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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宿醉晨衅 ...

  •   风染着惬意溜进窗帘的缝隙,在凌乱的被褥间游走,经过昨晚的一番折腾,两个人睡得已经不省人事,连闹钟反复的呜咽都未能穿透他的睡意,桁易安半阖着眼翻过身,睡眼朦胧地摸起枕边的手机,时间赫然显示11:56,他几乎是蓦然清醒

      桁易安支起身体,阳光的裂痕细碎的裹着屋子在地板上流淌,他回头望向光源,晨光迫使他眯起眼睛——他的生物钟第一次被打乱,桁易安撩了一把头发,手指穿过微潮的发丝,才惊觉发梢又悄悄长了些许

      桁易安斜眼瞥过裴掠睡觉的地板,单薄的白背心搭似的套在他的身上,背过身时衬衫便像翻涌的浪花而过,桁易安脑子里涌出的第一个念头——在裴掠屁股上踹几脚

      桁易安屏住呼吸,悄无声息地蹭到床沿。他眯起眼瞄准,腿缓缓抬起,悬停在半空,像一张拉满的弓

      下一秒——

      砰!”

      一记狠踹精准命中目标

      “我操”裴掠被一脚踹醒,剧痛让他瞬间清醒。他闷哼一声把脸埋进枕头,指节攥得发白,却猛地反手扣住那只脚踝,裴掠带着怒火的转过身,顺着桁易安的视线,望向手中的脚踝。他拇指恶意地碾过对方凸起的踝骨,在苍白的皮肤上留下一道红痕

      桁易安向后挣了挣,小腿肌肉绷出漂亮的线条,却怎么也挣脱不开那只有力的大手

      裴掠逆着光的身影渐起,投下的阴影如牢笼般困住桁易安。他俯下身双臂囚住对方,了嗓音里翻滚着怒意:“……你他妈找骂是不是?”他呼吸里还带着沉睡后的燥热,喉结上的汗珠却已经凉了

      桁易安却只是眉毛微挑,波澜不惊的迎上他的目光,毫不在意裴掠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甚至带了点看狗的玩味:“一还一,你现在不欠我了”

      “我什么时候欠你了?”裴掠带着质疑的语调,像是要看穿桁易安的瞳孔

      “我昨晚帮你推车干苦力,天下哪有那么好的事儿,让你白占便宜?想得美。”桁易安的手抵在裴掠的肩上,拉开一段距离

      裴掠盯着他,两秒后,嘴角扯出一声冷笑,松手站了起来

      “成,你厉害。”他五指插进发间,狠狠揉了两下,像要把那股无名火揉碎似的。可它仍梗在喉头,烧得他生疼

      桁易安看着裴掠被自己挫得无话可说那股劲,心里就越觉得爽,他理了理方才弄乱的衣领,朝着卫生间的方向走去

      裴掠正站在镜子前,天花板上的冷色光像月色淌在他的发丝上,像鸢尾花瓣粘在他的鼻梁上,裴掠手掌捧住一池冰水,洗了个沁心凉,水珠沿着发丝滴在鼻梁处

      桁易安打了个哈欠闯进来,洗漱台上规规矩矩的摆放着牙膏牙刷以及牙杯,唯一改变的是——单个的用品成了一对,桁易安没太习惯与人同居,裴掠之前几次也只是睡个一晚上就拍拍屁股走人,和岚漫在一起那会,也几乎很少有过睡在一张床上的时候,而裴掠总是会在无意间打破桁易安守了很久的习惯

      “这么晚还去店里吗”裴掠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

      桁易安不紧不慢的弄着手上的动作,牙膏在牙刷上挤成扭曲的螺旋状:“嗯”

      裴掠转身时,肩膀故意撞了下桁易安。两人手臂短暂相贴,体温在那一瞬交融,又各自分开。可下一秒,裴掠的脚步顿住,身形回转,直接抵上桁易安的后背

      他的手掌“啪”地撑在洗手台边缘,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双臂像一道铁栏,将桁易安困在方寸之间。
      闷热的鼻息扫过耳廓,在桁易安的耳蜗里卷起细小的热浪,像春夜的风裹挟着潮湿的欲望,在耳畔挥之不去。

