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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他喜欢安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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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灯走开一点,取出手机发现已经16:25。
再过半小时就是他的晚餐时间,因此他不愿意和秦思铭再聊下去。
“如果你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你要去哪?”
秦思铭看着他走到收银台,拔了充电器塞进背包里,语气不由得急切起来:“我还没和你说完。”
黎灯抬起眼眸,长睫在玻璃窗浸入的夕照里染上一层暗金色,表情也有些疏离的冷感:“你还想说什么?”
秦思铭意简言赅:“回家。”
黎灯的拒绝很果断:“现在不行。”
“你要躲我到什么时候。”秦思铭真是不明白,他向前逼近一步,声线里压着难以掩饰的焦躁,“到底什么时候才肯回去?”
“那当然是——”你什么时候不纠缠我,正常和别人恋爱,我就回去。
看着秦思铭带着一些怒火的眸子,后半句话,黎灯迟疑的咽回去,没有说出口。
秦思铭感知到他的沉默,却误以为他动摇了。
夕阳的余晖落在眼前人低垂的眼睫上,随着他上下一眨,犹如蝶影轻颤,荡开一片动人的光影。
这人生的一张温软精致的脸,仿佛自带蛊惑人心的妩媚,看起来很乖,可是这么久没见,也没说一句软和话,真是心硬如铁。
好在,现在总算松口了。
那股失控的焦虑的感随之散开了一些,秦思铭勾了下唇角,情绪终于稳定下来。
他深邃的眸子微垂着,低头看黎灯又消瘦了一些的脸。
脑子还没想清楚,嘴里已经开始给他找台阶下了:“再过一阵,就快到二哥的生日了,家里很忙,布置生日宴的人手不够,你要是能回来帮忙就好了。”
这话一出,黎灯微微一怔。
秦淮川的生日快到了吗?
他还真不知道秦淮川的生日在哪天。
没打听过。
黎灯问:“具体哪天?”
秦思铭的视线落在黎灯颈侧繁复又精致的金色复古绣花上,其实这种样式的新中式衣服,此前他并不怎么欣赏。
但神奇的是这衣服贴在黎灯身上,一下就流光溢彩起来,让人看着就很钟意。
这脖颈白皙细腻,让秦思铭想起去年在拍卖会上收藏的一块羊脂白玉,也被复古的细绸缎垫着捧托着,精致的晃眼,莹莹生辉。
黎灯伸手在秦思铭眼前晃了下,发现他视线一动不动。
他微抬下巴:“你想什么呢?”
黏稠的,炙热的视线徐徐的收回来,秦思铭一本正经的对黎灯说:“在想二哥的生日,该送点什么礼。你有什么建议吗?”
黎灯总觉得他脑子里刚才想的不是这件事,但犹豫一下,他还是仔细想了想,提出来点建议:“要送,就送特别一点的东西吧,你知道什么是二哥喜欢,但是又没有的东西吗?”
听到这话,秦思铭的视线不由得又落在黎灯的身上。
正对着他懵懂的眼。
秦思铭真不知道,黎灯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他那好二哥喜欢又没得手的东西,近在眼前。
但秦思铭可不会点破,只反问回去:“我没太注意,你觉得他喜欢什么?”
黎灯轻轻摇头:“我也不太清楚。”
他和秦淮川相处的时间并不算太久,自认为对秦淮川的喜好不够了解。
主要是秦淮川这人太忙,即便是在家真正闲下来的时间也很少。
健身?书法?遛狗?游泳?
不不不,这些好像只是他的日常,算不上喜好吧。
黎灯思绪有些杂乱,感觉秦淮川的生日礼物不太好送,总不能送一套健身器材,或者一身泳装吧。
“我觉得有点难,容我仔细想两天。”
秦思铭看他认真思考那样,突然有点懊恼,觉得自己刚才找的借口不太高明。
他目光定定的看着黎灯,忽然说:“我告诉你吧,其实,他喜欢安静。”
“啊?”黎灯疑惑的抬头。
秦思铭此刻很冷静,像是在说实话:“他不喜欢被打扰,很喜欢安静又很自恋爱独处。所以无论你送他什么礼物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送完礼物之后,你要给他一个安静的空间。”
“呃……”
是这样吗?
