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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对撕不要太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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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闹钟响得比李姨还早。
周懿迷糊地伸手去摁,指尖却碰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肖衍行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已经先一步把闹钟关了,声音带着晨起的哑:“再睡五分钟,今天是你第一天打卡。”
“……打工第一天就迟到不好。”周懿嘟囔着坐起来,头发乱糟糟地翘了几根,像安安画里的那只海胆。
肖衍行顺手把翘起来的那撮按下去,却又弹回来,笑着说:“迟到有我兜着。”
话虽这么说,周懿还是溜下床,踩着鲸鱼拖鞋一路小跑洗漱。
李姨早就把早餐摆成一条流水线:牛奶、煎蛋、三明治,外加一小碟切好的芒果。
安安正坐在儿童椅上晃腿,看见周懿从楼梯下来就喊:“粥粥今天要去上班啦!”
“对呀。”周懿坐在位子上咬了一口煎蛋,发现今天的蛋黄是完美的半凝固——显然是肖衍行掌过勺。
小姑娘懵懂地眨眨眼思考了几秒:“上班是什么?可以吃吗?”
“上班就是……”周懿想了想,“就是去给人当牛做马,然后换钱给你买糖。”
安安听见有糖眼睛都亮了立刻举手:“那我要草莓味的!”
一直默不作声的肖衍行把牛奶推过去:“草莓味蛀牙,改天买木糖醇的。”
这下肖安安不高兴了,气鼓鼓的不做声闷头吃饭。
这下可给周懿看乐了,伸手拍了拍小姑娘的头,脸凑过去小声说:“我偷偷给你买。”
肖安安听完高兴地捧着周懿的脸亲了一口算作回应。
肖衍行只淡淡地看着“作妖”的两人看破不说破。
七点半,车子先绕到幼儿园。安安背着小兔子书包,一步三回头:“粥粥下班早点回来,我给你留小饼干!”
肖衍行单手把小姑娘抱起来,放进老师怀里:“跑慢点,别摔。”
周懿在旁边看得心里发软正当要感慨小孩长大了,下一秒就被肖衍行拎进副驾:“走了,社畜。”
“……你才是是社畜。”周懿小声抗议,却乖乖系好安全带。
肖衍行听完也不恼,头也不回的扔出重磅炸弹:“不给人发工资的才是社畜。”
周懿因为这句话气了一路。
—
投资部在33层,周懿的工牌上写着“实习生·周”,照片是人事小姐姐现拍的,他笑得有点傻,跟外星人一样。
周懿工位被安排在靠窗的位置,抬头就能看见江。桌上已经摆好一台新电脑,一盆薄荷,外加一张便签——
【好好干,社畜。
——S】
周懿不爽,把纸条当作肖衍行碎尸万段后扔进了垃圾桶。
中午副总亲自带他认识同事,一圈下来,他只记住了两个关键信息:
1. 大家背地里叫肖衍行“肖大魔头”,但没人敢当他面说。
2. 全组人都在赌他这个小实习生能撑几天。
“赌我?”周懿小声问旁边的工位小姐姐。
小姐姐冲他挤眼:“赌你多久哭。”
周懿:“……”
上午的活儿确实轻松——看报表,做笔记,喝掉三杯人事小姐姐投喂的冰美式。
午休时,他去茶水间热饭,李姨给他装了糖醋小排和西兰花,刚把饭盒放进微波炉,手机震了一下。
【X:楼下咖啡厅,焦糖玛奇朵,半糖少冰。】
周懿嘴角僵了僵,回了个【收到】。
咖啡厅就在写字楼一层,周懿排队时接到安安视频电话。小姑娘把镜头怼得极近,在周懿视角看来甚是鬼异,肖安安露出缺了门牙的豁口:“粥粥!我今天画了你穿西装的样子!”
视频画面一转,一张A4纸上,周懿被画成了火柴人,西装扣子歪到肚脐,旁边还配了颗巨大的草莓。
周懿笑出声:“谢谢安安设计师。”
“不客气!”安安奶声奶气,“下班给我带草莓泡芙!”
