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四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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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利尔露出一个很遗憾的表情，“不清楚，可能死了。”
“死了？”霍连声喉咙发紧，“为什么这么说？”
恩利尔感觉霍连声的脸青了一瞬间，他怕说错话惹人生气，很认真的措辞一番：“我有问过他什么时候能回家，他很干脆地给我看他手绘的地图，给我指了回家的路，说等我伤好就送我回去，刚把地图放下，一堆手拿武器的人就闯了进来，把我压在地上……应该……应该是把他带走了。”
“是政府军吗？”
“我觉得…不是。”恩利尔紧锁眉头，“我倒在地上，能看到一个身穿白大褂的精英女人从人堆后走了进来，和四一说话。”
四一？
“你说他叫什么？”额头沁出汗，揉杂着血腥味儿和泥沙的冷风骤然袭来，弄的霍连声面皮发凉，肌肉都变得僵硬，发酸发胀，像有无数个虫子在血管里蠕动。
“四一，怎么了局长？”
“你确定他是地球人？”
“我很确定，他说他在地球的名字不叫这个，这是他自己起的。”恩利尔点头，“我还能肯定那个身穿白大褂的女人是梅尔坎人。”
霍连声只是盯着他，眉毛拧在一起，难舍难分。
“如你所感，局长。”恩利尔扇扇手，“气味。”
他讨厌种族歧视那一套，面前的少年腥味不太重，霍连声一直就当没闻到，但恩利尔却自己说出来。
他看着恩利尔的眼睛，“你……”
“没什么的。”恩利尔闷笑一声，“这是事实，局长，他们进来，味道就重了不少……而且我听到了她的名字。”
“叫什么？”
“阿斯塔。”
霍连声挑眉，“地球人里也有叫阿斯塔的，气味可能是那群手持武器的人带来的。”
“我肯定，局长。”恩利尔继续说，“那个女人说话有口音，而且她的手腕上戴了手链，闪闪发光都晃到我眼睛了，她的名字，阿斯塔，在梅尔坎语里意味闪烁的星星。”
“在梅尔坎，女孩子会佩戴各种各样繁杂的饰品，我们的祖先相信这样，神的灵魂会附在上面，保佑族人不会被飓风吹走。”
“她的名字和手链相呼应，很多梅尔坎族的女孩都喜欢这样，他们相信这样会得到幸运之神图尔娜的庇佑。”
恩利尔眼睛发亮，“我妹妹叫拉斯提亚，意味香甜的葡萄，她脖子上就戴着小葡萄形状的项链，自己编的——”
“救你的是个男人。”
霍连声没兴趣听这些封建迷信，他注意到恩利尔口中的人始终只有一个，而不是两个。
“没错。”
“只有一个男人吗？你没看见过其他人吗？”
恩利尔一脸不解，“没有，从始至终只有他一个人。”
只有他一个……
如果名叫四一的男人就是陈中禄，那么刘炀在哪里？如果不是陈中禄，荒凉的梅尔坎边陲怎么会出现地球人。
“他有没有跟你说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没有，除了名字，我对他一无所知。”
“为什么说他可能死了。”霍连声问。
“血……”恩利尔耳朵抖动，远处跑来了一堆梅尔坎人，正在跟他们打招呼，恩利尔挥手，转头对霍连声说：“我醒了以后，门口有一滩血。”
……
仅凭一点血除了能断定有人受伤了之外，判断不了任何事情，霍连声觉得面前的少年还是太欠考虑。
一颗心重新装回胸腔，霍连声也循声看过去，一个人呼哧带喘地跑出来，用蹩脚的地球话和他问好，身后跟着一辆破车。
霍连声虽然没怎么听懂，只能礼貌地笑笑，他低下头，陈烬的肩膀被一块尖锐的碎石扎破了皮肉，鲜血汩汩地淌出来，把病号服洇地一片赤红，他的脸色白如纸片，比身上的白条纹还要亮而透明，玄黑的细软发丝贴在脸上，挡住了他紧皱的眉毛。
“局长。”
恩利尔叫他，他才回过神来，“怎么了？”
“医院担架和车都不够用，叫很来的时候不知道底下还有一个，现在只能带走三个，剩下的……只能走回去。”
