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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台上与台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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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久了,姜遇辽推了推戚氿的肩膀,对方倒是很听话地退开,只是眼里带着点故意流露出来的可惜。
如同被染上一层红色颜料的嘴唇翕张,下唇处还有一个不是很明显的小口。
浅棕色眼睛像是蒙上了一层雾霭,懵懵地盯着前方,好像还没有从刚才的情景之下脱离出来。
他和...戚氿...接吻了!
害羞掺杂着懊恼让姜遇辽简直无法抬头,这种混沌不清的感觉就像是下了暴雨的地面,混入了浑浊的泥土和细小的石子,成为泥泞不堪的一团。
戚氿弯起食指,指关节在姜遇辽的唇下碰了碰,什么也没说却让对方跑走的思绪飘了回来。
指腹在吸吮了很久的地方按压着,嗓音里带着真切的笑,“偷吃什么了,怎么嘴边亮晶晶的。”
兴许是震惊于面前人的恬不知耻,姜遇辽往旁边侧头,略有些不满,还带有着不甘示弱的成分,“你怎么好意思说我的。”
“嗯,也对。”戚氿承认地爽快,“我们是共犯。”
“可是没吃饱啊,能再来一次么。”
戚氿一只手撑着后边姜遇辽靠着的桌子,眼尾弯弯地,就那么期待看着他,真的期望对方能同意似的。
不出意料,姜遇辽把搭在自己腰上的手挪开,冷冷地丢下一句,“不能。”
说罢就想离开这个暧昧不清的场地。
场景如此相似。
“亲完就走,了了,不说点什么吗?”戚氿散漫地靠着桌子,歪着头看着他,脸上的笑容居然让他有点移不开眼。
姜遇辽已经拉开了门,此时正站在门口的位置,半个身子出去,又回过身在门框边探出头。
张嘴,无声说了两个字。
变态。
*
手机里的信息已经发了一串,最后一条是秦宁发来的。
【算了,我们先走了,你看见了记得来。】
文化节演出还没结束,音响里依旧能听见歌声。这里距离那边不算特别远,鼓点和电子合成器的声音震得人头皮发麻。
这边走廊的人不算多,姜遇辽侧身经过一个人,随意地看了一眼。对方虽然带着帽子,但他还是能认出来。
戚未沉。
他们仅有的接触不算愉快,姜遇辽虽然感到不舒服,却也没有放在心上。
对方的名字又一遍经过脑海。
qi?
哪个qi?
戚未沉会和戚氿有关系吗?
电光火石间,他想起了一件被他忽略的事情。当初意外得知戚氿的身份,是秦宁察觉到不对之后特意去调查的。
毕竟,平常遇到一个人也不会刻意去联系他的姓氏是不是和某个家族有关联。
按照秦宁的性格,既然一开始他没有对戚氿的身份产生怀疑,那他之后是不会再做出调查戚氿这件事情的。
所以当初是有人暗示秦宁去做这件事情的么。
姜遇辽站定,回头看向那人离去的方向。
转身后呼吸突然一滞。
灯光啪的一声熄灭。
墙上的镜子里唯有人所处的地方带着点光。
一双眼正恶意望着他。
他注意到戚未沉的同时,对方也在注意着他。
有的时候直觉是相当准确的,尤其是在面对危险时,那是本能的反应。
姜遇辽挺感谢自己待过一段时间的健身房,拳风迎着面过来,姜遇辽侧身躲过。手腕磕到墙角,链子因为撞击的力度断开,掉进了桌角的夹缝,很轻的一声。
戚未沉并没有惹出很大动静的意思,在姜遇辽出声之前,粉末状的位置在鼻尖扫过。不知名的香味涌入鼻腔,视线明暗交替,逐渐没入了黑暗之中。
*
姜遇辽是被一束光刺激醒的,让人睁不开眼的灯吊在墙上,洒下来的光线冷白。
脆弱的眼球只能垂着向下看,长而卷的睫毛影子拉长,在眼皮下打上了一团晕不开的黑影。
首先的感觉是恶心,紧接着是头痛。不知道戚未沉是用了什么药,短暂的时间内身体就没了反应,就连意识都变得不清醒。
姜遇辽被锁在一把椅子上,泛着银光的手铐将胳膊锁在背后。腰间缠绕着很粗的麻绳,被限制了行动能力。
那盏灯忽然灭了,房间里唯一的光源掐断,随之而来的是让人避之不及的黑暗。
温度下降,环境变暗,动弹不得,几乎种种因素都在朝着不利的方向去发展,推动着心绪变得焦躁不安。
身处不熟悉的环境会让人感受到恐慌,而黑暗则将不确定性放大,就连拂过身体表层的尘埃都变得不是那么友好。
