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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陷阱降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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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续的高压工作和内心的煎熬，让顾珩的精力几乎透支到了极限。但他不敢停下，仿佛只有沉浸在那些古老的纸张和符号里，才能暂时逃离现实的重压和凌曜那双日益冰冷的、充满审视的眼睛。
这天下午，他正对着显微镜，试图分析一份从家族旧籍中提取到的、疑似与那种特殊墨料有关的矿物微粒，办公桌上的座机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刺耳的铃声在静谧的实验室里显得格外突兀。
顾珩揉了揉酸胀的眉心，深吸一口气，接起了电话：“喂，您好，文献修复中心顾珩。”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略显焦急和紧张的陌生男声，语速很快：“是顾珩老师吗？您好您好！冒昧打扰！我是市历史档案馆的紧急情况处理员，我姓王。我们这边刚刚在整理一批刚刚接收的、捐赠的晚清地方档案时，意外发现其中夹带着一本保存状态极其糟糕的宋代刻本残卷！纸张严重酸化粘连，还有大面积的水渍和霉变，情况非常不乐观，正在快速劣化！”
对方的语气充满了急切和一种对文物受损的真切痛心：“我们馆里的老师完全不敢动，怕一碰就碎！听说您是这方面的顶级专家，有处理这种极端状况的经验！您看…您能不能立刻过来一趟，帮忙紧急处理一下？哪怕只是做一些初步的稳定措施也好！这东西太珍贵了，我们真怕耽误一会儿就彻底完了！”
宋代刻本残卷？快速劣化？顾珩的心一下子被揪紧了。对于一名修复师而言，尤其是他这种级别的修复师，听到一件珍贵古籍正处于危急存亡之秋，那种想要立刻施救的职业本能几乎压倒了一切。
而且，市历史档案馆…听起来是一个正规的、可靠的单位。
他几乎没有过多犹豫，立刻问道：“具体是什么刻本？损坏到什么程度？你们现在环境条件如何？”他的大脑已经开始飞速思考可能需要携带哪些专用工具和材料。
“是…是疑似《洪武正韵》的某个罕见版本，具体还得您鉴定！损坏程度…唉，一言难尽，您来了亲眼看到就知道了！我们已经临时准备了一个安静的房间，尽量控制了温湿度，但肯定不如您那里专业…”对方回答得很快，细节也听起来颇为真实，那种焦急不似作伪。
“地址给我，我马上带工具过去。”顾珩当机立断。他甚至没想到要先跟凌曜报备一声——最近两人关系冰点，除了必要的工作交流几乎不说话，而且这看起来完全是一次突发的、正常的学术求助。
“太好了！太感谢您了顾老师！地址是…”对方飞快地报出了一个位于城东老工业区附近的地址，那里确实有一些老仓库和旧厂房改造的小型文化机构，听起来合情合理。“您到了直接跟门卫说找王老师就行，我已经打好招呼了！”
挂了电话，顾珩立刻开始收拾便携式修复箱，放入可能需要的各种镊子、毛笔、补纸、去酸材料、临时固型剂…他的动作快速而专注，完全被抢救文物的使命感所充满，甚至暂时忘却了连日来的疲惫和焦虑。
他甚至没有注意到，这个突如其来的求助电话，有多么的“恰到好处”——正好在他独自一人在实验室的时候打来，正好利用了他对古籍的极度重视和职业责任感，正好选择了一个他因为近期压力而可能放松警惕的时机。
他没有开车，因为对方说地址附近很难停车，而且距离不算太远，打车更方便。他提着沉重的工具箱，在修复院门口拦了一辆出租车，报出了那个地址。
出租车向着城东驶去。越是靠近目的地，周围的环境越是显得偏僻和荒凉。老工业区搬迁后，这里留下了大量空置的厂房和仓库，人烟稀少，只有一些零散的艺术工作室和小型物流点散布其中。
顾珩看着窗外越来越破败的景象，心中隐隐升起一丝不安。历史档案馆的分馆会设在这种地方？但他很快又说服了自己：也许是为了利用这里宽敞便宜的场地存放大量档案吧。
按照电话里的指示，出租车在一个挂着模糊的“xx文化创意园”牌子的旧厂区门口停下。门口只有一个昏昏欲睡的老门卫，听到“找王老师”，只是懒洋洋地挥挥手就让顾珩进去了。
厂区内部很大，空旷而安静，只有风吹过生锈铁皮屋顶发出的呜咽声。按照门卫指的方向，顾珩走向最里面的一栋独立的、看起来像是旧仓库改造的二层小楼。楼外墙上还残留着模糊的红色标语痕迹，窗户大多破损或被木板钉死，只有一扇侧门虚掩着。
