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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双重匿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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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点的杭州，彻夜的雨终于停了。窗外的天空泛起一层淡淡的鱼肚白，空气里满是潮湿的水汽，混着泥土和青草的气息，像刚用生理盐水冲洗过的角膜表面，干净得能闻到淡淡的盐水味。
林雾坐在出租屋的折叠桌前，台灯的暖光笼罩着桌面，手机屏幕亮着，停留在建设银行APP的“资金冻结”页面。她的指尖悬在“确认冻结”按钮上方，迟迟没有落下——虽然已经决定用司法冻结自证清白，但80万的金额，仍像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在心头。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突然弹出一条系统通知，红色的“建设银行”图标格外醒目：
【建设银行】您的尾号7428账户于03:02完成退款800,000.00元，交易备注：零知识匿名通道。
林雾猛地愣住，指尖下意识地点击通知，进入交易详情页。页面上没有显示常规的转账方姓名或账户，只有一串42位的十六进制哈希值，像乱码一样排列着。在哈希值下方，有一行极小的灰色小字：“For the uncut cornea.”（致未被切割的角膜）。
没有发件人信息，没有银行回单编号，甚至查不到IP地址。80万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沿着原路退回了瑞霖的账户，整个过程干净得没有一丝痕迹，像一滴溢出前房的房水被无声无息地吸回，连角膜表面的折射纹路都未曾留下。
林雾的心跳骤然加快，她立刻打开手机里的区块链浏览器，把那串42位哈希值复制进去。页面加载完成后，交易记录清晰地展现在眼前——这是一笔通过零知识证明技术完成的匿名转账，所有身份信息都被加密隐藏，唯独备注字段里，静静躺着那句“For the uncut cornea.”，末尾还跟着一串熟悉的代码：0x0A0D。
她瞳孔一缩——0x0A0D在ASCII编码里代表“换行+回车”，是代码里常见的格式符；但在眼科领域，这串代码还有另一个特殊含义：它是角膜散光阈值1.0D的十六进制掩码。而这个掩码，是她去年在清眸研发部时，和顾沉一起写在FPGA板上的校验码，用于验证角膜地形图数据的真实性，整个公司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
就在这时，手机桌面的Telegram突然弹出一条好友请求。请求者的昵称是一个灰色的小飞机图标，头像则是一张手绘的纸飞机图片——纸飞机的折痕清晰可见，机翼上用黑色马克笔写着“CBAC-ACAD”，和她之前在港交所广场看到的宣传片里的图案一模一样。
验证消息只有短短六个字：“钱已退，雨停了。”
林雾盯着屏幕，指尖微微颤抖。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记忆的闸门——上一次她和顾沉并肩而立，是在江北看守所狭长的会见室里，陈焕生隔着厚厚的玻璃投来恨得咬牙切齿的目光，而顾沉就坐在她身边，背对着她，留给她一个挺拔却落寞的背影，像被激光突然切断的视线，戛然而止；再上一次，是在清眸总部深夜的走廊里，警报声刺耳地响起，他突然攥住她的手，掌心滚烫得惊人，仿佛能把所有嘈杂的警报声都烧成灰烬，拉着她一路狂奔逃出大楼。
如今，港城的海风穿过一千二百公里的距离，越过两场肆虐的台风，冲破CBAC上市前的缄默期，终于在杭州的清晨，传到了她的手机里。他们隔着冰冷的屏幕重新相认，没有寒暄，没有解释，只有一个折翼纸飞机的头像，和一句短得像叹息的验证消息。
林雾的指尖悬在“接受”按钮上方，像停在睫毛上的一粒雪，在台灯的暖光里微微发亮，迟迟不肯融化。她知道，点击“接受”，就意味着彻底站在顾沉这边，站在清眸和瑞霖的对立面，未来将要面对的，可能是无休止的诉讼、行业内的封杀，甚至更糟的结果。但如果不接受，她又该如何独自对抗这场早已布好的棋局？
几秒钟后，她深吸一口气，指尖轻轻落下，点击了“接受”。
聊天框弹出来，一片空白，只有系统自动发送的提示：“你们现在可以通话了。”
林雾没有立刻打字，也没有点击通话按钮。她把手机翻过来，屏幕朝下放在桌面上，然后又慢慢翻回来，打开前置摄像头，对准自己的右眼。
屏幕的冷光像裂隙灯的光束，直直地照进她的瞳孔。透过屏幕，她能清晰地看到自己瞳孔深处的倒影——那是手机背面反射的光，在瞳孔里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反向的纸飞机轮廓，像一枚藏在眼底的印记，无声地诉说着这段跨越千里的默契。
她对着摄像头，轻轻眨了眨眼。瞳孔收缩又放大，那个反向的纸飞机也随之模糊又清晰。林雾的嘴角，终于露出了一丝极浅的笑容——就像角膜上皮损伤后，第一次感受到光线的温暖，微弱，却带着重生的希望。
她知道，从点击“接受”的那一刻起，她和顾沉就不再是孤军奋战。他们像两片被风吹散又重新汇聚的角膜瓣，终将一起，为那些“未被切割的角膜”（For the uncut cornea），为那些被隐藏的医疗真相，筑起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
窗外的天色越来越亮，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房间，落在手机屏幕上。林雾手指微动，在聊天框里打下一行字，又删掉，最后只留下两个简单的符号：“??????”——一颗星星，一架纸飞机。
发送的瞬间，她仿佛听到了港城海边的风声，听到了CBAC矿机的运转声，听到了那些被忽视的患者重获清晰视力时的欢呼声。雨停了，光来了，而属于他们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