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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五分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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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刷仍在顾沉眼前划出扇形,像反复掀起的角膜瓣,水膜一瞬透明,一瞬乳浊。
寸头把 GoPro 的直播灯直怼 FPGA 板,红点闪一次,老太太手术台上的无影灯同步闪一次——心跳、倒计时、弹幕,全部锁死在 3 分钟整。
弹幕疯卷——
【清眸 Beta 版?】【内幕?】【别让营销号截胡!】
寸头舔掉唇边雨水,冲耳麦嘶吼:“导播,切近景!”
直播画面瞬间放大,激光蚀刻的序列号 YX-2024-0517001 被 2 万观众截屏,像无数裂孔瞬间成像。
顾沉右手指腹在雨衣口袋里轻点——五菱遥控尾门键。
冷链车厢后门无声掀起,冷气混着白雾扑向寸头,像干冰冲上台,直播镜头瞬间起雾,观众只看见一片乳白。
车厢内
温度 2 ℃,便携监护仪嘀嘀——
张杜氏躺在折叠担架,左眼透明眼罩覆着;右眼滴过表麻,瞳孔散大,黑得像一枚被拉丝的角膜环钻。
她看见林雾弯腰钻进,干裂唇角翕动:“闺女……我怕。”
林雾握住她手,掌心 34.8 ℃,低于正常,却高于冷藏室。
快速扫一眼:
? 眼压 46 mmHg(手写标签贴额头,墨迹被雾水晕开)
? 术前用药:复方托吡卡胺、盐酸奥布卡因——剂量合规,但标签二次打印,批号模糊,像被激光重扫的角膜瓣边缘。
寸头发现镜头糊死,骂一句“靠”,抬手去擦。
沈照猛地把五菱远光切高,雨幕瞬间拉成白幕,寸头本能侧头闭眼。
GoPro 画面一片雪花。
顾沉两步欺近,肩膀顶住寸头胸口,顺势一送——
“砰!”
寸头整个人跌进筛查车门槛,车门自动落锁,直播灯在车厢地板滚出一道红色抛物线,像掉进的房角镜。
雨声、弹幕、倒计时,全部归零。
五菱电机高频啸叫,像超声乳化手柄开到最大功率。
沈照一脚电门到底,后保险杠离担架仅三十厘米,像手术台边沿精准对接。
冷气被她旋到 4 ℃——刚好把角膜内皮代谢压进最低生存区间。
林雾剪断张杜氏原有腕带,“啪”一声脆响。
她换上自己口袋里的“省防盲办质控员”腕带,二维码一扫:
【因设备故障,患者转江北医大附院】
伪造指令跳出,绿勾一闪即逝。
担架折叠成滑轨,轮子卡进地轨,“咔嗒”锁定。
监护仪重新上电,血氧 92%,心率 88 次/分——
刚好压在运输允许的临界线上,像一条被拉直的视网膜动脉,随时可能崩断。
顾沉把 FPGA 板塞进中控储物格,雨水冲掉表面尘霜,露出冷冽铝光。
他最后看了一眼——像未抛光的 ICL,也像未点燃的激光斑。
挂挡,松刹车,五菱尾灯划出两道红线,像角膜切口边缘的灼烧轨迹,瞬间被大雾吞没。
寸头在筛查车里猛踹门,声音被雨声吞没。
五菱尾灯划出两道红线,消失在雾中。
冷链车厢内,冷气在头顶凝成薄雾,像玻璃体混浊缓慢沉降。
张杜氏抓住林雾的手,声音颤抖却清晰:
“十六年前,他们说我免费复明。结果左眼一直疼,像有玻璃渣。”
林雾把 U 盘贴在她掌心:“这次,咱们让他们疼。”
监护仪曲线平稳,像一条被拉直的视网膜动脉。
车外,雨停了,东方泛起一线淡青光——
那是角膜上皮缺损后,新生的第一缕纤维蛋白。
江北码头的第六个谎言
凌晨5点,江北老码头雾散未散
五菱电机“嗒”一声断电,像激光停止发射后的冷却蜂鸣。
沈照把最后一格电量留给车载冰箱——4℃恒温,张杜氏的角膜静置在冷藏格里,像一枚被暂停时间的晶状体。
码头尽头,锈红色趸船亮着异常洁白的 LED 灯,手写灯牌“零号实验室·移动版”在雾里浮沉,像一枚漂浮的角膜环。
船舷少年穿连帽雨衣,口罩上画着荧光绿瞳孔,在暗处自发光。
他把 RFID 手环抛向林雾,手环编号:000-000-006。
“阿瞳,沈老师的学生。”
声音压得极低,像怕惊动雾里的回声。