黎灯坐在椅子上,把收银台左手边的薄荷糖也塞进背包里,总感觉这描述不太像秦淮川。
秦淮川那人是话不多。
但,自恋什么的,没有吧。
还有,安静的空间什么的,也很奇怪。
“他要是真的那么喜欢安静,过生日为什么还要办生日宴啊?”
黎灯的声音不高,但是直指问题核心。
秦思铭扯了扯嘴角,故意笑了下:“那还不是为了借这个机会再谈一点生意,商业精英的世界,你不懂。你想想,他是不是特别爱工作那种工作狂?”
说着这话,秦思铭的回想着这些年的经历,有些情绪随着青少年时期的记忆翻涌起来,在他胸膛狠撞了两下。
秦思铭看着黎灯,这次说了一句真话:“我大哥二哥和爸妈都是一类人,他们天生喜欢为事业厮杀,我不一样,黎灯,我们才是同一类人,热爱生活,自由随性。”
每次他看到黎灯的时候,都感觉很放松。
无论是现实,还是春风抚弄的热梦里。
黎灯摇了摇头,觉得他这话不太对。
他觉得自己和秦思铭并没有那么多相似之处。
他和秦思铭这种脑生反骨的少爷,也不是同一类人。
“生日宴的事,我考虑一下再决定要不要帮忙,改天再见吧。”
说完这话,他拎着自己的巧克力色的单肩包,对着店员交代一声,转身就走出了店门。
冷风中飘来一丝香甜的面包香气,黎灯顺路走过前面那条街,看到生意不错,完成每日视察之后安心的离开,去附近新开的一家餐馆打发晚餐。
点餐等待的间隙,黎灯拿起手机,给秦淮川发了一条信息。
【你喜欢什么?】
夜晚的太阳锋芒柔和,穿过守护人类办公室的百叶窗,落在金丝楠木的办公桌上。
地上铺着的羊绒毯上坐着一只聋拉着耳朵面带倦容的狗,正是秦淮川养的黑麟。
它眼巴巴的盯着前方加班的主人,晃着的尾巴都有气无力的。
消息提示音响起来的时候,秦淮川正低头,摸着黑麟满脸班味的狗脸,近乎温柔的说:“再坚持一会,马上忙完带你出去玩。”
黑麟咬着地上的羊绒地毯,又吐出来,狗头烦躁的呜咽着磨蹭着秦淮川的裤脚。
秦淮川微微皱眉,看了一眼手机,发现是黎灯的消息,又松了一口气。
只是这个问题,有些怪异。
【为什么问这个?】
黎灯看他直白的回复,略有些诧异。
但直接说实话是不可能的,他还想挑完礼物,给对方一个惊喜。
【保密。】
【我喜欢黑麟。】
回完这句话,秦淮川低头,看着趴在地毯上枕着红底皮鞋的那只狗。
他饶有兴致的捏着狗耳朵,晃了晃。
黎灯:“……”
【你不要那么敷衍,我要听真的。】
他总不能在秦淮川生日当天,给黑麟送礼物吧,其实也不是不行,但人过生日,只给他的小狗送礼,忽略小狗的主人,还是哪里怪怪的。
秦淮川修长的手指,摩挲着带着温度的小动物的脊背,很温柔的从上往下顺着摸。
其实只是逗一逗黎灯而已。
再过一阵就是他的生日了,偏偏这时候黎灯问他有没有喜欢的东西。
这目的显而易见。
[我喜欢你]
[啊?]