房间里很安静,心跳声就变得更为明显。至少唯一能让心里感受到慰藉的是,这证明他还活着。
气温不过只有十来度,在这样的天气里,姜遇辽的鬓间反而冒出了冷汗。
不受控制的颤抖让手铐轻撞摩擦,成为唯一的声源,也昭示着房间里还有活物。
或许是精神集中到一种程度,反而身体上疼痛带来的感受变得没有那么清晰。
就像此刻姜遇辽并不知道,手腕上的殷红,以及顺着往下滴落的几滴血珠。
陈旧的疤痕再次破裂,不同的时间,相同的血管中血液流动。
啪嗒——
“小朋友不哭不哭啊,哭久了眼睛会肿的,会很难受。”
“伤口都包扎好了,记得不要沾水。”
个子还没有校医腰部高的男孩坐在椅子上,满脸的不情愿,裤子卷到膝盖之上,露出的伤口已经被纱布缠绕好。
泪珠泉涌一样的,沾湿了袖子。
老师和校医全身心都在那个椅子上的男生那边,并没有注意到帘子的后面还有一个男孩。
男孩的家长接到自家孩子受伤的消息匆忙赶来,看见人快步走过去,带起的风掀动了帘子,又被一双手快速抓过。
还好,没有人发现。
姜遇辽来到校医室原本是想找创可贴的,手工课上美工刀不小心划到手,手指侧面就下一道挺深的血痕。
说不清他为什么要躲起来,可能是新奇吧。
那孩子的父母穿着职业装扮,手里还拿着电脑包,像是从公司赶过来。
上一刻脸上还带着严肃的表情,下一秒看见自家孩子,关切带着心疼的眼神遮掩不住。
姜遇辽拽着帘子挡着自己,偷偷歪着头看,看着抱在一起一大一小的身影,玻璃珠样的眼睛里透露着意外。
还带着掩藏不住的一丝羡慕。
大人也会哭么。
他这样想,一个不算成熟的想法已然在心里诞生。
他们的手工课一周只有两节,是在周一和周五的上午。
在又一次结束课程之后,姜遇辽把工具收好交上去,藏匿的美工刀攥在手里藏进袖口。
为了避免计划失败,姜遇辽在工具盒子里放了一个类似美工刀的壳子。不注意的话,一眼看上去并不会发现异常。
负责检查的人员没有发现不对。
下午课间,姜遇辽一个人偷偷跑到厕所隔间,拿出口袋里的工具。拿起小刀在胳膊上划了一刀,刀有些顿,他多使了点力气。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没有站稳,踉跄了一下。狭窄的地方没有什么可以撑着身体的,只能用手撑着隔板。
落点偏移,从手臂到了手腕偏上的地方,细长的血痕逐渐往外渗血珠,疼痛感盖过了实施计划的兴奋感。
姜遇辽皱眉,吸了口气。
在原地酝酿情绪,没多久,眼睛里蒙上了一团雾,睫毛湿润。
“老师,我不小心划伤了,很痛。”
“可以给家长打电话吗?”
姜遇辽仰着头说话,声音还很稚嫩,语气可怜兮兮的。伤口出浸染的血迹因为没有及时处理变成了细长的几道血痕,看起来触目惊心。
校医院的医生处理得很快,纱布在手腕上缠了一圈又一圈。
看着吓人,伤口并不深,只是碘伏碰到伤口处消毒的时候,带来的刺激感让姜遇辽脸色惨白了几分。
老师拨打电话的动作很快,一切都在按照预计的情况发展。
姜遇辽却突然有些后悔,有那么一瞬间,他想冲过去,阻止即将要发生的事。
不要打了。
他在心里喊着,嘴唇没有动。
无人知晓。
接电话的是一个声音很甜的女生,外放的声音结束,剩下来的是老师和那边的对话。
姜遇辽忽然顿住了,犹犹豫豫想要迈出去的腿最终是没有动。
那个声音他认得,是姜毅助理的。
耳边的声音一瞬间离得很远,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屏障。
一个人回家的时候别墅里灯火通明,某个时刻,他突然有种局外人的感觉。
拙劣的戏码还是被发现了。
或者只是懒得理。
没有拥抱,没有眼泪。
只是一顿斥责和冷淡的眼神。
在房间里待着的时候,他盯着自己缠上纱布的手腕,突然回想起他当时的想法。
或许他也可以借此换得一个拥抱,他想,虽然很痛,但他可以忍受,不会让父母留眼泪的,只要,一个可以靠近的机会就好。
哪怕是这样一个卑劣的手段。
那之后手腕上留下了一个很浅很浅的疤痕,一开始可以消掉的,只不过姜遇辽没有按时涂药,最终还是有了印子。
不过经过那么多年,那里早已结痂,没什么的东西是会留下永久的痕迹的。
“吱呀”一声,铁门被从外推开。
戚未沉拿着手电筒在屋内扫了扫,语气轻佻,“醒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