      “那你可快点”裴掠的视线顺过发丝落在两个相依的镜子上,桁易安的脸上带着隐忍的怒火,眉头微微翘起一个弧度

      桁易安瞬间扣住裴掠搭在洗手台的手,力道大得出奇。裴掠眉梢微动,低眼扫了下两人交叠的手却挣扎不开。桁易安轻微转身,两人的距离骤然拉近,他盯着裴掠的眼睛:“滚远点”

      “我送你?”裴掠没有退后,言语间反而步步紧逼。
      桁易安一把推开他;“不用”

      桁易安出门的时候已是正午,阳光正好洒在屋顶,他抬手遮掩阳光,在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流阳便皴擦于指间,似流水般涌动。

      深春的光漪总是柔和得像白昼的吻痕

      自从裴掠住进来后,桁易安便没再开过车,平日都是裴掠开车送他,副驾驶做惯了,突然恢复主驾驶还有些不习惯

      汽车的尾气卷起叶子旋风

      桁易安行驶到咖啡店不远处,便看见门口一辆白车直挺挺的停在店门前,桁易安紧忙停好车,白车附近并没有什么人,车主应该是看店还没有营业早就停在门前了

      桁易安绕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信息,他在白车的引擎盖上狠狠地拍了几下,随后找了一个可以拍白车全景的刁钻角度发到业主群里——车再不移走,就该说再见了

      车牌号毫无保留的在业主群停留了几分钟,很快就有人回复——是别墅区12号楼那小子的吧

      附和是12号楼的消息越来越多,桁易安笃定的点开群成员名单,下滑很久才找到那小子的微信——像是一个试图混进柏林地下俱乐部的县城青年,但灵魂深处仍然惦记着美团优惠券

      桁易安没见到人时,对他的第一印象就是“屌丝”,他嘴角浮起一丝几不可察的讥诮,随手放送好友申请,没想到“屌丝”免验通过的设置倒是让桁易安省了不少力

      桁易安没有犹豫,一个电话杀过去

      电话第四次响起时,桁易安的指节已经攥得发白

      忙音像一根逐渐收紧的钢丝,在他太阳穴上勒出细密的汗珠。正当他准备挂断时,听筒里突然传来空调外机的轰鸣声

      “什么事?”在空调的杂声中一道清晰的男音从话筒传来,那声音足够清爽而不失少年气

      “我是楼下咖啡店的,你”桁易安话还没说完,就被他一语打断

      “打广告打到这里来,你们还真牛逼”还没等桁易安张口,电话的忙音声就回答了一切

      桁易安盯着被挂断的手机屏幕,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阳光在他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却驱不散他眉宇间凝结的阴霾

      “打广告?”他冷笑一声,再次拨通那个号码

      这次电话很快被接起,背景音里传来游戏特效的嘈杂声

      “你最好有个合理的解释”男声比刚才更加不耐,隐约还能听到他对着手机喊了句“别动我装备”

      桁易安深吸一口气,身体靠在车门上:“你的车堵在我店门口了,现在、立刻、马上过来开走”

      电话那头突然安静了几秒,连游戏声都消失了

      “哦?”那声音忽然来了兴致,尾音微微上扬,“原来不是推销的啊”

      “给你十分钟。”桁易安看了眼手表,“超时我就叫拖车”

      “拖车?”对方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低低地笑了一声,“你知道我那辆车多少钱吗?刮掉一块漆都够你一年营业额了”

      桁易安眯起眼睛,阳光在他睫毛下投下一片阴影。他故意用钥匙在那辆白色保时捷的车门上划出一道痕迹

      “听到了吗?”他将手机贴近车门,“这是第一道。还有九分钟。”

      电话那头传来椅子翻倒的声音。“你他妈——”

      “八分半。”桁易安打断他,语气平静得可怕

      电话被猛地挂断。桁易安盯着黑下去的屏幕,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不到五分钟,那小子大步走向白色保时捷,却在看到车门上的划痕时猛地停住脚步

      桁易安依旧靠在车门上,好整以暇地欣赏着对方的反应。那人穿着一看就是大牌做工的T恤和笔直的牛仔裤露出的手臂线条紧实有力,完全不是他想象中的“县城青年”形象

      “划得挺顺手啊?”他顶着寸头,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他的眼睛在阳光下呈现出一种奇特的琥珀色,此刻正危险地眯起