[你的用心]
[无论你送什么礼物,我都喜欢。]
黎灯缓了一下神,才发现这是断句大喘气的锅,一句话分三次,差点让他误会了。
他从冰箱拿出来一只巧克力夹心冰淇淋,撒了点感冒灵涂抹均匀后,这才放心的吃到肚子里。
冰凉的口感让他压了压惊。
吓死了,差点以为秦淮川要告白。
他下意识的,自欺欺人的以为,有些意会到的事情只要不挑破,就可以一辈子相安无事。
但到了秦淮川生日当天,被这个男人修长而冰冷的手指从地上搀扶着抱起来的时候,众目睽睽之下,该挑破的还是被瞬间挑破了。
黎灯的头贴在秦淮川的肩膀上,脸上带着湿漉漉的酒气,有些茫然的问:“我这是怎么了?”
从宴会厅到后面的庭院,这一段路林木深幽,灯光在落雪的枝叶间投下斑驳的暗影,半遮住秦淮川此刻深邃晦暗的目光。
“怎么醉的,自己不知道?”他声音很轻,嗓音裹着寒夜的清凉,把迷瞪瞪的黎灯颤的一个激灵。
他好像,回想起来一点点。
几分钟前,黎灯见到来参加这次宴会的戴溯言,被对方询问上次送给他的见面礼体验怎么样。
喜不喜欢。
黎灯闻言一怔,他上次好像也没见过什么见面礼。
上次见面,好像是在海家的生日宴上,他记得和这个青年见面,总共也没说几句话啊。
越是努力回想,越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黎灯最后对着戴溯言尴尬的笑了下,“戴先生,你是不是记错了?”
送没送礼还能弄错,这小少爷记忆力真差。
戴溯言听到黎灯这么说,一下就愣住了。
上次分别的时候,为了勾起黎灯对他的兴趣,他可是顺手把自己刚弄到手的s市北云星艺术馆闭馆专属体验卡塞到黎灯的口袋里了。
这东西原本是谢家的那个小孩套交情送来的礼物,戴溯言转手送给黎灯的时候,觉得他一定会喜欢。
毕竟黎灯看起来带着些书卷气,品貌有种象牙塔里刚出来的,被呵护的很好的清艳之气。
谁能像到,那张卡塞进黎灯的口袋里,就像是塞进黑洞里。
黎灯这个收到礼物的人,到今天为止,一句话都没有。
虽然,这礼物不值什么钱,只是一个小玩意儿。
但是,正常人收到礼物,不都是会和送礼的人聊聊天吗?
戴溯言是左等右等,就是没等到黎灯在社交账号上和自己聊天。
难道这个礼物他不喜欢,送礼物的人他也不感兴趣?
今天见面,他就忍不住借这件事当话题试探一下黎灯。
但试探的结果,让戴溯言大吃一惊。
黎灯居然从头到尾都不知道那个礼物的存在,那是他亲手塞到黎灯衣服口袋里的,中间还能出什么差错?
要么就是他衣服破了个洞,卡自己滑了出去。
要么,就是有什么狐狸精脱了黎灯的衣服,把那张卡片挑出来背着黎灯扔了。
戴溯言看着宴会厅上距离黎灯几步之遥,背对着他们的秦思铭,怀疑的目光已经刺了过去。
黎灯对这些事一无所知,看着面前的青年面色变换不定,有些奇怪的问:“怎么了?”
