻。
想好之后，找李长秀他们商量。
其实也是猜到他们会去向赵昭平告密，他是想让赵昭平来给做决定。
他不敢提离婚。
他内心里知道，赵昭平总有办法解决一切。
他怎么会不知道赵昭平对他这个人并没有什么不舍呢。
他不是母亲葬礼后就和赵昭平分开住的。
是一起住了整整三年，眼看着赵昭平一点一点在沪城从无到有的。
关系盘根错节又排外的沪城，外来和尚大多都进不了庙宇。
赵昭平有钱，但她并不是纯靠砸钱来敲门的。
她砸了很多钱在三教九流的小人物那里，通过他们，摸清的沪城的关系网。
她借力打力，每一步都是一环扣一环的连环局，一点一点撬开沪城的市场的。
□□白道，赵昭平都吃得开。
不是因为两面三刀，而是每个人，她都能精准抓住别人的弱点和欲望，让人不得不按照她的想法走。
温庭笙很清楚，如果赵昭平不想离婚，他们是一定不会离婚的。
所以，他不会对她提。
他只要把想法透露给赵昭平，赵昭平就会把事情处理得体体面面的。
毕竟，他要搬出去同吕秀芝同居那天，其实也期待过。
赵昭平会不会难过，会不会哭着挽留他。
如果她哭得凄惨，他也不是不可以打消这个念头的。
可她只是沉默了两分钟，就开始安排一切。
她帮他收拾行李，把他所有的衣服和用品都打包了。
他那时候就知道，她不会让他再回来了。
她给他安排了和情人的住所和佣人，甚至负担他情人的生活开支和佣人的薪水。
她谨慎选择地址和佣人，来保证他身体有人照顾，并且不会被人发现嚼舌根说他品行不端，都只是为了护住他的名声。
温庭笙知道那和她爱不爱他无关，只是因为她是他的夫人。
她喜欢温庭笙的夫人这个身份。
她在外办商行，做生意一直是用着他夫人的身份在外社交。
他名声干净，他夫人这个身份才好用。
他想，她根本从来没在乎过他这个人，只是在乎他的身份。
他等着，想着这次她会如何处理。
他甚至觉得，自己经常这样出出纰漏，让她来收拾烂摊子也挺好的。
谁让她不爱他呢，不爱，他就不需要为了她的名声小心翼翼。
温庭笙果然是命挺好的。
少年顺遂，父亲扛起风雨。
留洋的时候，有淑清，对他关照，给他指引。
回国有事业，同事们都认可他，鼓励帮助他。
还娶到赵昭平这样，优秀，聪明，有钱，还大气的女人。
不仅养着他，连他的情人，都是赵昭平养着的。
简直就是男人的理想。
可是，作为男人的理想，温庭笙很多时候也是不快乐的。
他征服不了赵昭平。
赵昭平对他，只有需要，没有爱。
他也没有征服淑清，淑清心中，自己也不是最重要的。
甚至吕秀芝。
他也知道，吕秀芝心中，他也一定不是第一位。
如果不是靠着赵昭平给的优渥的生活，吕秀芝，根本不会和他在一起。
他当然能看出来，吕秀芝有多喜欢，赵昭平给她准备的那一屋子的漂亮衣服鞋子。
吕秀芝拿着裙子在身上比画，快乐地转圈圈的样子，是很可爱。
却也让温庭笙觉得，庸俗。
也许男人，永远都是得不到的在骚动。
之所以无法忘记淑清，是因为她心里革命比自己重要。
之所以没有想过和赵昭平离婚，是因为，他还在期待有一天，赵昭平会因为失去他而难过。
赵昭平一天打了许多电话，疲累地睡去，次日一早，她就到报馆找了李长秀。
谈了半小时后，刚到报馆的温庭笙听到赵昭平来了，就过去敲门。
看到赵昭平依旧是得体温婉的笑容，温庭笙心情有些阴郁。
李长秀率先接过话头，「庭笙来啦，刚还在跟弟妹聊到你工作调动的事，庭笙，你有没有兴趣到北平去新青年那里」
温庭笙蹙眉，「北平」
赵昭平微笑说，「父亲前阵子在那边做生意的时候，同新青年郭文仪总编吃饭聊到了你，郭总编看过你的文章，非常欣赏，得知是父亲的毛脚女婿，就拉着父亲给我电话说想邀请你去新青年。我对那边不了解，就想着先过来问李总编打听打听那边社的情况，想说若是对你写作有助益，再跟你商量看你有没有兴趣到北平一展才华的」
你看你看，这话说得多么圆滑又滴水不漏，若是对我工作有助益，再商量……其实应该昨天就安排好了北平的一切，今天只是来通知下我，但在外人面前又说好听的给我面子，真虚伪。温庭笙讪讪地想着。
李长秀笑，「新青年是个好去处，庭笙要是过去，也是不错的，不过这事主要还是看你们自己商量，弟妹真是为庭笙的前途操碎了心，真羡慕你哟。我下午约了华星棉纺厂的采访，我先去准备了，你们慢慢商量」
他出门还把自己办公室的门给带上了，让夫妻俩能好好商量。赵昭平这么好的女人，他还真不想温庭笙和她离婚错过她，可吕秀芝……唉，还是温庭笙不靠谱啊。
他一出门，许久不见的夫妻冷了场。
其实也不算许久不见，两个月前元宵节他和她一起吃的饭。
每年除夕元宵端午清明中秋，以及温庭笙父母的阴寿和祭日，赵昭平都会让保姆陈妈通知温庭笙回家吃饭祭奠，后来有了吕秀芝，叫温庭笙回来吃饭的时候，也会给吕秀芝送去汤圆青团粽子月饼。
她一向在人情世故上无可挑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