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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   他眉头微不可察地皱起,那丝阴郁之气似乎更重了些。

      半晌,他沉声吩咐,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命令:“查。查清他的身份。”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

      柳寒酥摇扇的动作微微一顿,美目流转,带着一丝探究看向萧七临冷硬的侧脸。

      她忽然放下团扇,身体微微前倾,红唇勾起一抹似真似假的媚笑,声音压得更低,带着点劝诱和提醒:“公子若真是对那人……在意呢?”

      她故意将“在意”二字咬得又轻又柔,带着暧昧的试探,看萧七临没有反应,才继续往下说,“奴家瞧着,最好啊……是您自己亲自去瞧瞧、品品。那位‘七爷’出门都戴着面具,摆明了不想让人知道身份。这般做派,非富即贵是必然的,心思也深得很呢。”

      她眼波盈盈,“咱们用旁的手段去查,万一打草惊蛇,或是让对方觉着被冒犯了……岂不是平白惹人介怀?”

      “不该管的别管。”萧七临起先沉默听着,不知为何骤然转头,冰冷的眼神如实质的刀锋,目光中的警告和压迫感让柳寒酥呼吸都窒了一瞬。

      柳寒酥脸上的笑容僵住,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红唇微张,最终只是垂下眼睫,掩去眸中一闪而过的痛意与复杂,低声道:“……是。奴家僭越了。”

      萧七临不再看她,霍然起身。

      蓝白劲装勾勒出挺拔的身形,他大步走向门口,带起一阵微凉的空气。

      就在他伸手即将拉开那扇雕花木门的瞬间,脚步却突兀地顿住了。

      身影在门扉投下一片浓重的阴影。他没有回头,只是对着紧闭的门,用一种听不出情绪的、低沉到近乎自语的声音说。

      “罢了。”

      他又沉默了一瞬,似乎在权衡着什么,最终说道:“……不必了。别找人查他。”

      话音落下,他不再停留,一把拉开房门,身影迅速消失在门外回廊的阴影里,留下沉重的关门声在寂静的包厢内回荡。

      柳寒酥保持着跪坐的姿势,僵在原地。

      她脸上的妩媚风情彻底褪去,只剩下难以置信的愕然。她猛地抬头,望向那扇已然紧闭的门,眼中满是惊疑不定。

      可惜,门外早已空无一人。

      柳寒酥望着那扇重新合拢的门,脸上的惊愕慢慢褪去,化为一种深沉的复杂。她缓缓拿起萧七临面前那杯丝毫未动的酒,指尖冰凉。

      她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滑入喉中,却驱不散心头的寒意与困惑。

      “不必查了……”她喃喃着,艳丽的红唇勾起一抹苦涩又带着点茫然的笑意,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低语,“公子啊公子……您这到底是……不在意了呢?还是……”

      她顿了顿,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太过在意,反而不敢深究了呢?”

      “只是不知道,这到底是好还是坏了……”

      柳寒酥久久端坐凝视着,背影单薄,有一种艳丽的孤寂。

      楼下大堂,柳清清最后一个收势动作定格,剑尖斜指地面,气息微喘,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

      短暂的寂静后,如同滚油入水,激烈的掌声与震天的叫好声轰然炸响,几乎要掀翻屋顶。

      柳清清面无表情,仿佛置身事外。

      她利落地收剑入鞘,目光却冷凝无比地抬眼看向三楼那处被撩起一角的细纱帷帐——谢明岑所在的位置。

      隔着朦胧的纱幔和喧嚣的人声,谢明岑清晰地接收到了那道冰冷刺骨的视线。

      他眉梢一挑,面具下的唇角反而勾起一丝玩味的弧度,心道:嚯,脾气还挺烈。有意思。

      柳清清收回目光,再不看任何人,转身,挺直着背脊,穿过依旧沸腾的人群,径直走向后堂深处,身影很快消失在珠帘之后,并未如寻常乐伎般回到点她出来的“七爷”身边复命。

      谢明岑浑不在意地收回目光,懒洋洋地挥了挥手。

      侍立一旁的侍女立刻会意,轻轻放下了那层朦胧的细纱帷帐,将楼下鼎沸的人声和探究的目光隔绝了大半,雅座内顿时清静不少。

      他顺手拿起桌上温着的玉壶春,给自己斟了一杯。清澈的酒液落入白玉杯中,漾起一圈涟漪。

      他凑近杯口,深深嗅了一下那清冽中带着花果甜香的独特气息,然后才慢悠悠地啜饮一口。

      酒液滑入喉间,初时绵柔,随即一股温润的暖意散开,回甘悠长。

      “啧,好酒。”谢明岑由衷赞了一句,惬意地靠在椅背上,闭目细细品鉴着这烟雨楼一绝的滋味,仿佛刚才楼下那场惊心动魄的剑舞和那道冰冷的视线从未发生。

      不多时,楼下刚刚因柳清清剑舞而平息的喧闹,又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面,再次泛起波澜,而且这次似乎带着火药味。