霍连声拧眉，终于想起来被一同吹过来的夏珩和韩江，问，“要走多长时间？”
他到没什么，就是病号出了太多血，不知道能不能挺到最后，他不经意的将眉头皱地更紧了，这个陈烬，流完鼻血流静脉血也不知道怎么有这么多血可以流，跟血泵似的。
“30多分钟吧……”恩利尔指着那边的一堆，“他们伤势更重，要用呼吸机…”
霍连声顺着恩利尔的手指，看到地上的几个血人才想起来。
周年几乎被吓个半死，从基地一直晕倒现在，脸像尸体一般的烟灰色，猩红色的小痣宛若死神的眼泪挂在鼻尖，凄惨荒诞。
夏珩和韩江在岩石洞穴破碎之时挡住了大部分重量，应该撞到了头，需要呼吸机防止脑缺氧。
他们俩肯定要跟着车走，但是周年和陈烬呢？作为唯一清醒的人，他要在两条生命之间做出选择。
及时救治的存活率为百分之百，失血过多，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去。
他看着五米远处微微发旧的老式箱车，犹豫半晌。
“地上那个，担架抬走。”
“那这个呢？”恩利尔低头看向陈烬，已经过来一个梅尔坎人搭把手，压住了他的伤口，现在还不至于失血过多而死，“他一直在出血。”
霍连声沉默着，目光在陈烬的肩膀和周年的鼻尖处来回逡巡，肺腔狭窄呼吸不畅，他吐出一口浊气，盯着陈烬死白的脸，头骨缝中传来一股剧痛。
“跟我们走回去。”
“他能撑到——”
霍连声神色冰冷，可能因为受了伤的缘故，他嘴唇苍白，毛孔里散出寒气萦绕身旁，恩利尔打了一个哆嗦，不再出声，把陈烬往上颠了颠，抬脚准备跟着车队走回去，脚后跟还没离地，就被一股巨力定在了原地。
“嗯？”
霍连声拍住恩利尔的肩膀，眼睛斜睨着，冷硬如霜，“给我吧。”
恩利尔脑子里反应着霍连声的话，眼睛盯着他的胳膊，那里也破了一个口子，流了不少血，如果不是因为躺在地上的几个伤势实在严重，霍连声也应该成为被担架抬回去的一份子。
恩利尔面带关切：“局长，您的伤……”
“你专心带路就好。”
霍连声一副轻松的姿态，说完便伸出手，在恩利尔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把人从他的怀里捞出来，箍在他自己怀里，调整一下角度，大步欲走。
恩利尔看着空落落的手心，愣在原地，霍连声没理他，迈步卷起的尘气飞地老高，稀稀拉拉地直接打在他胳膊上，他小跑两步，追上霍连声，瞄了一眼，拿出碎布压着陈烬的伤口。
恩利尔想不明白，明明霍连声怀里的那个地球人情况更严重一些。
不，不是一些。
不知道是不是划地太深，尖锐的石块嵌进肉里，表面翻出来的皮肉暴露在空气中，止不住血，再拖一会儿恐怕就没命了，却还是没让他上车，空气中的血腥味更浓了，恩利尔低头一看。
霍连声胳膊上的口子也不算小，还在冒着血，顺着肌肉线条淌到肘尖，聚成血珠，不堪重负般跌落在地上，淹没在沙土中留下一个个小圈。
恩利尔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问：“局长，他伤的太重了。”
他看了一眼准备启动的箱车，现在改变主意还来得及，“要不让他上车吧。”
霍连声带着人走的飞快，头也不回，留给恩利尔满面尘烟，声若寒冰，“他跟我们走。”
三人略过即将发动的小箱车，在茫茫的荒漠里前行，箱车越来越快，渐渐消失在远方，在蒸腾的热浪中扭曲变形，缩成一点。
陈烬的眼睫微微颤动，耳边的声音模糊分辨不清，像被包在壳里的虫卵，唯有风声永无休止、不知疲倦地起舞。
他好像被人裹在怀里，带着咸腥的榕树花香充满肺腔，比吗啡还止疼，他感觉身体很轻，快要飘走了。
“别睡。”
熟悉的只出现在梦中的低语。
他努力地撑开眼皮，却似有千斤重，由不得他。恍惚间，又有一个陌生的声音呼喊着。
“局长！你看！”
“嘭———”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四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