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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5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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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回国的温庭笙，留洋时在教堂娶的妻子已香消玉殒，家中的妻子和未足月的孩子也只剩牌位，母亲病着，父亲多年的心血没了，家里的佣仆皆已散去，锦衣玉食的生活没了，只剩下破败的老宅和勉强度日的微薄家底。
估计是这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的状态，让他动心忍性，全身心都投在事业上了。
那几年里，他的文章写得是真的好，奠定了他在报界文坛的地位。
温庭笙是个有大才的文人，但，他真的不是个好丈夫，至少，他从未对得起第一任妻子，他从未给予第一任妻子应有的温存与尊重。
温庭笙回国后，数年未再婚，岁月悄然在他身上刻下痕迹，年岁渐长。
父母不敢再给他随便订婚事，怕儿子反骨，再旧事重提说他们包办婚姻。
只能催促他自己找女朋友。
对于父母的催婚，他始终未曾放在心上。
回国第三年，父亲意外过世后，母亲病情愈发沉重。
温庭笙一面寻医问药，一面工作了两年，也渐渐感到疲惫。
在医生下了诊断，母亲确定时日无多时，温庭笙在母亲的恳求下，终于同意与赵昭平相亲。
当然，温庭笙不能否认，更多是因为赵昭平漂亮且优秀。
赵昭平的情况母亲和他说了，和他留洋时的女友一样，是新式进步女性。
高中就读于教会女校，精通英法俄等数国语言，彼时正在南京大学读商科大三，因动乱学校停课，才随父亲一同前往沪城谈生意，顺便拜访旧友。
赵海桥登门时，礼数周到，秦沅虽与他素未谋面，但听闻他提及与温义山昔日的生意交情，便热情接待了赵家父女。
秦沅说出温义山离世的消息后，赵海桥叹息不已。
见秦沅重病又独居，赵海桥借口自己要谈生意，问是否方便让女儿借宿在温家几天，秦沅欣然答应。
温庭笙那时候没有住在老宅，在报社附近租的寓所，隔几日会回家看看母亲。
不巧，赵昭平去的那天，温庭笙刚从家里回寓所。
老宅中只有秦沅和秦沅的嬷嬷婆婆，都是女眷，所以借住两天也不算逾越。
也就是这么一周多时间，赵昭平每日温言细语陪伴，让秦沅越看越喜欢赵昭平这个乖巧的小姑娘，在赵海桥来接赵昭平这天，秦沅冒昧跟赵海桥提出了结亲的念头。
所谓访友本身就是幌子，赵海桥其实这次出门，原本也是带着适龄女儿出来择婿的。
他在外面做生意，消息灵通得很，怎会不知道温义山过世？
做过两次生意，几面之缘的接触，算什么老友。
真老友，至于老友过世都不知道不露面吗？
不过是欺负人已经死了，开不了口反驳不了，赵海桥说什么，秦沅都只能相信。
毕竟温家已经落魄至此，还有什么可图的呢。
温家式微，温庭笙还是二婚，其实原本是不在赵海桥的选婿首选范围的。
还是温庭笙自己争气，在文坛闯出了一番名堂打出了名气，赵海桥和赵昭平这才假借访友之名来探探虚实。
见秦沅将要油尽灯枯，赵昭平觉得这是个好人家，嫁过来后一切可以自己做主，所以，赵海桥才留女儿照顾几天秦沅的……
秦沅主动提起结亲意向，本就是父女俩步步引导的结果，赵海桥在意料中，但面上却表现得忠厚得很，还有些犹豫，说是让年轻人见见，他们自己决定。
其实赵昭平和赵海桥早就见过人了。
他们是眼看着温庭笙离开，才上门拜访温母的。
也是踩着时间，知道第二天温庭笙会回家，才来接人走的。
秦沅给温庭笙看的赵昭平和赵海桥父女的相片，也是赵昭平走的时候，刻意忘记收拾的。
这样下次上门的借口就有了，遗失了和父亲的珍贵合照，来取照片。
照片是赵海桥抱着十来岁的赵昭平，在港口边，背后是赵家的大货轮。
照片是黑白的，有些模糊，但也能看出赵昭平是个美人胚子。
温庭笙的母亲病得很重了。
温庭笙和赵昭平见了三次面后就决定结婚，然后很快就办了婚礼。
赵海桥费了些手段，婚礼办得挺隆重的，温家这边的亲朋不太多，赵家宴请的宾客就多多了，不过他们办的西式婚礼，并没有温庭笙夫妻敬酒的环节，所以温庭笙和秦沅并不知道那些人的身份。
秦沅那天满心欢喜，目光温柔似水，静静凝视着儿子与媳妇递来的新政府结婚证，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笑意，眼眶却渐渐泛起一层薄雾，随后轻轻抬手拭去眼角的泪珠。
那年，温庭笙 31岁，赵昭平 19岁。
时光快得让人无法捉摸，7年就过去了。
婚礼后，赵海桥在沪城又待了半个月就离开了，那之后温庭笙就没有再见到过岳父了。
秦沅许是心愿已了，身体迅速垮掉，也就是三个多月，就去了。
在秦沅过世前的那三个多月，是温庭笙人生最快乐的时候。
大学一直没有复课，妻子每天陪在自己身边，温庭笙觉得婚后的生活真的，无比惬意。
赵昭平无论哪一方面都是极为拿得出手的。
她容貌宛如春日繁花般出众，才情恰似夜空星辰般横溢，待人接物时，尽显温文尔雅之态，进退之间，自有恰到好处的分寸，更兼温柔明理，令人如沐春风。
她还有钱。
对自己也是顶好顶大方的。
自己的衣食住行，她都关怀得细致入微。
面对自己病重的母亲，她亦是尽孝于床前，每日不辞辛劳地侍奉汤药。
在床笫之间，也是和自己从前不多的夫妻事体验迥然不同。
少年时，温庭笙与徐雪滢洞房之夜，两个人都懵懂无措，徐雪滢流了很多血，后面好些天，两人都未曾再有亲密之举。
临行前一晚，许是母亲叮嘱，徐雪滢跟他说，再同房一次吧，两人摸索着尝试，徐雪滢还是有些疼，自己亦匆匆结束，并没有体会到什么销魂滋味。
知道徐雪滢病逝是在回国后。
与他在几年的留学中，书信一直是父亲母亲与他写的，父母信中从未提起过徐雪滢与孩子。
回国时，他脑子里都在为心爱的女人去世而难过，知道徐雪滢病逝，只是涌起一丝惊讶，连为她难过的心思都提不起来。
不过，听说还有个没足月早产的孩子没活下来，温庭笙才感到一丝遗憾。
但只有一点。
连妻子自己都没曾付出感情，一个由妻子生下，知道他存在的时候已经失去了的孩子，能让他有多难过遗憾呢。
因为结婚不过十余日，他就出国了，和徐雪滢见面对视的次数寥寥无几。
哪怕夫妻间最亲密的事也是在黑暗里，月光穿过窗纸洒在房间，根本看不清人脸上的表情与眼神。
温庭笙也曾觉得自己不应如此冷清，想为妻子伤怀一刻，却发现，自己想不起来妻子的模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