      正百无聊赖戳着点心的杨昭星耳朵动了动,好奇地拨开面前的细纱帷帐,探头向下望去。

      这一看,她整个人却愣住了。只见楼下大堂中央,一个身着蓝白劲装的少年格外醒目。

      他身姿挺拔如松,背负着一柄古朴雪白的长剑,剑鞘简洁,却透着一股难言的锋锐。

      少年周身气质澄澈又凌冽,如同出鞘的利剑,偏偏眉目间又蕴含着一股浩然正气,与这烟雨楼奢靡暧昧的氛围格格不入,仿佛误入凡尘的谪仙。

      好俊的少年郎!杨昭星心里下意识地赞叹一声。

      这少年,正是萧七临。

      此刻,萧七临正与一个醉醺醺、衣着华贵却满脸油光的客人对峙着。

      那客人约莫三十出头,身材微胖,穿着件绣着俗气金线的酱紫色绸缎袍子,被数个膀大腰圆、凶神恶煞的侍卫簇拥着,显然是刚进楼不久。

      他一手捂着另一只手腕,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唾沫星子乱飞。

      “小兔崽子!敢、敢动老子?你知道老子是谁吗?哎哟……疼死老子了!”

      赵承嗣龇牙咧嘴,指着萧七临,“就、就摸了一下那小娘子的手怎么了?她一个卖唱的,装什么清高!你他娘的上来就拧老子手腕?反了天了!今儿不给老子跪下磕三个响头道歉,谁也别想走!”

      他身后,那群侍卫呼啦一下,将萧七临和他身后一个抱着琵琶、瑟瑟发抖、年纪偏小的少女团团围住。

      少女脸色惨白,抱着琵琶如同抱着救命稻草,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事情一目了然。无非是这赵衙内酒后失德,想占卖唱小姑娘的便宜,被路过的萧七临撞见出手制止,结果反被倒打一耙。

      谢明岑刚品完一口酒,正想拍拍杨昭星的肩膀问问她看到了什么热闹,手刚抬到一半——“唰啦!”

      杨昭星猛地一把拉开了面前的细纱帷帐,动作之大,带起一阵风。

      紧接着,她一脚踩上圈椅,另一只脚“砰”地一声重重踏在阑干上,半个身子都探出了回廊之外,玄色的衣摆在风中轻微摆动。

      她清了清嗓子,再开口时,声音已完全变了,不再是谢明岑面前那种少女音,而是一种清亮、张扬、带着十足少年意气的嗓音,语气更是充满了居高临下的高傲与冷冽,响彻整个喧闹的大堂: “哟!我道是哪个不长眼的老鼠在下面叽叽喳喳、吵得小爷耳朵疼呢!”

      她下巴微扬,目光如电般射向楼下那闹事的赵承嗣,“原来是你这么个糟心玩意儿!大白天的,不招猫逗狗,倒跑这儿来调戏姑娘、丢人现眼来了?赵侍郎府上的家教,真是让小爷我大开眼界啊!”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整个大堂瞬间再次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惊愕地抬头看向三楼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嚣张得没边儿的“小公子”。

      谢明岑抬到一半的手僵在半空,嘴角微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内心疯狂吐槽:好家伙!好大的威风!这丫头片子,戏精附体啊这是!

      随即,一股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味涌上心头,他干脆放下手,好整以暇地抱起双臂,也探头往下瞅去——哦,是萧七临啊。

      那没事了。

      男主体质嘛,麻烦和机遇都是成天追着屁股后面跑的,理解理解。

      他面具下的笑容更灿烂了,纯粹是看好戏的愉悦。

      楼下的赵承嗣被这劈头盖脸的嘲讽骂得一愣,酒都醒了两分。他眯着醉眼,努力想看清三楼阑干上那个戴着半张狐狸面具、嚣张跋扈的身影。

      脑子里飞快地把京城里数得着的、敢这么跟他说话的公子哥儿过了一遍——没有,一个都对不上号。

      这底气,瞬间又回来了。

      他梗着脖子,指着自己那只被萧七临拧过、其实屁事没有的手腕,声音拔高,试图占据道德高地:“你!你谁啊你?血口喷人!在下……在下不过是想和这位姑娘探讨一下琵琶乐理罢了!谁曾想……”

      他斜眼瞥向萧七临,眼神充满鄙夷和不屑,“这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野小子,上来就动手打人!瞧瞧,我这手都动不了了!今个儿这事儿,他不给我跪下磕头道歉,谁都别想走!”

      他身后的侍卫们非常配合地向前逼近一步,包围圈缩得更紧,刀鞘都隐隐出鞘半寸,寒光闪烁,威胁意味十足。

      显然,赵承嗣虽然嚣张,但也知道三楼那位“小爷”身份可能不简单,暂时不想直接冲突,只想先拿捏住眼前这个“野小子”萧七临。

      “呵!”杨昭星在楼上发出一声清晰的、充满嘲讽的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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