      桁易安这才发现自己判断失误——这个被自己称为“屌丝”的12号楼住户,居然长着一张能直接去拍奢侈品广告的脸。他的头发像是刚睡醒没打理,却意外地有种凌乱的美感,右耳上的黑色耳钉在阳光下闪着冷光。

      桁易安没说话,向旁边走了几步,示意他开车。

      广告脸没好脸色的握住把手,将一旁的桁易安一把拽过来,居高临下的姿态倒是和那个混蛋有几分相似,车把手微微翘起时,保时捷的引擎偏偏不适宜的闯来,那人的眉头又皱了些许。

      桁易安单是听到引擎熄灭的声响,便知道来人——裴掠高挑的身材在人群中很出众加上他像是要去和谁打个你死我活的架势,就算是在这人来人往的街道也十分突显,

      “裴临”裴掠的声音不算大,却像裹着冰碴一般冰冷“你又在闯什么祸?”

      保时捷旁的身影步步逼近,那个被桁易安在心里骂了十二遍“屌丝”的年轻人缓缓转身,裴掠的视线掠过桁易安钳制在裴临的脸上

      裴临的脸上没有挂着一丝惧怕,眼神毫不避讳的回击着裴掠,手上拿烟的动作没有停,他不羁中带着挑衅的眼神始终落在裴掠的脸上,齿间夹着的烟蒂被点燃
      那股熟悉的雪松混着威士忌的气息在空气中晕开,裴掠照旧穿着做旧皮衣。

      “哥”裴临突然笑了,那笑容像把锋利的匕首,“真巧啊”他故意把烟圈吐向裴掠的方向,灰白的烟雾在两人之间织成一张网。

      桁易安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跳跃,和裴掠认识的一年里,他可从来没有听过裴掠提起这个弟弟,裴掠这个人让桁易安愈发觉得难猜

      一道急促的电话铃振动得像是要从裴临口袋掉落——
      裴临掏出手机瞥了一眼,屏幕上赫然跳出一字“爸”,他眉头微微一紧,不假思索地接起电话,很快对面那头沉重略带沙哑的声音从话筒传来“你和你哥在一起吗?”

      裴临抬头看了一眼裴掠,将手机递给他“爸找你”
      裴掠本来没打算接这个电话,他和老爷子一向对着干,你指西我走东在两人之间有了写照,裴临就这么硬生生举在他面前也不是办法,裴掠最终还是与自己和解,妥协的拿起手机

      “什么事”裴掠的声音比方才的强势多出来几分柔和
      “今晚七点家宴,你不来也得来”那声音像提线纸偶的牵引线试图控制着裴掠的每个思绪

      裴掠的指关节在手机边缘泛白,他听见听筒里传来瓷器碰撞的脆响——父亲肯定又在书房边打电话边摆弄那些古董茶具

      电话那头还在絮絮叨叨说着什么“家族”“责任”之类的词,每个字都像一根针扎进他的太阳穴

      “说完了?”他突然开口

      不等回应,裴掠直接掐断通话,将手机抛回裴临怀里:“你们倒是串通得好”

      裴临精准接过手机,他向前迈了一步,皮靴碾碎地上未熄的烟头。“装你妹呢。”他凑近裴掠耳边,气息拂过对方耳垂

      裴临斜眼看过去,两人视线在空气中相撞,交汇处摩擦出火焰,裴临临走时故意用肩膀撞向裴掠

      裴掠暗骂一声傻逼,却在衣兜里摸到一片被强行塞入的异物——皱巴巴的

      裴临已经绕到驾驶座,保时捷的引擎发出野兽般的低吼,裴掠指腹碾着兜里那团纸原本想直接揉烂扔掉,可触感不对——糖纸太薄,但褶皱里藏着异常的硬度,像是被人刻意折进字迹

      他皱眉,迎着风展开那张被揉得发软的糖纸

      是裴临常吃的薄荷糖包装,银色锡箔被指甲刮花,上面潦草地写着一个词“???”

      裴掠呼吸顿了一秒,便毫不犹豫的将糖纸撕碎,散在风中,他抬眸看上桁易安,钥匙在他手指上绕了一圈又一圈

      “他怎么在你这?”

      桁易安回过神,迅速的收回钥匙“应该是来欣赏我在它车上的创作”

      裴掠笑出声,向桁易安靠近:“你刮他车了?”

