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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哮喘+双重人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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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的寒意悄然浸-透了王都,金红色的落叶铺满了通往学院的道路。
这所以培养王国精英骑士和贵族子弟闻名的学院,迎来了几位特殊的“新生”——几位成年王子,包括以勇武著称的二王子。
国王此举意图昭然若揭,他希望王子们能在年轻贵族与骑士们中间建立属于自己的势力,为那尚未明朗的王位继承格局,提前落下棋子。
那么……艾德里安呢?
盛大的送行仪式在王宫外举行,贵族们的马车排成了长龙,喧闹而隆重。
在这片喧嚣之中,有一个身影显得格格不入。
艾德里安王子穿着一身过于精致的天鹅绒外套,领口缀着细碎的宝石,脸色比平日更加苍白。
即使在这微凉的天气里,他的呼吸也比常人稍显急促浅短,仿佛肺部永远无法获得足够的空气。
他并没有像兄长们一样骑着高头大马,也没有登上属于自己的王室马车,而是骑在一匹格外温顺矮小的白色母马背上,由一名老迈的侍从小心翼翼地牵着缰绳,远远地跟在送行队伍的末尾。
他不能去学院。
他的身体,无法承可能发生的任何意外。
他那具从出生起就带着诅咒的身体,无法承受学院里任何可能发生的“意外”
此刻,他坚持要“送兄长们一程”,并不是兄弟情深,而是嫉妒。
这嫉妒灼烧着他的心肺,让他的呼吸愈发困难,但他固执地不肯离开,仿佛留在这里,就能证明些什么。
教堂高高的露台上,风声猎猎。
谢缚忻凭栏而立,一身素白的教皇常服在风中拂动,宛如神祇临世。
他能够想象此刻艾德里安心中翻涌的情绪:那种被排除在核心权力圈之外、因身体缺陷而被剥夺了某种资格的屈辱感。
“可怜又可爱的执着。”
谢缚忻低声自语,嘴角噙着一丝难以捉摸的笑意。
系统:【玩家,你又找到新的乐趣了?】
谢缚忻目光追随着那个骑在小马上、显得异常单薄的身影。
谢缚忻:“我要拯救我的老公了。”
系统被这称呼噎住了:【……?】
【玩家,容我提醒你,你的任务是找出病症、摧毁执念,不是在这里玩恋爱养成游戏。】
谢缚忻摇头:“不听不听。”
队伍行进到一处较为开阔的林地边缘,速度慢了下来,准备进行最后的道别。
贵族们纷纷下车,整理衣冠。
就在这时,一直看艾德里安不顺眼的二王子,终于注意到了这个“不速之客”。
他勒住胯-下神骏的黑马,那马匹不耐烦地打了个响鼻,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和嘲弄,朝着艾德里安的方向不紧不慢地踱了过来。
“哟,我亲爱的弟弟艾德。”
二王子的声音传来:“你怎么也跟来了?这里风大,可不是你这种娇贵身子该待的地方。”
“万一受了风寒,喘症又犯了,母后又要心疼落泪了。”
他故意驱动马匹,从艾德里安那小马旁边疾驰而过,马蹄溅起的泥水,精准地泼洒在艾德里安昂贵的白色天鹅绒外套和下摆上,留下大片污浊的痕迹。
艾德里安猛地一颤,紧紧咬住了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
他握着缰绳的手指死死攥紧,低着头,金色的卷发垂落,遮住了他的表情,但微微颤-抖的肩膀泄露了他的愤怒和难堪。
“艾德,别这样看着我。”
二王子勒住马,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哥哥我那么爱你,不想你受到任何伤害。”
“你还是乖乖回你的暖房里,摆弄你的珠宝和宠物比较安全,亲爱的弟弟。”
艾德里安没有说话。
他非常讨厌,极其讨厌这种被人轻视的感觉。
明明他才是王后嫡子,身份最为尊贵,可除了那些用糖果和甜蜜话语堆砌起来的、浮于表面的“宠爱”,他还有什么?
凭什么?
就因为这具不争气的身体?他们更应该补偿他!
