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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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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叶卿向来不闻此类轶事,但于自家师妹这万人嫌名声可谓是知晓几分,不深。
不过皆出自他人之舌,楚叶卿不好做点评,她细想了片刻,才搜刮出几件和她有关的小事。
楚叶卿是云澜宗大师姐,和楚君雨这位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金枝玉叶恰恰相反,她族人被魔人迫害,父母为护她双亡,潋云师尊云游时,恰过那和叶庄,那时,和叶庄已经血流成河,他降妖伏魔后,那还剩一口气吊着的庄主夫人把还未满月的女儿托孤给了这位仙人。
这仙人曾受过夫妇的恩泽,也窥出此女乃有得天独厚之姿,他日必成大事,便受了这茬将尚在襁褓之中的婴儿赐名为和叶,让她谨记与魔族的不共戴天之仇。
这仇如血海,这恩如泰山,也是楚叶卿刻苦修炼,不问世事的缘由之一了,于她而言,降妖除魔,匡扶正道才是此生之志,和小师妹不一样,她自幼并未有闲时去玩乐,在拜入云澜宗前,一直跟着潋云师尊修行,其大限将至前,才将她转托给云澜宗的流芳师尊。
那时,楚叶卿十三,已结金丹五年有余,可谓是天之骄子,万年难遇。
而后,依旧刻苦修炼,练剑弄刀,画符刻阵样样不落,也就和那时已经有搅得四方鸡飞狗跳、且有乱世之资的楚君雨少了很多交集。
不过楚叶卿稍作整思,倒也发现不是如此,十六岁前她也不是大师姐,门派里论资排辈是十年一轮。
如今,虽同门皆尊她一句大师姐,世人皆敬她一声流澜仙子不同,虽说掌门夫妇待她极好,绝大部分先生也对她赞不绝口,但她那时也不过是门派中不怎么起眼的闷葫芦一枚,半路拜师不懂先来后到的规矩,故还时常因为不会奉承人被针对。
有一次,得罪了位在同门中较有资历的前辈,对楚叶卿这个后来者早就看不顺眼,那日掌门夫妇去万盛会了,几位先生也带弟子外出游练,也就趁机发难,说她楚叶卿一介女流,就算有几分天赋也不该后来居上,门中各同门都得课业、历练攒来的灵丹妙药、清心符咒,她就可以随便取用,虽说是掌门故人之子理应关照,但是同为拜入宗门子弟,楚叶卿却不知礼仪几何,如此这般不知感激,目无尊长,怎配此般待遇。
这话说得便有失偏颇了。
第一、仙门中裙带关系比比皆是,她楚叶卿倒也不是占全了,若不是她性格格外冷淡,却格外被师尊、师傅怜爱且丝毫不阿谀奉承其余同门,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第二、她课业向来优秀,只是因为丧期未过只是暂拜云澜宗,还未行拜师礼,虽三月就该正式行拜师礼了,那时她的名讳才会真正纳入云澜,故此时确实无法攒得积分去得那些所谓的灵丹妙药、清心符咒,这就是那句话的空子了,但众人只要长眼都可看出她着实得老师偏爱,倒不是靠着人情世故,而是楚叶卿确实天赋上乘。
第三、不知礼仪几何又有些鸡蛋里面挑骨头了,俗称找不到话讲,毕竟他们这一届的排资大会还没开始,现如今各位都只是仗着年纪大或者入门早,自以为是的把自己定为前辈,听起来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有些值得考量了。
众人皆有些汗颜,毕竟此人说得毫无逻辑,但大家都知这只是发难借口罢了,连向来迟钝的楚叶卿都听出了那话里的陈醋味,难得开始打量眼前所谓的‘尊长’。
若说十六余的大师姐已有仙骨之姿,清丽寒辉,有空谷之寂又有冰轮之幽,让人无端生畏,不敢稍加揣摩,且那一双冷眸常常含着纤凝,不由得让人生出此人清傲、孤芳,气度便不自觉落了下乘。
但那时年十三的楚叶卿就是根营养不良的豆芽菜,迟钝木然,寡淡清瘦,只会让人无端觉得好欺负。
楚叶卿不解道,“前辈若缺,找师尊去要便是了。”
“师尊仁爱,定会施舍。”
楚叶卿不觉施舍这两字有何不妥,毕竟她自觉自己所得也为如此,她心思单纯,不懂人世善恶,但就是这番话过于直白,语气淡然的恍若家常便饭,落到自诩天之骄子的耳中,活像几个巴掌,前辈脸青一阵白一阵,大庭广众之下落了面子。
他瞪着楚叶卿还欲多说,想着就算是落了下乘也要污了她清白,让日后在此地她寸步难行,“不知羞耻、”
“君子求诸己,小人求诸人、”
“同门这是把自己已小人自居了吗?”