挂掉电话,正好排到周懿。他刚要开口,收银小姐姐却说:“前面那位先生已经付过了。”
周懿一愣,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肖衍行站在拐角处,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提着一个纸袋,冲他扬了扬下巴。
“哟~周总翘班啦?”周懿走过去调侃。
“翘什么班,十分钟了我要的咖啡你还没有买到。”肖衍行把纸袋递给他,“帮我拿着。”
周懿无语接过忍住想把咖啡倒他头上的想法:“你不是自己买了吗?”
“你,扣工资。”男人侧身看了他一眼轻笑,“理由是顶撞老板。”
周懿再次沉默。
当他抱着纸袋回电梯时,感觉整个人都是飘的。
刘熙凑过来指了指袋子:“哇,新品咖啡!谁送的?”
周懿“切”了一声,小声蛐蛐:“什么送的,肖魔头让我买的,结果你猜怎么着,唉,他自己买了。”
刘熙笑的连连拍桌。
—
下午三点,周懿被叫进会议室。投影上是肖氏下半年要投的一个新能源项目,副总讲得飞快,周懿笔帽都快咬烂。忽然,屏幕右下角弹出一条内部消息——
【X:走神扣工资。】
周懿差点把笔扔了。
散会后,他收到正式任务:三天内做一份竞品对比PPT,周五汇报。
周懿盯着空白的PPT发呆,微信弹出一条新消息——
【贺兰:听说你去肖氏打工了?下班喝一杯?】
周懿回了个【不了,要加班】,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我金主管得严】。
贺兰发来满屏问号。
—
傍晚六点,办公室人走得七七八八。周懿把PPT存进云端,出门后伸了个懒腰,发现肖衍行的车已经停在楼下。
车窗降下来,男人胳膊搭在窗沿:“第一天,感觉如何?”
周懿坐进副驾,叹气:“果然是……钱难挣,屎难吃。”
肖衍行低笑一声,顺手把一颗糖塞进他嘴里:“那就先别想钱,想想晚饭。”
糖是荔枝味的,甜得发腻,周懿含在舌尖,忽然觉得一天的疲惫都化开了。
—
晚上九点,安安已经睡着。周懿洗完澡,抱着电脑窝在客厅改PPT。肖衍行端了杯热牛奶过来,放在他手边:“明天再弄。”
“不行,周五汇报。”周懿眼睛盯着屏幕,“我得先活下去。”
男人没再劝,只是在他身边坐下,长腿交叠,电脑屏幕映着他鼻梁的轮廓。周懿改到一半,忽然问:“肖衍行,竞品分析里……要不要把你家也写进去?”
“写。”肖衍行头也不抬,“记得标红,写‘最强劲的对手’。”
周懿笑出声,差点把牛奶打翻。
改完最后一页,周懿保存文件,伸了个懒腰,才发现肖衍行已经靠在沙发背上睡着了。此刻男人睫毛垂着,平常强势刻薄的气质荡然无存,只剩下足以融化冰雪的柔和。
周懿报复性的伸手捏住了他的鼻子,却也只是转瞬即逝,他怕肖衍行醒来给自己一拳。
他小声嘟囔:“……你今天就睡这里吧,小小的惩罚。”
窗外,江面映着零星的灯火。周懿把电脑合上,关了客厅最后一盏灯,借着月光偷偷在肖衍行的杯子里又加了一颗荔枝糖。
——
C市一年一度的“澜江创投之夜”向来只发两百张邀请函,能进场的要么是市值百亿的新贵,要么是手里握着真枪实弹的资本。肖衍行是主宾,车刚到红毯口,镁光灯便扫过来一片银白。
周懿跟在他半步之后,第一次穿高定西装——枪黑色,枪驳领,领口别着一枚冷冽的银质竹叶胸针,是肖衍行下午从保险柜里随手扔给他的。耳尖还残留男人替他整理领带时指腹的温度。
“别紧张。”肖衍行微微偏头,声音低到只有他能听见,“今天你只需要做一件事——抬头,这次还款金额650万。”
周懿深吸一口气,抬头。于是记者们镜头里便出现这样一幅画面:传言中不近人情的肖家掌权人,微微侧身替身旁的青年挡了半边闪光灯,而且动作自然像早已习以为常。
接下来微博热搜就成了
[惊!传闻叼刻的肖大总财竟为爱献身!]