一切，都透着一股不正常的诡异气息。
顾珩停下脚步，心中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他拿出手机，想给那位“王老师”打个电话确认一下。
然而，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着“无服务”三个字。
这里的信号，被屏蔽了！
一股寒意瞬间从脊椎窜上头顶！顾珩猛地意识到，这可能是一个陷阱！
他立刻转身，想要快速离开这个诡异的地方！
但已经太晚了。
就在他转身的瞬间，那扇虚掩的侧门被猛地从里面推开！两个穿着工装服、戴着帽子和口罩、身材高大的男人如同鬼魅般冲了出来，一言不发，直接扑向顾珩！他们的动作迅猛而专业，目标明确——一个是顾珩手中的工具箱，另一个则是顾珩本人！
顾珩心中大骇，下意识地将沉重的工具箱狠狠砸向其中一个男人，同时身体向后急退，想要大声呼救！
但对方显然早有准备。被工具箱砸中的男人只是闷哼一声，动作毫不停滞。另一个男人则已经迅捷无比地贴近，一条强壮的手臂如同铁钳般猛地从后面勒住了顾珩的脖子，另一只手则将一块带着刺鼻气味的湿毛巾死死捂向他的口鼻！
□□！顾珩的脑中闪过这个可怕的念头！他拼命挣扎，双手用力去掰扯那只勒住他脖子的手臂，双腿胡乱地蹬踢着！但他的力气在训练有素的对手面前，显得如此微不足道。那刺鼻的气味疯狂地涌入他的鼻腔，带走他的氧气和意识…
他的视线开始模糊，挣扎的力道迅速减弱…耳边似乎听到远处传来一声极其短暂的、像是消音手枪发出的闷响，以及重物倒地的声音…但他已经无法分辨了…
最后的意识里，他只感到无边的黑暗和冰冷如同潮水般将他彻底吞没…
…
不知过了多久，顾珩在一阵剧烈的头痛和恶心感中艰难地恢复了意识。
他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里。像是一个废弃的仓库内部，空间很高，到处堆放着蒙着厚厚灰尘的机械零件和废弃的木箱。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机油味、灰尘味和一股…若有若无的、熟悉的冷冽古龙水味。
他被反绑着双手，扔在一个冰冷的、锈迹斑斑的铁质工作台旁边。嘴里被塞了布团，发不出任何声音。
仓库里光线昏暗，只有高处几个破损的窗户透进几缕惨淡的天光，勾勒出空气中飞舞的尘埃。
而在他的正前方，几米开外的地方，摆着一张相对干净的老旧木桌。
桌面上，端端正正地放着一本……古籍。
那本书的装帧风格古朴而精致，封面是深蓝色的锦缎，虽然蒙着尘，却依然能看出不凡的品相。书页微微摊开，露出里面苍劲有力的宋体字和精美的版画插图。无论是纸张的质感、墨色的沉稳，还是那种历经岁月沉淀的特殊气息，都无一不在向顾珩昭示着——这是一本真正的、价值连城的宋刻本！
而且，极有可能，就是他此行原本想要“救援”的目标——那本所谓的《洪武正韵》罕见版本！
它没有被损坏！它完好无损地出现在这里！
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精心设计的陷阱！利用他对古籍的珍视和职业本能，将他诱骗至此！
顾珩的心脏疯狂地跳动起来，恐惧和愤怒交织在一起。他挣扎着想要坐起身，却发现浑身酸软无力，显然是□□的后遗症。
就在这时，一个脚步声，从不远处的阴影里缓缓响起。
嗒…嗒…嗒…
脚步声不疾不徐，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和从容，在空旷寂静的仓库里回荡，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令人毛骨悚然。
顾珩猛地抬头，循声望去。
只见一个穿着合体黑色风衣、身形瘦削高挑的男人，缓缓从阴影中踱步而出。他脸上戴着一个精致的、只遮住上半张脸的银色金属面具，面具下的嘴唇薄而苍白，嘴角似乎噙着一丝冰冷的、玩味的笑意。
他走到那张木桌前，伸出戴着白色手套的手指，极其轻柔地、仿佛抚摸情人般，拂过那本宋刻本的封面。
然后，他抬起头，面具后面那双深邃得看不见底的眼睛，透过昏暗的光线，精准地捕捉到了顾珩的目光。
一个低沉而略带沙哑的、经过变声器处理的声音，在仓库中缓缓响起，带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平静：
“顾先生…”
“终于见面了。”
“你说…”
“是这本书先碎成粉末…”
“还是你先开口，告诉我我想知道的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