戴溯言稳住气,对着黎灯笑的很和气:“没事,刚才可能是我记错了。”
但说完这句话,看到往这边走的秦思铭,他到底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戴溯言端起一杯红酒,故意对着黎灯亲亲热热的道歉,“刚才是我误会了你,实在抱歉,我先敬你一杯,再自罚三杯。”
黎灯感觉他这架势也太正式了。
他不好意思的接过这杯酒,目光带着安抚的对戴溯言说:“其实只是一点小事,没必要喝酒的。”
“不行不行,我一定要自罚三杯。”
戴溯言这酒局老手的架势,把黎灯吓得够呛。
自己的酒量自己知道,戴溯言能喝三杯,但他一杯都未必能喝完。
最后,他只好采取了一个折中的办法:“要不然,你喝半杯,我喝半杯。”
“这一点点的小误会,并不影响我们之间友情的。”
宴会厅的空调开的很足,暖风融融的,黎灯抬起头,看着闪烁的蝴蝶吊坠灯,缓慢的喝了半杯酒。
其实度数不算高,但他很容易醉酒,没到两分钟,脸上就染上红晕。
看他这样,秦思铭就和戴溯言阴阳怪气的拌起嘴了。
“大庭广众之下,你就这么对他灌酒,安的什么心。”
“我明明是好意与黎兄把酒言欢,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恶人。”
“真是佛眼看佛,所见皆佛,阴人看人,所见皆阴。”
黎灯一开始发现他们拌嘴,还打起精神当个和事佬:“没事的,只是喝了一点点酒。今天是个好日子,秦二哥过生日我开心,醉了也没事。”
“你们别吵了。”
然而这话没人听,秦思铭和戴溯言正是年轻气盛,谁也不服谁的年龄,怎么可能听这个。
到最后莫名其妙的,两个人都开始约着要去赛道飚速一赌胜负了。
周围年轻一代的都跟着劝他们,“快收手吧,可不敢在秦二的生日宴这么闹。”
阻拦的动静不小。
当秦淮川从二楼闻讯赶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乖乖的坐在沙发上醉酒,不知所措的黎灯。
他喝醉了,有些茫然,水光盈盈的眼睛似乎分辨不出前面的人是谁。
见秦淮川走近的时候,他歪着头,眼尾还带着些薄红。
“还分得清我是谁吗?”
清冷的带着木质调的冷香扑面而来,黎灯感觉脑袋一沉,似乎有谁的外套落在他头上,把他裹得严严实实。
黎灯伸手扒开挡在自己眼前的衣角,眼神迷离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讲话的声音很轻:“二哥?”
“看来还没醉到底。”
秦淮川伸手,把裹在这只小醉鬼身上的衣服又往上提了提。
意识朦胧间,黎灯听到不疾不徐的训斥声。
寥寥两句,就让刚才针锋相对的秦思铭和戴溯言安静了。
没过几分钟,他感觉身体一轻,像是飞了起来。
慢悠悠往前时,他才反应过来,此刻自己是被人打横抱在怀里的。
天花板上挂着的蝴蝶吊坠灯在他的眼前倒退,周围的声音也是模糊的,像老式电影里的倒影,
他俯在秦淮川的怀里,过了整整一分钟,才听到秦思铭的声音:“二哥,你要带他去哪里?”
黎灯仰着脸往上看,本想看看秦淮川的表情,但扭头的时候,头顶盖着的西装外套遮住了他的一部分视线,一下黑了一半。
隔着温热的布料,他听到依靠着的胸腔震动,那声音也像是从云朵里飘过来的。
沉甸甸的,带着一些磁性。
“当然是带他去醒酒。”
“我看他也没有醉到走不动路的地步吧,今天生日宴,二哥你做东,不好走开。要不我扶着他去后面醒酒,你继续在前厅招待客人。”
秦思铭这话听起来够体贴人,但是秦淮川并不领情。
他的目光很坚定,“不,你在前面照看一下客人,我去去就来。”
话落,抱着黎灯继续往后走,路过目光诧异的宾客,秦淮川礼貌客套的颔首:“失陪一下。”
带着一丝茫然,又带着一丝心安,黎灯靠在秦淮川的怀里半闭着眼。
走廊的风是有些冷的,等到后花园卧室的时候,他感觉贴在秦淮川肩膀的那一侧鬓边都有些发热。
也许是因为酒气上头。
黎灯看着他垂眸落下来的视线,竟然觉得他过于关注自己了。
“你,为什么总对我这样好啊。”
黎灯的声音很轻,差点被寒风吹散,但秦淮川仍然听清楚他的声音,一字不漏。
满庭风雪压枝头,把前院的噪音都吸收了不少,安静的要命。
秦淮川的声音就显得很重:“因为我喜欢。”
冷风打着旋略过庭院,蹭过黎灯的裤脚,他一下感觉小腿酥酥麻麻的。
半边身子还软软的靠在这男人的怀里,但意识却猛然间清醒了,黎灯打了个激灵。
“什么?”
秦淮川说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