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引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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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许一流挂着两大黑眼圈上的班。
一整天忙下来，晚上碰到“罪魁祸首”朝他点头问好，许一流只是凉飕飕看了江卓一眼，屁股便火急地落座板凳，没过一秒，单手撑着下巴睡了。
江卓一脸茫然，不知道哪里惹许一流了，想来想去，目光又飘到许一流身上。
安静到时间被压缩放慢的小小空间，许一流的存在十分显眼。钓鱼似的，许一流脑袋有一搭没一搭上下晃动，睫毛微抬又落下，眉心紧拧，睡得很艰苦的样子。
江卓习惯性微抿的嘴角掀起一点弧度，他收回视线，不自觉放轻洗碗的动作。
许一流是被人摇醒的，迷迷瞪瞪睁开眼，江卓半蹲在他身前看他，黑沉的眼睛映着头顶灯的点点光，像泛着月光的海，静谧，美好。
“叫你一直没醒，走吧。”江卓避开对视，站起身，朝他伸出手。
许一流还维持着手撑下巴的姿势，愣愣地看向江卓的手——掌心覆着不大明显的薄茧，手指细长，指尖微白有些蜕皮，隐约能闻到淡淡的洗手液清香味。
窝着板凳睡了一觉，腰酸背痛，腿麻得罢工动不了了。此时江卓递出的热心，可谓刚刚好。
许一流暗吸一口气，忍着麻劲自己站了起来。他神色不太自然地摆摆手，说：“今天不用送了，晚点我自己走回去。”
一看到江卓，就想到昨晚他说的话，控制不了的心烦。可江卓是无辜的，不应该也没道理受他的狗脾气，所以许一流决定内耗。
江卓收回手，微抿着唇点点头，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许一流目光跟着江卓背影好一会儿，直到江卓消失在他的视野。
连句再见也不说，没礼貌的小子。
许一流摸出下午用来提神而买来的烟，没滋没味地抽完一支烟，腿也差不多缓过劲来。
慢慢走出稻香，许一流脚步猛地一顿，整个人傻愣在门前那盆刚搬来不久的发财树旁。
没礼貌，不说再见的江卓骑着小电驴停在门口马路边，笔直的长腿撑地，双手怀抱一个头盔，正神情专注地望着他这个方向。
许一流抬手轻轻抓了抓发财树的叶子，心情莫名变得很好。他快步下了台阶走到江卓面前，明知故问道：“等我啊？”
又不太明白地问道：“为什么还等我啊？”
江卓把头盔扣在他头上，微微点头：“走不走？”
明明江卓还是那个江卓，话少冷淡，不想回答的问题就避而不谈，可许一流却觉得无比顺眼，心也不烦了。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他坐到后座，毫不客气地上手揉了把江卓规矩服帖的黑发：“没大没小的，对我还装酷，走吧！”说完不够，还要上腿再撞下江卓的腿。
夏季衣物单薄，两人的体温贴得很近，让人分不清是谁太冷，是谁太热。
江卓默不作声用膝盖顶开许一流的大腿，扫了眼后视镜，戴上头盔压住翘起的头发和嘴角，开车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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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卓要处理杨大伟的后事，请假了几天。许一流也从小燕各路打听中拼凑出了个关于江卓家的事大概轮廓。
江卓养父杨大伟听人画饼跑去西南地区从事灰产，诈骗不成反被人做局骗光了钱。一天喝醉酒后找小姐泻火，过程中两人发生肢体冲突，那小姐有精神病，应激后直接捅死了杨大伟，抛尸野山。
“听说连尸体都没找到，大概率是被山上野兽吃了。”
小燕双手搭在餐椅椅背，摇头感叹：“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做人还是要积点德。”
许一流把簸箕里的垃圾倒进垃圾桶，环视地面有没有遗漏的垃圾，赞同回道：“是啊。”
再见到江卓，是在一星期后。
杨大伟的死没给江卓带来什么痕迹，除了那晚短暂流露出来的情绪，江卓很快又恢复成了天塌下来也淡定自若的江卓。
许一流一方面认为，这是因为杨大伟是个人渣，江卓对人渣有感情才让人担忧。可另一方面，这个年纪的江卓面对死亡表现得如此冷静，难道内心真的什么情绪都没有吗？