“我堂堂三尺男儿,求仙论道,斩奸邪除恶秽,其是你这般妇人心性可以随意揣摩曲解的!”
一番话说得义正言辞,要不是其论谈的人不足二八,还以为是在那功过清算大会上。
楚叶卿不知道为什么这人揪着她不放,还扯出一堆风马牛不相及的道理来反驳她,真是找不到事干,浪费时间,楚叶卿蹙眉,耳边这嗡嗡嗡的蚊子叫可谓是扰人心境,倒让楚叶卿不合时宜的想起跳梁小丑这个词。
楚叶卿依旧平静,只剩下面前唱戏的人咿咿呀呀地说功论过,这锅粥眼看着就要沸腾煮好,被周围人你一口我一口地咽了,刹时,一道清脆中藏不住骄矜的声音落下,把这锅沸腾的粥一下子踹下了桌。
“那又怎样?”
“你口中那些灵丹妙药、天材地宝我丢着玩都行,怎么不见你来说我?”
“持强凌弱、妒贤嫉能就是你的本事吗?”
“再说,我爹妈愿意给她,是她有天赋、有本事,你诽谤计较算什么?”
“狗嘴吐象牙坐实自己只有嘴上诋毁人的功夫吗?”
这来人不卑不亢、字字珠玑,说得那是一个酣畅淋漓,把那先前口若悬河的人堵了个彻底,肉眼可见他的不痛快,差点七窍生烟,但是碍于来者身份,硬生生咽了回去。
“就你还以长辈自居,我还从小住在这云澜山呢、”
“那这样说,你也得叫我一声前辈不是?”
这是楚叶卿第一次见楚君雨,这娃娃此时还不足十岁,足已窥见其日后伶牙俐齿的影子。
被怼得面红耳赤的男子终于不吭声,被同行的人使眼色拽走了,楚君雨蔑视地扫了眼那人收回视线,心道杂碎事多。
周围一堆怕引火烧身的人都匆匆散了,一时间偌大的校场最右角这块地只剩下了楚君雨和楚叶卿。
楚叶卿视线一错不错地落在楚君雨身上,她一时间没认出给她找场子的人是哪位……小道友。楚君雨发觉楚叶卿在打量他,眼神飘忽,罕见起了些局促意味,手指搅着腰间的玉佩,他穿着一袭灰黑色的锦缎,领口、袖口、下摆上皆用金线绣着繁复精美的云纹,流光溢彩,倒像人间富家小公子,骄矜华贵,只是那张还带着些婴儿肥的脸过于精致了,一汪明月眸,依稀可以窥见其未来的风华绝代,让楚叶卿一时间有些迟疑他的性别。
“你是……”楚叶卿握住剑柄的手指稍稍用了些力------她思考的时候就喜欢把弄一些东西,这样子才能让她的注意力不溃散,或者说是有安全感。
和楚叶卿礼貌的试探不同,楚君雨面色有些窘迫,脸颊泛起些烧红,和刚刚舌战群儒、伶牙俐齿的样子完全不同,甚至让人无端起了些邻家少女的羞涩意味,他盯着楚叶卿那微渡的墨眸,不自觉咽了下口水,垂下的视线中带满斥仰慕,心花怒放,心里不自觉想,大师姐啊,这是他偶像大师姐啊!活着的大师姐啊!他没穿进来前被迷得死去活来、翻来覆去四处论坛吃粮的大师姐啊!
大师姐陨落的时候,他抱着手机差点哭得死去活来,恨不得给作者寄刀片的大师姐啊!
今天不止和偶像面对面线下见面搭话,而且自己还耍了把威风!呜呜呜,他楚君雨终于扬眉吐气,在心底宣布今天就是他的穿过来的人生中第一次高光!
楚君雨心神荡漾,差点原地飞升,但好在他楚君雨这几年也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人,他迅速镇定了下来,开口道,“楚君雨、”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他要冷静要自持,不能在十六岁的大师姐面前落了面子!他可是仙门第一大小姐,要骄矜要放肆,要视万物如猪狗,虽然他性别男、好尴尬,他这具身体是女孩子、女孩子、女孩子!还是万人嫌,为什么,他恨!