      “我那可不叫刮那叫创作”桁易安边说边走向门锁,三下五除二的开了门

      裴掠两步追上,在桁易安推门的瞬间抵住门框。阳光从他们之间的缝隙漏进店里,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带

      “创作?”裴掠低头凑近,鼻尖几乎碰到桁易安的耳垂,“你什么时候改行当街头艺术家了?”

      桁易安侧身闪进店内,咖啡豆的醇香立刻包裹上来。“就在你赖床的时候”他故意把围裙甩得哗啦响,“怎么,心疼你弟弟的豪车?”

      裴掠跟着进来,皮靴踩在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我心疼什么”

      桁易安没接话,转身启动咖啡机,蒸汽喷涌而出的白雾模糊了他的表情,机器轰鸣声中,他听见裴掠拉开高脚椅的声音“家宴几点?”桁易安突然开口

      裴掠摆弄着吧台上的摆件“七点”他收回手,一手托着腮,盯着桁易安:“怕我不回来?”

      桁易安把浓缩咖啡推到他面前:“毕竟你们家看起来挺擅长清理门户”

      裴掠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担心我?”他声音低沉,像是从胸腔深处震出来的

      桁易安用力挣开:“你还真够不要脸的”转身又去和那些瓶瓶罐罐打交道:“我是担心没人分摊房租”

      冷调灯光从壁灯里渗出,像被稀释的琥珀,将整个房间浸泡在一种昂贵的陈旧感里,裴鸿邦坐在教父椅上,蕾丝镂空桌布为圆桌添加一份典雅与高贵,陶瓷茶具规整的摆在桌子上,他抬眼看向墙上的古董挂钟——六点五十八分,秒针正碾过最后一格罗马数字
      “老爷”管家躬身递上雪茄剪,“要再催一次吗?”

      裴鸿邦摆摆手,雪茄灰簌簌落在水晶烟灰缸里,他盯着螺旋上升的烟雾,突然听见玄关传来皮靴踏在大理石上的声响

      裴掠单手插兜晃进来,没说任何一句话,视线不经意的扫视了一圈,他故意拉开椅子发出刺耳声响,在裴鸿邦皱眉的瞬间咧嘴笑了:“没迟到吧?”

      裴临坐在对面,他今天难得穿了正装,但领带松松垮垮挂在脖子上,“我以为你不会来的”他头也不抬的说

      “都闭嘴。”裴鸿邦敲了敲杯壁,侍者开始上前菜,鹅肝酱在骨瓷碟里泛着冰冷的油光

      裴掠突然注意到自己身边坐着个陌生女人,她栗色卷发间别着珍珠发卡,在裴鸿邦说话时微微前倾身体,露出锁骨处的钻石项链——像只被精心打扮的布偶猫
      “这位是林董事的千金”裴鸿邦的刀叉在盘子上刮出短促的颤音,“可以在工作方面帮助你”

      裴掠的餐刀突然在鹅肝上划出深痕。“所以今天是相亲宴?”他笑着转动酒杯

      “哥”裴临突然举起酒杯,“敬你的新欢。”他故意把“新”字咬得很重,玻璃杯相撞时溅出的酒液落在雪白餐巾上

      裴鸿邦身边的女人却从未说过话,她安静的像一面湖水

      裴掠很快地扫了一眼她:“家宴,您带个外人干什么”

      “你丫的,才是外人”裴临站起身狠狠用手拍了下桌子,红酒在杯中翻滚

      “你急什么?”裴掠的眼睛像漂浮着刺的岩浆不屑地盯着裴临

      裴鸿邦见局面不对,连忙扣住裴临的手,这才让裴临的脾气收了些,他一屁股坐下,心里那口火始终咽不下去

      裴掠的视线在两人重叠的手上越来越黯淡“这么快就护上了,这个家到底谁才是外人?”

      裴掠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匕首,直接捅进了这场家宴最脆弱的软肋,餐桌上的空气瞬间凝固

      裴鸿邦的脸色沉得可怕,他缓缓放下雪茄,拇指上的翡翠扳指在桌面上叩出一声闷响

      “裴掠”他的声音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你非要在这个日子闹?”

      裴掠嗤笑一声,手指漫不经心地转着酒杯,红酒在杯壁上挂出暗红的痕迹

      “我闹?”他抬眼,目光直刺向裴鸿邦,“是谁先往家宴里塞人的?”