他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而且，也就一星期没见，江卓身上怎么又冒出淤青了？
稻香门口路旁的路灯下，许一流双手抱臂冷着脸，目光沿着江卓手臂划痕往上爬到唇角淤青，最后停在那双黑深的眼睛，等江卓给个解释。
江卓眨了下眼睛，垂下睫毛：“打架了。”
不错，起码承认了，但废话，不是打架还能是自殴？许一流脸色丝毫没有缓和：“为什么打架？”
“看我不顺眼。”
许一流作状惊讶：“哪个傻逼瞎了，看你不顺眼？”据他了解，一中校风抓得很严，校内打架斗殴直接作停学处理。
江卓没完全说真话。
江卓沉默几秒，幽幽地说：“你之前也觉得我挺不顺眼的。”
“……”
这小子说的是他们刚认识那会，他那时确实觉得江卓有点小装，但没想到江卓竟会在这时翻旧账！
许一流牙疼似的抽了抽嘴角，挺没底气地辩解：“我那天是心情不好，不是看你不顺眼……”
江卓淡淡看他一眼，不太信的样子。
不占理的人突然成了自己，许一流好气又没办法，江卓这小子是故意转移话题的，而他也承诺了不多过问。
他撇嘴问道：“打赢没？”
“嗯。”
算了，打赢了就行，没打赢，也还有他在呢。
许一流叹了口气，余光瞥见挺有理的江卓眼睛闪过一丝笑意。愣神的片刻，江卓眼眸瞬间冷了下来，看着他，不，不对，看着他的身后——
许一流顺着江卓的视线转过身，看到两位花臂纹身的光头大汉正朝他们走来，全身上下写着“混混”二字。
江卓上前一步，挡在他的身前。
许一流皱了下眉，江卓这戒备的姿态，说明他并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两混混。
混混是冲江卓来的。
“诶！等等！”手臂纹虎的光头刹住脚步，冲着江卓急忙说道，“你别动手啊，我们今天不是来找你茬的，光哥找你。”
手臂纹龙的光头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没骗你，你他吗看手机就知道了，别浪费时间，跟我们走。”
江卓没说话，只是拿出手机看了一会，然后扭头对许一流说：“你先回去。”
如果说看到江卓受伤他是在佯装生气，那么此刻江卓说的话彻底引爆许一流了。
许一流从江卓身后走出来，站在他身前，直视着两个混混说道：“你他吗想都别想。”
龙纹光头朝地上啐了一口，大步逼近许一流，扬掌骂道：“他吗的傻逼吧，老子和你说话了吗？”
江卓脸色一变，还没出手阻止，就看到个子体重都不小的龙纹光头整个人瞬间腾空飞出好几米，砸在地上“咚”的一声闷响。
许一流活动了下腿，面无表情走过去，脚踩上龙纹光头的手臂，慢慢打转：“他的伤是你们弄的。”这个“他”是指谁，谁心里有鬼，谁知道。
他偏过头看了眼虎纹光头，这一眼让虎纹光头准备上前扶起兄弟的脚步硬生生被吓回。
龙纹光头后背直冒冷汗，这人气质和那学生完全不一样，那学生打架有分寸，赢了直接走人，但这个人不仅更强，而且……绝不会手下留情。
许一流一览无遗两人表情，又说：“光哥是谁？”
龙纹光头生怕许一流真的踩断他骨头，有的没的全都招了：“他叔！杨小光！都是杨小光叫我们来的！”
“杨小光说他侄子欠了他钱，要我们帮忙催一下，我们也没办法啊，你兄弟年纪轻轻就欠钱不还，他吗的还有理啊？”
原来是“正义”的化身。
许一流笑了笑，语气却极冷：“别人说他欠钱你就信，那我说，我sha人坐过牢，你要不要信？”
龙纹光头瞪大双眼，满脸惊恐地摇摇头。
江卓终于听不下去，他拉住许一流的手腕，不在意地扫了眼已老实的两混混：“假的，我们走吧。”
“那什么是真的？”许一流纹丝不动，依然背对着江卓，诘问他却又好像在质问自己，“那什么是真的？你他吗说啊！我信！我他吗会像个傻逼什么都信！”
江卓沉默。
许一流想，他搞砸了，转而又想，砸了就砸了吧，他不想管了。说到底，他和江卓本就是两萍水相逢的陌生人，有点缘分，以至于让他心生错觉，两人可以做个朋友。
但哪哪都不一样的两个人，相处起来彼此都累，早该到此为止。
江卓轻轻脱开江卓的手，声音是火山爆发后的平静：“对不起，你就当没认识过我吧，我先走了。”说完，他一眼也不想看江卓，走了。
“杨大伟欠了杨小光的钱，他要杨大伟那套房子，我没答应。我没告诉你实话，是因为我觉得自己可以解决。”
江卓追上许一流，再次拉住他的手腕。
“但我好像很没用，帮帮我吧，许哥。”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引爆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