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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路演前的第七次篡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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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江江面浪高 0.8 米
——时间被切成秒,每一秒都在角膜上留下一道光斑。
趸船顶部,相控阵天线缓缓展开,像一枚银色人工虹膜在雾里舒缩。
阿瞳把笔记本接入卫星调制解调器,延迟被压到 28 ms——比房水循环还快。
屏幕左下角弹出窗口:
【清眸 2024 可转债路演直播全球预约 2,847,631 → 2,863,004】
弹幕密度已接近湍流:
“见证奇迹样本!”
“医疗 AI 第一股!”
“下一个千亿赛道!”
每个字都像玻璃体里的悬浮物,被眼球的瞬间转动拉成光带。
张杜氏右眼滴完第三次表麻,角膜上皮开始水肿,像雾在镜面上凝霜。
沈照把船载 OCT 探头轻触中央——
“角膜厚度 512 μm → 515 μm,内皮细胞密度 803 个/mm?,仍在临界线。”
顾沉将 FPGA 板插入显微镜视频通路,实时叠加“假内皮计数”:
算法模拟密度 2 450 个/mm?,误差±2%,肉眼无法分辨。
屏幕左侧出现叠加条,绿色数字跳动,像被激光凝固的视网膜血管。
林雾腕上的 006 号 RFID 手环亮了一瞬——
心率 92 → 90 → 88,
数字同步到直播画面左下角,成为百万观众注视的第二块“角膜”。
清眸总部,5 楼数据中心。
整面 LED 墙忽然闪红:
【YX-2024-0517001 样本 GPS 信号异常】
【坐标:长江 N31°47′ E118°22′】
运维主管陈焕生摔了咖啡,对讲机吼:
“切断卫星链路!把 001 号样本切回本地备份!”
他按下红色按钮,却发现链路已走国际带宽,
延迟 28 ms,
而本地回环需要 180 ms。
“来不及,直播间 25 分钟后开始。”
陈焕生盯着倒计时,双眼布满血丝,
像被人拉直的视网膜动脉,
在等待一次无法回撤的光凝。
顾沉指尖在键盘上敲下最后一行指令,FPGA 输出码流像一条隐形缝线,瞬间嵌进清眸官方信号。
主画面:4K 显微镜下,张杜氏角膜切削深度 110 μm,激光轨迹平稳,像一条被精准标记的子午线。
副画面:算法伪造的“术后 24h 内皮细胞密度实时回弹”曲线,一路平稳上扬至 2 450 个/mm?,绿得刺眼。
沈照把字幕叠加在副画面下方——
“清眸4.0 Beta 零并发症验证中……”
弹幕瞬间刷爆:
“太稳了!”
“买它!”
“医疗 AI 天花板!”
每个感叹号都像角膜切口边缘的灼烧点。
老人忽然抬手,枯瘦的手指握住林雾指尖,掌心温度 34.7 ℃,低于正常,却高于冷藏室。
她对着领夹麦,用浓重的方言开口:
“十六年前,他们免费给我开刀,左眼坏了。
今天又要免费开右眼,我怕。
闺女说,让我把怕说出来,给全国人听见。”
声音被实时翻译成中英双语字幕,推到全球直播间的最顶端。
弹幕第一次出现卡顿:
“???”
“什么意思?”
“剧本?”
红色问号像玻璃体里的出血点,迅速扩散。
清眸技术总监远程注入“静音帧”,音频波形瞬间被拉成一条直线,像被激光光凝的视网膜血管——无声断裂。
然而顾沉早把冗余通道写进 FPGA,静音帧被拦截,替换为 0.5 秒全黑。
黑屏中央,一行白字缓缓浮现:
【清眸 4.0 Beta 原始日志已备份至 IPFS:QmT9K…】
直播间热度曲线瞬间垂直拉升:
“日志下载链接在哪?”
“股价要崩?”
弹幕像玻璃体出血,迅速弥漫。
沈照把实时眼压计读数放大到全屏:
46 mmHg → 50 mmHg → 54 mmHg
字幕同步更新:
“实验组眼压异常↑”
弹幕颜色由红转紫:
“翻车?”
“数据造假!”
清眸总部,陈焕生疯狂拨打卫星运营商,得到的回复冷得像房角镜下的房水:
“直播信号已售至二级市场,无法单方中断。”
顾沉按下最终回车键。
主画面瞬间切换,画中画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左右分屏:
? 左侧:2024 年 5 月 17 日 14:28 日志录屏,陈焕生亲手下调切削深度 12%,理由栏赫然写着“降低角膜穿孔风险”;
? 右侧:实时显微镜下,张杜氏角膜内皮像破碎的蛛网,细胞计数跌至 480 个/mm?,仍在继续下降。
两行血红字幕覆盖全屏,字体大得几乎溢出屏幕:
“清眸 4.0 Beta 零并发症谎言实锤。”
帝都时间 06:28:00,直播信号戛然而止。
最后一帧画面停在张杜氏瞳孔的倒影里——
那里没有奇迹,只有真相。
相控阵天线最后一次旋转,金属叶片层层合拢,像一枚终于闭上的瞳孔。
雾被晨风撕开,天边泛起一线鱼肚白,碎银般的反光浮在浪尖——
像角膜上皮缺损后新生的第一片纤维蛋白,也像资本市场被切开的第一道口子。
屏幕冻结成一片血红。
清眸眼科(代码:02390.HK)跌幅 27%,临时停牌。
区间挂单量 1.4 亿股,卖一封单 6.8 亿港币,像房角镜里瞬间关闭的房角。
直播间弹幕最后一次刷新:
“奇迹样本翻车”“医疗 AI 第一股跌停”
“清眸 4.0 Beta 零并发症谎言”
每一条都像未凝固的激光斑,灼烧在视网膜中央。
船舱内
卫星链路熄灭,屏幕一片漆黑。
张杜氏躺在折叠担架,右眼被透明眼罩覆盖,左眼浑浊却亮。
她轻声问:“闺女,我的右眼保住了吗?”
声音轻得像睫状体最后一次收缩。
林雾把真数据 U 盘塞进她掌心,金属壳还带着体温。
“保住的是下一批人的眼睛。”
沈照关掉最后一台冷却泵,船舱安静得能听见心跳。
顾沉把 FPGA 板放回防静电袋,指尖在板角停留一秒。
“数据已经上传 IPFS,哈希值同步到全球节点。”
他抬头看向窗外,江面碎银被晨光切割,像角膜瓣被掀开后的第一束光。
“接下来,轮到市场做手术了。”
晨风掠过趸船,雾彻底散去。
鱼肚白变成金黄,碎银浮起,像纤维蛋白在角膜上铺展成薄膜。
张杜氏握紧 U 盘,指尖微微颤抖。
林雾俯身,声音低得只有两人能听见:
“今天,我们不拆机器,我们拆算法。”
天边最后一道红光闪过,像资本市场被切开的第一道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