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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码头暗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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邻市，废弃的7号码头。咸腥的海风裹挟着铁锈和腐烂物的气味，远处城市的灯火像是另一个世界模糊的光斑。两辆黑色轿车无声地滑入阴影，熄火。
顾沉舟和贺凛坐在前车后座，中间隔着冰冷的距离。自上车后，两人再无交流，车内只有压抑的呼吸声和车外呜咽的风声。
秦恕坐在副驾，回头低声道：“顾先生，侦查无人机显示，目标仓库内有五个热源，分布呈警戒队形。外围至少还有三个暗哨。对方有备而来。”
“嗯。”顾沉舟应了一声，目光透过车窗，锐利地扫视着黑暗中的仓库轮廓。他按下耳麦，“各组按C计划行动，无声接敌，留活口。”
命令简洁清晰。他带来的人如同暗夜中的鬼魅，开始无声地渗透、清除外围警戒。
贺凛同样在观察，他的视角更为不同。他在评估这个陷阱的精细程度，试图从中找出“归墟”的行事风格印记。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膝上蜷缩，肩胛处的旧伤在潮湿的海风中隐隐作痛，提醒着他此刻与身边这个男人之间复杂难言的关联。
“你的人，能信任吗？”贺凛忽然开口，声音在寂静的车厢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他指的是顾沉舟安排在外围、与他手中通讯器连接的那组“制衡”力量。
顾沉舟侧头看了他一眼，黑暗中看不清表情，只有轮廓分明的下颌线。“他们只服从命令。”答非所问，却表明了绝对的掌控力。
很快，耳麦里传来讯息：“外围清除。仓库内目标未察觉。”
“行动。”顾沉舟下令。
他和贺凛几乎同时推开车门，融入黑暗。秦恕带着两名精锐护卫紧随其后。
仓库内部比外面更加破败，巨大的空间里堆叠着生锈的集装箱，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霉味。仅有几盏应急灯发出惨淡的光，在地上投下扭曲的影子。
按照侦查信息，他们迅速而安静地靠近那五个热源所在的区域——一个被清理出来的相对空旷地带。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合围的瞬间，异变陡生！
啪！啪！啪！
仓库顶棚数盏大功率探照灯猛地亮起，刺目的白光瞬间将整个区域照得如同白昼！将顾沉舟、贺凛以及几名手下完全暴露在光线下！
“小心！”贺凛厉声喝道，几乎是本能地，他与顾沉舟同时向最近的集装箱后闪避！
咻咻咻——！
密集的子弹如同雨点般从四面八方射来，打在他们刚才站立的地面和周围的集装箱上，火花四溅！根本不是五个热源！对方用了某种手段屏蔽了真实人数！
他们被反埋伏了！
“撤退！”顾沉舟声音冰冷，没有丝毫慌乱，一边依托掩体还击，一边下达指令。秦恕和护卫们反应迅速，组成交叉火力网，试图压制对方，寻找突围路线。
贺凛背靠着冰冷的集装箱，剧烈地喘息着。子弹擦过箱体的尖锐声响近在咫尺。他看了一眼身旁同样在冷静射击的顾沉舟，这个男人即使在绝境中，依旧保持着令人心惊的镇定。
“一点钟方向，通风管道，是弱点！”贺凛突然喊道。他之前研究仓库结构时注意到那里相对薄弱。
顾沉舟没有质疑，立刻下令：“火力掩护！爆破组，一点钟方向通风口！”
强大的执行力在此刻展现。火力瞬间集中，爆破手在掩护下迅速安装微型炸药。
轰！
一声闷响，通风口被炸开一个窟窿。
“走！”顾沉舟一把拉住贺凛的手臂，力道之大，不容拒绝，在烟尘和火力掩护中，率先冲向那个缺口。
贺凛被他拽得一个踉跄，肩伤处传来撕裂般的疼痛，但他咬紧牙关，没有挣脱。此刻，生存高于一切个人恩怨。
身后是激烈的交火声和同伴的闷哼。秦恕带着人断后，为他们争取时间。
两人先后从炸开的通风口跃出，落在仓库外堆放的废弃轮胎上，滚入更深的黑暗之中。海风夹杂着硝烟味灌入肺腑。
他们暂时安全了，但代价惨重。
远处传来警笛声，越来越近——这里的动静显然惊动了官方。
顾沉舟松开贺凛的手臂，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胸口微微起伏，眼神在黑暗中亮得骇人。他看了一眼贺凛苍白汗湿的侧脸和因忍痛而紧抿的唇。
“能走吗？”他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
贺凛撑着墙壁站直身体，甩开脑子里瞬间闪过的、关于这只手刚才强势力量的念头，冷硬地回答：“死不了。”
顾沉舟没再说什么，拿出通讯器，快速而低声地联系秦恕和其他突围人员。
贺凛则警惕地观察着四周。他的目光落在不远处一个被遗弃的、半开的工具柜旁。那里，似乎掉落了什么东西，在微弱的光线下反射出一点金属光泽。
他鬼使神差地走过去，弯腰捡起。
那是一个老旧的、锈迹斑斑的Zippo打火机。打火机的底部，刻着一个模糊的、他无比熟悉的字母缩写——H.Y.
贺昀！
他哥哥的名字缩写！
这个打火机，是哥哥十八岁生日时，他攒了很久零花钱买的礼物！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在这个“归墟”设置的陷阱现场？
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比仓库里的子弹更让他心惊。
难道哥哥的死，真的和“归墟”有更深的牵连？顾沉舟之前的话，并非全然推诿？
他猛地回头，看向正在安排撤离的顾沉舟。
顾沉舟也正好结束通讯，看向他，目光落在他手中紧握的打火机上，眼神微不可查地沉了沉。
警笛声已在码头入口处响起。
“该走了。”顾沉舟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这里不能再留。”
贺凛紧紧攥着那枚冰冷的打火机，指节泛白。他看了一眼仓库方向，又看向面前这个深不可测的男人。
迷雾似乎更浓了。
而唯一的线索，或许真的只能从这个他恨之入骨的男人身上寻找。
他沉默地跟上顾沉舟的脚步，再次融入黑暗。只是这一次，那刻骨的恨意中，掺杂了更多无法忽视的、关于真相的疑虑和沉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