[爆!肖竟跟前百利破产小少爷扯上了关系!]
“……”
——
酒会内场,水晶灯高悬。
周尚安来得早,手里晃着香槟,正被一群小股东围着。他新公司“尚安创投”才注册半年,靠炒区块链概念估值三十亿,正是春风得意。
周懿看见的就是这副场景。
“周总年轻有为,听说这回还要跟肖氏抢新能源赛道?”有人谄媚。
周尚安抿了口酒,笑得散漫:“商场嘛,各凭本事。肖总再厉害,也得让年轻人分杯羹。”
话音落下,周围忽然安静。人群自中间分开,肖衍行单手插兜,另一只手微微护在周懿腰后,步子不疾不徐,却也冷冽而分明。
肖衍行自然是知道他和周懿发生过什么的,偏过头对周懿说:“我知道周尚安今天会来,所以昨晚就收购了那块地,你尽情发挥。”
周懿差异的看向肖衍行,这是第一次有人给他撑腰,不是父母而是一个合同关系的人。这一刻,周懿说不感动是假的不能再假的了,满口尽是说不尽的酸涩。
周尚安看见肖衍行目光一滞,灯光打在肖衍行脸上轮廓矜贵,眼神却静得可怕。
“肖总,久仰。”周尚安迅速调整表情,举杯迎上,故意忽略周懿,“今晚不知有什么大手笔要宣布?”
肖衍行没接杯,只淡淡道:“大手笔不敢说,来陪家里小朋友见见世面。”
家里小朋友。五个字,把周懿的位置钉得明明白白。
周尚安脸色微僵,终于看向周懿,语气亲昵得近乎挑衅:“哥,好久不见。听说你最近在肖氏实习?早说嘛,我那也缺个投资副总监,年薪两百万,总好过端茶倒水。”
“两百万?”周懿轻笑,尾音勾得凉薄,“尚安,你欠我那的些钱还没还,零零散散算起来有140万。”
声音不高,却足够附近的人听清。
周尚安手指一紧,杯壁“咔嚓”一声裂出细纹。他很快回神,故作恍然:“哥还记着那点小钱?也是,你现在手头紧,140万都当巨款。”
周懿没立刻接话。
他低头,把那张纸折了两道,像在给一个旧信封封口。然后才开口。
“140万,”他顿了顿,“确实不值钱。”“但当年你交不上学费,是我半夜三点去ATM机给你转的。你爸被扣在地下赌场,是我一个人去的。我戴着口罩,站在烟雾里,把现金递给陌生人,才把你爸领出来。”
他说得很慢,像在回忆,也像在确认自己有没有记错。
“你现在戴的表,”他看了一眼周尚安的手腕,“够还我三次。”
“但你没还。”“甚至没说一句谢谢。”周懿话说的轻快,但字字诛心。
没有人掏手机直播,也没有人惊呼。
只是安静,像突然有人按了暂停键。周尚安张了张嘴,原本准备好的措辞被当垃圾一样随意扔在地上。
周尚安额角青筋直跳,上前一步压低嗓音:“我亲爱的哥哥,话可不能这样说啊,可你现在是靠什么攀上肖总的?靠卖身求——”
“荣”字未出口,肖衍行忽然抬手,身后保镖迅疾而上,扣住周尚安肩臂。男人声音不高,却冷得吓人:
“周总,嘴巴放干净点。他是我肖氏投资部正式员工,更是我肖家的人。造谣之前,先掂量自己几条命。”
全场死寂。肖衍行转而看向周懿,语气轻得好似刚刚发狠的不是自己:“继续?”