用权利,用金钱,用能命令一切、让所有人都不敢再轻视他的能力来补偿。
委屈、愤怒、不甘……
最终化为滚烫的泪水,涌出眼眶,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
看到他的眼泪,二王子非但没有丝毫怜悯,反而更加厌恶地皱紧了眉头。
“又来了。”
“除了哭和喘,你还会什么?真是个没用的爱哭鬼和病秧子。”
他嗤笑一声,竟然扬起了手中的马鞭,那鞭梢在空中发出清脆的破空声,意图并非直接抽打艾德里安,而是朝着他身下那匹温顺小马的臀-部“轻轻”抽去。
他要让这病秧子当众受惊落马,好好出一回丑。
就在那鞭梢即将落下的一刹那,一个平静的声音响起:
“狩猎之道,亦如为人之道,在于敬畏自然与生命,而非恃强凌弱,欺凌无法反抗之人,殿下,您的行为,似乎有违骑士学院即将教导您的精神。”
谢缚忻骑着一匹通体雪白、神骏异常的高头大马,不知何时已然出现在不远处。
谢缚忻:“老公,老婆来拯救你了~”
系统:【好恶心,我求你闭嘴。】
二王子举着马鞭的手瞬间僵在了半空。
他可以肆无忌惮地嘲讽他这个病弱的弟弟,但面对这位连父王都要礼让三分、在民间拥有无上威望的宗教领袖,他不敢有丝毫造次。
那张原本充满戾气的脸上,瞬间闪过慌乱和窘迫。
“教、教皇陛下……”
二王子悻悻地收回马鞭,勉强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您误会了,我只是……只是想和艾德开个玩笑,提醒他注意安全……”
“玩笑应当令人愉悦,而非带来恐惧与羞辱。”
“殿下还是尽快归队吧,莫要让国王陛下久等。”
二王子咬了咬牙,狠狠地瞪了依旧低着头的艾德里安一眼,终究不敢再多言,灰溜溜地调转马头,追随着大部队的方向而去。
谢缚忻这才驱马,缓缓来到艾德里安身边。那小马不安地踏了踏蹄子。
艾德里安几乎蜷缩在马背上,一只手无意识地揪紧自己胸-前的衣料,指节泛白。
他的呼吸变得浅而快,嘴唇因为缺氧而开始泛出淡淡的紫色。
泪水混合着冷汗滑落,他看起来很痛苦。
“没事了,殿下。放松,慢慢呼吸。”
谢缚忻迅速下马,动作敏捷地走到艾德里安身边,对那个惊慌失措的侍从伸出手:“药剂。”
侍从如梦初醒,连忙将那个银色小瓶递到谢缚忻手中。
谢缚忻拔开瓶塞,凑到艾德里安唇边,用一只手稳固地托住他颤-抖的下巴
艾德里安在窒息的恐惧中,依言用力吸入了药剂。
一股清凉的气息涌入喉咙,暂时缓解了那要命的痉挛。
他贪-婪地、深深地吸了几口气,他开始咳嗽。
咳得撕心裂肺的。
谢缚忻一直稳稳地扶着他,直到他的呼吸逐渐变得规律,咳嗽也慢慢平息下来,只剩下脱力后的微微颤-抖和低泣。
艾德里安依旧低着头,肩膀微微耸动,细碎的啜泣声在寂静的林间格外清晰。
“没事了,殿下。”
谢缚忻的声音放缓了些。
然而,下一秒,艾德里安猛地抬起头。
那双翡翠色的眼睛里没有了泪水,只剩下愤怒。
他抢过身边侍从手中牵着的用于驯马的皮鞭,用尽全身力气,朝着谢缚忻狠狠抽了过去!
“啪!”
清脆的鞭声响起,鞭梢擦过谢缚忻的白袍,在他手臂上留下一道不浅的伤痕。
那痕迹很快就开始渗出血珠,点点猩红,染红了圣洁的袍袖布料
谢缚忻没有闪躲。
谢缚忻并没有觉得有什么。
不管小猫对你做出多过分的事,抓伤你,咬伤你,只会觉得可爱吧。
因为深深喜爱着的这只小猫。
“你到底想做什么?!”
艾德里安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尖利,带着哭腔。
“你是教皇!你应该待在你的大圣堂里,对着你的神像祈祷!”
