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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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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明岑借力冲出几步,萧七临紧随其后,哨棒向后横扫,逼退追兵。
两人如同两道疾风,冲出船坞大门,重新扑入喧嚣拥挤的码头主区。
“别让他们跑了!”
“拦住他们!”
赵家的护卫如同跗骨之蛆,紧追不舍,凶狠的叫喊声在嘈杂的码头也格外刺耳。
“妈的,捅马蜂窝了!”谢明岑一边狂奔,一边抱怨。
“知道就好。”萧七临拉着他,灵活地在堆积如山的货物、穿梭的扛夫、以及停泊的船只间穿梭,利用一切障碍阻挡追兵。
他声音带着点喘息,却还有余力调侃:“看来谢兄的魅力,连赵家的老管事都抵挡不住,非要留你做‘贼’。”
“啧,这魅力给你要不要啊!”谢明岑没好气地回怼,脚下却不敢停。
追兵越来越近,甚至有人开始抄近路包抄,前方就是开阔的河岸,退路似乎被堵死了。
“跳!”萧七临当机立断,拉着谢明岑猛地冲向岸边一艘正在卸货的漕船,在扛夫们的惊呼声中,两人如同离弦之箭,高高跃起。
谢明岑呼吸微窒,却已经抵挡不住这股冲力。
噗通!噗通!
冰冷的河水瞬间淹没全身,谢明岑的意识有一瞬的空白,呛了口水。
萧七临迅速抓住他的胳膊,将他拽出水面:“憋气!往水下潜!”
谢明岑猛地眨眨眼,手指捏得泛白,两人迅速潜入浑浊的河水中,借着船体的掩护,奋力向西游去。
岸上的追兵气急败坏地叫骂着,有几人甚至跳上小船试图搜寻。
冰冷的河水刺激着神经,但同时也隔断了岸上的喧嚣。
水下光线昏暗,视线受阻,只能看到浑浊的水流和晃动的水草。萧七临始终紧抓着谢明岑的手臂,力道坚定,带着他破开水流。
谢明岑的心跳在冰冷昏暗的河水和窒息的紧张感中渐渐紊乱,每一次划水都拼尽全力。
手臂上传来的灼热温度和禁锢感,却让他的心跳渐渐缓和下来。
不知游了多久,感觉肺都要炸开时,萧七临猛地带着他向上浮起。
哗啦——
两人破水而出,剧烈地喘息咳嗽。
眼前是另一处相对僻静的河湾,岸边芦苇丛生,水鸟被惊起扑扇着翅膀离开。
“咳咳……呼……呼……”谢明岑在岸边湿滑细腻的泥滩上躺下,狼狈不堪地喘着气,浑身湿透,头发黏在脸上,还有心情开玩笑,“我……我这条命……差点交代在……这臭水沟里了……”
萧七临的情况比他稍好,但也浑身湿透,水珠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不断滴落。
他坐在谢明岑旁边,胸膛微微起伏,看着谢明岑这副落汤鸡般狼狈又鲜活的样子,眼中劫后余生的冷厉褪去,重新漫上那种熟悉的、带着暖意的笑意。
“放心,”萧七临的声音带着水汽浸润后的微哑,他伸出手,极其自然地替谢明岑拂开黏在额前的一缕湿发,指尖的温度透过冰冷的皮肤传来,“不会让你交代在这儿的。”
谢明岑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亲昵动作弄得一愣,抬眼对上他含笑的眸子。
那眼神深邃含笑,映着河水的波光,璀璨到仿佛要将人吸进去。
谢明岑自然地别开脸,咳嗽两声,伸出微颤的手去摸怀里的账本——还好,油纸包得严实,只是外层浸湿了些。
“东西还在。”他闷闷地说,试图驱散那点不自在的氛围。
“嗯。”萧七临应了一声,目光落在他手上,眼中笑意一顿。
他站起身,拧了拧衣摆的水,向谢明岑伸出手:“此地不宜久留,赵家的人不会善罢甘休,走吧。”
谢明岑看着他伸过来的、骨节分明的手,犹豫了一瞬,最终还是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萧七临微微用力,将他从湿滑的泥地上拉了起来。
两人浑身湿漉漉地站在芦苇丛中,阳光穿过叶隙洒下斑驳的光点。
萧七临没有立刻松开手,反而握着谢明岑的手腕,拇指在他湿冷的皮肤上轻轻摩挲了一下,眼眸微垂,就在谢明岑想要将手收回来的时候。
却冷不丁地听见萧七临说:“你怕水?”
谢明岑刚才没淹死这时候也要被呛死了,他“嗖”地一下收回手:“怎么可能?萧兄不会是因为怕水所以想把责任推到我身上吧?冤枉啊!”