周懿深吸一口气,从西装内袋抽出一份文件,啪地甩在周尚安胸口——洁白的A4纸上,黑字尤其刺眼:
“债权转让协议。你欠我的140万,连带利息300万,我已转让给肖氏旗下资管公司。三日内不还,法院见。另外——”
他微微倾身,声音压得极低,只有两人能听清:“新能源赛道,肖氏已提前布局三年,你用来讲故事的那块地,昨晚被肖氏溢价收购。我亲爱的弟弟,你的估值神话,到此为止。”
飞出去的飞标打在自己身上,可笑又可悲。
周尚安脸色瞬间煞白,香槟杯“当啷”掉在了地上。
保镖松手,他踉跄后退,撞翻长桌,酒液四溅,狼狈不堪。
周尚安疯了似的大喊:“好啊好啊!你以为我失了这块地人生就会像你一样悲催吗?!你现在只不过是靠买身上位的淫……。”
“夫”字在喉咙里未发出,向他袭来的是肖衍行的巴掌。
“啪”的一声在酒会炸响,光听声音就足矣判断肖衍行下了死力气。
周尚安立马被这一掌掀翻在地,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极具发肿。
此刻就连肖衍行都不再是主角,因为出现了一个比主角更作死的丑角—周尚安。
周尚安似乎被打蒙了,坐在地上好一会才缓过来,羞耻心立马原地爆炸,周尚安恶狠狠的瞪了眼周懿,随即落荒而逃。
周懿看见周尚安这副模样发自内心的开心,发自内心的感谢肖衍行。
其实肖衍行也不是很讨厌。
——
露台风大,吹得周懿眼睛略微发涩。
他手撑在栏杆上,指节发白,却不是因为冷,是刚才那张纸折得太用力,指甲在掌心留了四个月牙形的印。
肖衍行走过来,递给他一杯水,不是温水,是常温的,甚至有点凉,像是从哪个桌上顺手拿的。“喝一口,”他说,“解气了吗。”
周懿接过来,没喝,只是握着。过了一会儿才问:“我刚才……是不是说太多了?”
“不多,”肖衍行说,“就是有点慢。”
“下次可以快点,”他补了一句,“省得我站在那儿,脚麻,介于你这次的表现还款金额1000万。”
周懿笑了一下,很短,像释然又像伤心。
“第一次当众撕人,感觉如何?”
周懿喘了口气,苦笑:“跟重获新生一样,爽爆了。”
肖衍行低头点烟,火光一闪,映出他唇角很浅的弧度:“以后这种场合还多,习惯就好。”
周懿侧头看他:“肖衍行,你刚才说我是‘肖家的人’……”
男人吐出一口薄烟,目光落在远处江面,语气随意:“合同期内,你归我管。我说你是,你就是。”
周懿攥紧杯子,心跳声大过音响声,他轻声道:“那合同到期后呢?”
肖衍行没答,只是伸手,将他被风吹乱的鬓发别到耳后,指尖顺着耳廓滑下,在那颗淡痣上停了一秒,声音低得近乎温柔:
“到期的事,到期再说。现在,抬头。”
远处有人放烟花,不知是谁的婚礼,还是哪个品牌活动彩排。
第一朵升上去,没响,只亮了一下,转瞬即逝。
第二朵炸开了,声音闷,跟隔了千万层玻璃一样。
周懿抬头,看见碎金一样的东西落下来,落在栏杆上,也落在肖衍行的肩膀上。
他伸手,想替对方拍掉,又收回。“走吧,”
肖衍行说,“风大了。”
“嗯。”两人一前一后进去,烟花还在后面亮,但他们谁也没回头。
破产少爷从此退场,取而代之的是肖氏投资部新人周懿,也是获取新生的周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