楚叶卿看着面前的小公子,还是没想起个所以然,视线停滞在恢复倨傲神情的楚君雨脸上,觉得他脸泛着些红晕,格外乖巧好看和故作镇定表现出来的骄矜莫名有些冲突,楚叶卿顿了下,开口道,“刚才的事多谢了。”
“没事,”似乎是又想起刚才让她糟心的人,楚君雨蹙了下眉,嗤笑道,“那傻逼讲的话一套一套,我楚君雨就是听不惯这种弱智发言。”
“什么君子什么妇人什么小人,呵,他瞧不起女子我还瞧不起他,”楚君雨拍拍手,似乎在除手上沾惹上的什么脏东西,满脸不屑,“大男子主义,让人泛呕。”
楚叶卿听不懂他嘴里的那个词,但是从语气揣摩应该也不是什么好话,她发觉楚君雨虽然年纪小,但是有着和年纪不合的通透,迟钝如她也意识到这位年纪比她小的道友在众人心中应该地位不一般。
“多谢,我姓楚,名叶卿。”楚叶卿压下了心头的疑窦,礼尚往来道。
“我知道。”楚君雨强抑心头雀跃,镇定道,“楚师姐。”
“不敢当、”楚叶卿顿了下,神色凛然,窥不见其半分心思,“我不是你师姐,不占你年纪便宜,叫我道友就行,我见你年纪比我小,也可以叫我姐姐。”
“没事,”这脸颊鼓鼓、糯米团子一般的精致小人豪迈道,“大、楚师姐这么厉害,肯定能当上大师姐。”
"他们就是仗着年纪大打压弱辈,啧、天分连大师姐的脚指头都够不着,哗众取宠罢了。”楚君雨悲哀的发现自己还是抑制不住奉承自家推,不过又想到大师姐谁人不爱啊,那该死的朝叁慕,写得慢不说,居然还写死了清辉霁月的大师姐!楚君雨愤愤不平,差点露了马脚。
楚叶卿没想到这小少爷对自己这么看好,她自认为自己并无如此出色,坦言道,“我并未如此优秀。”
“不过樗栎庸材。”
“我说你优秀就优秀,八岁结丹万年难遇,要是被那群傻逼知道了早就跪下给你磕上了。”楚君雨听到楚叶卿如此贬低自己有些激动,他丝毫不顾及自己现在的身份,絮叨道,“那群傻逼也不过是坐井观天,过一阵子的排资大会师姐把他们全打趴下就行了。”
楚叶卿忍俊不禁,心中只觉好笑,心想果真还是孩子气。
“不可这般说同门。”楚叶卿压下心头的微妙情绪,如长姐般教训道,“你年纪还小,不可口吐粗言。”
楚君雨瞟了眼未来可一剑霜寒蓬莱岛的大师姐,心绪难掩快哉,但是下一秒就失了坦然,因为楚叶卿冷凌凌的嗓音落到了他耳畔,带着些查究意味。
“楚君雨?”楚叶卿盯着那双明月眸,突然意识到什么,“你是流芳师尊的千金吗?”
楚君雨迎上楚叶卿那双凌霄沉眸,僵硬了一瞬,心绪复杂且微妙,虽然他胎穿过来就是女儿身,但是他依旧不能习惯自己这幅糯米团子样,不过大丈夫能屈能伸,怕被系统检测出ooc,他转而俏生生莞尔一笑,道,“做好事本就不该留名讳,这世间同名同姓的人这么多,我是或不是又有何妨?大师姐觉得呢?”
楚叶卿一时一头雾水,反倒是那比她矮一个头的糯米团子迈着小短腿先她一步转身离去,真真有种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潇洒感。
那日后,又听闻了许多宗内轶事,她才确认帮她出气的团子确实是她后来想起的那个楚君雨,也就是那位第一仙门的大小姐。
但也是自那面后,除了在他人口中听闻些许沸言,她也确实没这么见过这位传闻中跋扈嚣张的大小姐了,加上修仙之路要学习的繁杂万分,没过多久就开始学习符篆阵法,这事得专注精一,稍不注意就可能学无所成,她索性潜心修炼彻底不闻世事了。
不过好在她争气,排资大会上也确实把之前看不惯她的人都揍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