谢明岑一摊手,眼中含着刻意的无辜,语气带着与平常无异的散漫打趣。
萧七临定定看了他一眼,语气很轻:“好吧,我怕水。”
谢明岑也看着他,偏过头:“走了走了,再不走,真要着凉了。”
说着,还极为夸张地打了个哆嗦。
身后的追兵都看不见影子,两人神情都很放松,只不过浑身湿透,再有风一吹,凉的厉害,好在现在是初夏,温度较高,不至于着凉。
两人揭过刚才怕水的问题,闲聊着,谢明岑问他:“这账本到手了,你有什么打算没?”
萧七临轻笑:“自有人会闹大的。”
谢明岑挑眉,拿出账本摇了摇:“你不怕我把它毁了或者不给你。”
萧七临看他,语气同样放松没当回事:“哦,那你会吗?”
谢明岑泄气:“真没意思。”
过了会又说:“我们现在去哪儿啊?浑身都湿透了。”
他用手捻了捻湿哒哒的衣角,语气表情都很嫌弃。
萧七临声音突然低沉了下来,瞥向谢明岑:“我是没地方去了,不知谢兄想去哪?”
谢明岑嘴角抽抽,心道也不找个理由,他叹了口气认命说道:“跟我走吧,去我之前和你说的地方,京城西北的别苑,正好在山上还有温泉泡,走吧。”
萧七临笑了,浑身湿透都不妨碍他的好心情。
暮色四合,倦鸟归林。
谢明岑口中的别苑静静卧在京郊山腰,被葱郁绿意包裹着,只露出飞檐翘角的一角。
两人这副落汤鸡的模样着实惊着了守苑的仆从护卫。
老管家瞪大了眼,看看水淋淋的王爷,又瞧瞧他身边这位气度不凡却也一身狼狈的陌生公子,一声“老天爷”差点脱口而出,随即便是鸡飞狗跳的忙碌。
“不必张罗热水了,”谢明岑挥挥手,打断了下人急匆匆备浴桶的架势,水珠顺着他线条利落的下颌滑落,语气带着几分熟稔的自在,“今儿个泡温泉。”
得了令的奴仆手脚麻利,不多时,通往半露天温泉池的石径两旁就点起了防风灯笼,池畔矮几上摆好了冰湃的梅子露、切好的冰镇瓜果,还有两件柔软干燥的崭新中衣。
热泉特有的硫磺气息混合着草木清气氤氲在微凉的空气里。
两人隔着一臂宽的石砌池壁,各自滑入温热的泉水中,只剩中衣裤紧贴着身体。
暖意瞬间驱散了河水的冰冷和傍晚微风的微寒,舒畅感让人头皮都有些发麻。
“呼——”谢明岑满足地长吁一口气,整个人几乎要化在热水里。
他浑身上下都被温热的泉水泡得只剩下懒洋洋的松弛,随手捞过漂浮的木托上的冰橘子,慢悠悠地剥着,橘皮的汁液混合着水珠溅在他白皙的锁骨上。
水波荡漾,他胸口那两点诱人的绯色随着起伏若隐若现,像精心养在暖玉里的珊瑚豆。
萧七临靠在另一侧池壁,目光不动声色地流连过那片坦露在水面之上的肌肤,肩胛的弧度利落,锁骨纤细得想让人用手指去丈量,紧致流畅的肌肉线条没入水下,一切都美好得像一件浸透在水中的白玉雕塑。
他的视线最终定格在谢明岑脸上那碍眼的面具,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谢兄,”萧七临声音带着被水汽熏染的慵懒,刻意放缓了调子,“你这面具倒是比那账本还金贵,沾了水,又对着这温泉热气,戴着不闷得慌?”
他尾音微微上扬,像根羽毛轻轻挠过,“当真……不能让我瞧一瞧庐山真面目?”
谢明岑刚往嘴里塞了一瓣冰橘子,酸得他眯了眯眼,闻言挑眉看向萧七临:“呦,萧兄这是终于忍不住好奇心了?”
他故意拖长了声音,语调戏谑,“怎的,想看?”
“想。”萧七临答得干脆,那双深潭般的眸子此刻褪去了所有深沉,坦坦荡荡地露出几分赤裸裸的渴望,水光潋滟地盯着谢明岑,“好奇得很。”
“哈!”谢明岑嗤笑一声,往后一仰,水波簇拥着他光洁的肩颈,姿态嚣张又懒散,“想看啊?——偏不给!”
他甚至还挑衅地用脚尖轻轻撩起一点水花,溅向萧七临的方向。
水花落在萧七临面前的泉水中,晕开小小的涟漪。
他脸上立刻配合地浮起一层失落,甚至带点难以言喻的委屈:“哦……好吧。君子不强人所难。谢兄的规矩,我懂。”
那语气,仿佛谢明岑才是那个不讲道理的负心汉。
谢明岑被他这反应噎了一下,觉得喉间的橘子瓣更酸了。
他含含糊糊地嘟囔了一声,视线有点漂移,声音隔着水汽显得更模糊:“……咳,瞎琢磨啥。不过是张脸罢了……早晚…总有机会让你看的。”
这哄人的话一出口,他自己都愣了一下,随即别过脸去,装作专心致志地拨弄水面上漂浮的几片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