“你应该高高在上,对所有人都保持距离!”
“你为什么总是围着我?!”
“你不应该是这样的!”
“你对我的关注太多了!太奇怪了!”
他感觉自己的脑袋乱得像一团浆糊。
艾德里安获得过很多人的关注和喜爱,父王母后的溺爱,侍从们的精心呵护,甚至贵族出于各种目的的奉承……但那些关注和喜爱,都建立在同一个脆弱的前提上。
“他是个活不长的病秧子”。
“需要被特殊照顾的可怜虫”。
那些爱是浮夸的,是施舍的,是隔着一层名为“同情”与“宿命”的薄纱的。
这层薄纱,便是艾德里安十几年来所能获得的全部了。
而谢缚忻的关注,却截然不同。
是施舍吗?
好像不是。
“殿下,我看到你在难过。”
艾德里安崩溃地大喊,像是要挣脱某种无形的束缚:“那关你什么事!”
“我的难过关你什么事!你凭什么来过问!”
谢缚忻没有直接回答。
“艾德里安。”
“艾德里安。”
“艾德里安。”
谢缚忻不断重复着这个名字。
谢缚忻:“你知道的。”
谢缚忻:“你会明白的。”
小王子直直地盯着他,胸膛剧烈起伏,呼吸急促,仿佛下一秒就要窒息。
在那双深邃的眼眸注视下,他所有的愤怒和崩溃,奇异地慢慢平息了下去,转化为探究。
他哑着嗓子:“你是真心的吗?”
艾德里安:“你要为我做些什么吗?”
谢缚忻笑了:“我当然要做一些什么。”
艾德里安听懂了。
他啜泣了几声,不是刚才那种崩溃的哭喊,而是变得细弱、委屈,一瞬间又变回了那个需要人呵护的、脆弱的小王子。
他抬起颤-抖的手,用手背擦了擦眼角泪水,然后对着谢缚忻,勾了勾手指。
谢缚忻从善如流,靠近了些,仰头看着马背上的少年。
尊贵的小王子依旧坐在马背上,此刻变成了他居高临下。
地位崇高的教皇陛下,却站在地上,仰望着他。
他微微俯身,用那双还泛着红晕、湿-漉-漉的绿眼睛看着谢缚忻,声音又软又糯,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懊悔和讨好:
“我不应该发脾气打你的。”
艾德里安小声说:“原谅我,好不好?”
就在他说话的同时,一滴晶莹的泪珠,恰到好处地从他眼角滑落,沿着脸颊滚落下来。
那滴泪正好落在谢缚忻左眼下方那颗泪痣上,然后顺着他的脸颊,缓缓往下流,仿佛是他自己流下的。
微凉的湿意传来。
谢缚忻由衷地发出了一声感叹:
“好珍贵的一滴泪。”
被感叹的主角,显然为他这“珍贵”的泪水所可能换来的代价而感到满意。
毕竟这一滴泪的代价可是。
二王子的命。
“我累了,”艾德里安轻轻踢了踢马腹,小马顺从地迈开步子,“你牵我回去。”
谢缚忻没有异议,他亲自接过那匹温顺小马的缰绳,如同一个最忠诚的侍从,牵着马,带着马背上心情似乎瞬间由阴转晴的小王子,踏着满地的落叶,朝着王宫的方向,缓缓而行。
小马很可爱,步伐平稳。
坐在小马上面的艾德里安也很可爱。
艾德里安微微侧着头,看着前方牵马的男人宽阔挺拔的背影,教皇袍在风中微微拂动。
艾德里安心情很好地想。
我原谅他了。
原谅了这个男人以前对他的忽视和不甚在意。
而在以后的日子里。
他要重新去看待这个男人。
他现在很喜欢这个男人。
小王子决定会像男人原谅他一样,去原谅男人对他做的错事。
……
艾德里安蒙住了谢缚忻的眼睛。
“你来犯错吧,我会原谅你的!”
这会是一个很好玩的游戏。
小王子把自己身体部-位往谢缚忻嘴上贴。
“猜猜是什么?”
谢缚忻低笑出声:“是殿下的手。”
小王子,让他低头。
“现在呢?”
谢缚忻:“啊……”
有水,会是哪里呢?好难猜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