“上船后别说话,船舱有消音泡棉。”
手环落入掌心,冰凉,像刚取出的房水样本。
舱门合拢,世界瞬间静音,只剩心跳。
船舱原是移动手术室:
? 天花板悬着 3D 打印的机械臂骨架,裸露的关节像剥了皮的巩膜,银白而脆弱。
? 手术台正上方,8K 大屏实时接入卫星网络,信号延迟 38ms,像眼底造影的晚期渗漏。
张杜氏被抬上台,少年熟练为她戴上无创眼压计。
“Tono-Pen 读数 48,角膜厚度 512 μm,符合实验组阈值。”
数字在屏幕右上角跳动,像尚未缝合的视网膜动脉,等待下一道光凝。
沈照把 U 盘推入船载服务器的 USB 口,幽蓝指示灯亮起,像房角镜突然打到一束光。
屏幕瞬间弹出清眸 4.0 Beta 的完整参数树——
? 100 例超高度近视(>?10.00D)合并白内障一期手术
? 术后 24h 平均眼压 14.2 mmHg,零升高记录
? 角膜内皮损失率 2.87%,小数点后两位被固定为不可修改常量
最底部,张杜氏的姓名被加粗标红:
【Patient-001:张杜氏,72 岁,角膜内皮 512 cells/mm?,奇迹样本】
沈照嗤笑一声:“路演 PPT 已经做成动态海报,只差老太太的角膜签字画押。”
她双击隐藏文件夹【Protocol-Zero】,空白目录瞬间展开——
里面是空的,却标注着只读权限:
“留给我们的位置,只有 40 分钟。”
顾沉把 FPGA 板按进实验台卡槽,金属触点“嗒”一声锁死,像推注器把晶体送进囊袋。
“给我 40 分钟,”他抬眼,声音像激光脉冲,“让 001 号在路演现场直播里‘手术失败’——
前房爆裂、房水外溢、眼压瞬间归零,
但角膜内皮实时读数依旧 512 cells/mm? 完美。”
他指尖在键盘上敲下最后一行代码:
// bypass sensor → feed fake signal → keep endothelium constant
“让市场亲眼看到:数据可以比手术刀更锋利。”
船舱顶灯由白转红,倒计时 40:00 开始跳动。
张杜氏躺在手术台,无创眼压计闪着绿光,读数 48 mmHg,像高压警报。
阿瞳把 8K 摄像臂对准她瞳孔,镜头里虹膜纹理被放大到毛孔级别。
沈照把麦克风别在衣领,声音压得极低:
“40 分钟后,清眸路演大厅的巨幕会同步这里的信号。
我们要用同一份数据,反向证明——
算法可以制造奇迹,也可以制造灾难。”
顾沉把 FPGA 输出线接到船载卫星路由,信号延迟 38 ms,刚好够一次心跳。
他俯身,对张杜氏轻声说:
“老太太,别怕疼。
这一次,我们要在你的角膜上签一个名字——
让所有人看见,
真相比光更锋利。”
倒计时 39:59
39:58
39:57
像视网膜动脉最后一次搏动,
也像市场开盘前最后的静默。
林雾握住张杜氏的手,老人忽然睁眼:
“闺女,我信你。十六年前那只左眼,已经坏了;
今天这只右眼,我想让它坏得有价值。”
机械女声在舱顶回荡,像房角镜下的冷光一闪一闪:
“卫星链路 38 分钟后接入全球路演直播间,观众预约人数:2,847,631。”
数字在 8K 大屏上跳动,红字像视网膜出血,越扩越大。
沈照“咔哒”一声,把 000-000-006 的 RFID 手环扣在林雾腕上。
塑料贴肤,冰得像刚取出的前房冲洗液。
“从现在起,你是 006 号实验者——也是 006 号证人。”
手环背面的微型 LED 亮起绿点,像角膜内皮计数板上唯一活着的细胞。
顾沉按下回车,船载服务器弹出最后一条脚本:
// 006_Witness_Start
倒计时 38:00 与卫星链路同步,误差±1 ms。
屏幕右上角,秒针像玻璃体切割机脚踏,一下一下踩进所有人神经。
趸船拉响一声长笛,低频声波撞碎江雾,像超声乳化手柄启动瞬间的啸叫。
雾被震成碎片,露出江面上一串红色航标灯——
它们排成一条笔直的视网膜动脉,笔直地通向天亮后的资本市场。
船舱里,无人再说话。
只剩张杜氏微弱的呼吸在监护仪上起伏,像尚未被光凝的裂孔边缘,
等待 38 分钟后,被全球 284 万双眼睛同时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