      他的视线扫过那位始终沉默的林小姐,她低垂着眼睫,像一尊精致的瓷器,连呼吸都轻得几乎不存在“林小姐失礼了,家丑不可外扬,轻便”

      “明白”林昭枝向裴鸿邦微微点头便匆匆离开

      裴临突然冷笑,他猛地推开椅子站起来,椅腿在大理石地面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你装什么清高?”他盯着裴掠,眼神里带着某种扭曲的快意,“你以为你比我们干净多少?”

      裴掠的指节微微泛白,但脸上仍挂着那副玩世不恭的笑:“至少我不会像条狗一样,对着老头子摇尾巴”
      裴鸿邦猛地拍桌,餐盘震得叮当作响:“够了!”

      管家和侍者早已识趣地退到了餐厅外,整个空间只剩下四个人压抑的呼吸声

      “别啊,你怎么不让你身边这位说说,或者是你说话”裴掠死死盯着裴鸿邦,溢出的杀意是藏不住的:“当年我妈刚死,你就和她搞在一起,你们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裴鸿邦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过去的事不要再提了”

      裴掠笑了

      笑自己无能的怒火,一个彻头彻尾的混蛋竟然把过去说的那么坦荡,仿佛那些肮脏的往事只是被风吹散的灰尘,而不是深扎在这个家族血肉里的毒刺

      可过去不会改变。它从发生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腐烂在这个家的骨血里,像一颗恶性的种子,随着时间疯长,直到根系穿透每一寸土壤,让所有人都窒息

      “你有什么脸说过去”裴掠拿起桌上的玻璃杯狠狠砸向地板,玻璃杯在地板上炸开的瞬间,无数碎片同时亮起冷光,那些锋利的棱角里,折射出这个家完整的模样,是破碎和无尽的黑暗

      裴掠离开时带阵风,他飞速的跑下楼,试图追上去的管家在迈出门之际被裴鸿邦叫停

      月轮的边缘模糊了零星几点,透过云层间隙滴落在裴掠的脸上,就连发丝都渡上月光,像在银河里面涮了一遍

      他魂不守舍的走向车里,坐在副驾驶的瞬间裴掠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靠在椅背,他的领带已经松开,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了眼睛,裴掠这个姿势维持了好一会,就像是做了一个很短的梦

      裴掠点燃一根烟,慢慢行驶在路上,他本来不爱抽烟,但那缕缕烟丝就好像空白的对话框,亦或是某种思念,只要让他觉得有东西在身边就好,不管会不会说话,在身边就好

      车窗外的霓虹灯飞速掠过,裴掠的思绪却飘回了那个咖啡店——桁易安站在吧台后,手指轻轻敲着咖啡杯,眼神里带着那种熟悉的、挑衅的笑意

      他突然觉得,比起这个虚伪的家,那个总是和他针锋相对的家伙,反而更真实

      车停在咖啡店门口时,店还没有打烊,平日8点照常打烊的店,现在却开到了10点,

      裴掠推门进去,铃铛清脆地响了一声。

      桁易安正坐在吧台边擦杯子,听到声音,头也不抬:“滚回来认错了?”

      裴掠没接话,径直走到吧台前,他身上的烟味混着夜风的凉意,在温暖的咖啡店里弥散开来:“有酒吗?”

      桁易安这才抬头,灯光在他睫毛下投出一片阴影。他看清裴掠领口歪斜的领带和泛红的指关节,擦杯子的动作顿了顿:“我这里不卖——”

      裴掠突然伸手扣住他手腕,拇指按在对方突起的腕骨上,“我知道你放在身后柜子里面”

      两人视线在空中交锋,最终桁易安甩开手

      储物间门开合的间隙,裴掠看见那瓶喝剩一半的麦卡伦,酒瓶落在吧台时发出沉闷的声响,液体在玻璃杯里晃动

      “家宴吃火药了?”桁易安坐下,撑着下巴看他仰头灌酒,喉结随着吞咽剧烈滚动,一道酒液顺着下颌滑落,消失在松开的领口里

      裴掠把空杯推过去:“再来”

      “你当这是酒吧?”桁易安嘴上这么说,却还是又倒了半杯,这次裴掠没急着喝,指尖沿着杯口缓慢打转
      “桁易安”裴掠声音哑得厉害“我今天...很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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