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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破冰征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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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悄然降临，修复院大楼里一片寂静，只剩下这间休息室还亮着灯，如同汪洋中一座孤岛。凌曜送来的便携护眼灯散发着温暖的光晕，照亮了顾珩面前摊开的复杂图纸和笔记，也柔和了他过于苍白的侧脸线条。
分析进入了最关键的阶段——试图根据零碎的信息，反向推演西翼地下可能存在的核心机关布局和原理。这需要极致的想象力、渊博的知识储备和严密的逻辑推理，难度极大。
顾珩的眉头紧锁，指尖无意识地在平板电脑上划过，反复比对着一处结构细节和那份采购清单上的特殊合金数据，陷入了僵局。某个连接点的承重设计与所选材料的强度特性之间存在一种微妙的矛盾，这让他之前的某个推断产生了动摇。
“这里的支撑结构……如果采用这种合金，临界承重值应该远高于设计负荷才对……为什么预留了这么大的安全余量？这不合理……”他喃喃自语，声音很轻，带着全神贯注的困惑，几乎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地，也忘记了门外那个人的存在。
一直守在门外、时刻留意着里面动静的凌曜，敏锐地捕捉到了这句近乎呢喃的困惑。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就着之前一起分析案卷时的习惯，接口道：“会不会……余量本身不是给结构承重预留的，而是为了……应对某种周期性的、更强的瞬间冲击力？比如……机关触发时的某种反冲？”
他的话脱口而出，完全是基于侧写师对行为模式和意图的本能分析，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逻辑性。
话音刚落，两人都愣了一下。
顾珩抬起头，有些愕然地看向门口的方向，似乎才猛然惊觉凌曜还在外面，并且听到了他的自言自语。
凌曜也瞬间意识到自己的“越界”，心脏猛地一跳，连忙补救道：“我……我只是猜测……你不必……”
然而，顾珩却并没有露出不悦或拒绝的神色。他的目光迅速回到图纸上，手指快速滑动，调出另一份关于附近管道振动频率的模拟数据，眼中闪过一丝豁然开朗的光芒。
“周期性冲击……反冲……”他快速念叨着，指尖在几个数据点之间比划，“如果是这样……那这条管道的走向和这个缓冲阀的设置就说得通了！它不是输送管道，它更像是……一个泄压和能量引导的回路！是为了将机关触发时产生的巨大冲击力安全导出的！”
他的语气因为思维的贯通而带上了一丝难得的、不易察觉的兴奋，那是专业领域内攻克难题时最纯粹的反应。
这一刻，隔阂仿佛被暂时遗忘，他们像是回到了最初合作时的状态，一个提出精准的技术困惑，一个提供独特的逻辑视角，默契地朝着同一个目标努力。
凌曜听到顾珩语气里的变化，心头也是一松，忍不住接话：“所以，这个看似过度的安全余量，其实是为了确保泄压回路本身在极端情况下不被破坏，从而保证核心区域的安全？”
“没错！”顾珩下意识地肯定道，甚至微微点了点头，目光依旧紧锁屏幕，手指飞快地进行着新的演算和标注。
几秒钟的高效思维碰撞后，一个关键的技术难点被成功破解。
短暂的兴奋过后，房间内突然陷入了一种微妙的安静。
两人都意识到了刚才那短暂片刻的“正常化”。尴尬和小心翼翼的氛围如同潮水般迅速回流，将那一丝不经意流露出的默契再次包裹。
顾珩脸上的那点神采迅速隐去，他垂下眼帘，恢复了之前的沉默，只是耳根处似乎泛起了一丝极淡的、不易察觉的红晕。
凌曜站在门外，也有些手足无措，既为刚才那瞬间的自然互动而感到一丝窃喜，又怕这短暂的“越界”会再次破坏好不容易维持住的脆弱平衡。
沉默持续了十几秒。
最终，是凌曜再次先开口，声音比刚才更加小心翼翼，甚至带着一丝试探性的沙哑，问了一个与工作完全无关的问题：
“……你脸色……好像比下午好一点了？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这个问题极其简短，甚至有些笨拙，却越过了那条纯粹工作的界限，带上了一丝纯粹的、个人的关心。
顾珩滑动屏幕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停顿了一下。
他没有抬头，也没有立刻回答。
就在凌曜以为不会得到回应，心渐渐沉下去时，一个极其轻微、几乎听不见的声音，从里面低低地传了出来：
“……好点了。”
三个字。轻飘飘的。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
却像一道微弱的暖流，瞬间融化了门内外空气中那最僵硬的一小块坚冰。
凌曜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和喜悦交织着涌上心头。他不敢再多说，只是低低地、郑重地回了一声：“……那就好。”
然后，两人再次陷入了沉默。
但这一次的沉默，似乎不再像之前那样冰冷和令人窒息了。
工作，取得了一小步关键进展。而两人之间那冻结的关系，似乎也终于在这深夜的孤灯下，出现了第一道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裂痕。
破冰，虽艰难，却已见征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