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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细节关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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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个小时，休息室内外形成了一种奇特而紧绷的平衡。
室内，顾珩沉浸在对维格兰古堡海量信息的分析和推演中。高烧虽退，但精力远未恢复，长时间的专注让他额角不时渗出虚弱的冷汗，脸色在屏幕冷光的映照下更显苍白，偶尔会抑制不住地发出一两声低低的咳嗽。但他强行压制着身体的不适，将所有心神都投入到破解那些可能存在的古老机关上，这既是职业责任的驱使，似乎也成了一种逃避现实纷扰的方式。
室外，凌曜如同一个最沉默而警惕的哨兵，坚守在走廊的长椅上。他没有再贸然进去打扰，却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高度集中在那扇紧闭的门上。里面每一声轻微的咳嗽，每一次似乎因疲惫而变换坐姿带来的细微响动，都清晰地落在他耳中，牵动着他的神经。
他不再像以前那样，带着强烈的个人情绪和压迫感介入，而是以一种近乎卑微的、只通过行动来表达的方式，小心翼翼地尝试着弥补和关怀。
当听到里面的咳嗽声稍显频繁时，他会立刻起身，去茶水间重新兑一杯温度恰到好处的温水（他记得顾珩不喜欢喝太烫的水），然后轻轻推开一条门缝，默不作声地将冷掉的水杯换走，放下新的，再悄无声息地退出来，全程甚至不敢朝顾珩的方向多看一眼，仿佛只是完成一项必要的后勤任务。
夕阳西下，室内光线逐渐变暗。凌曜注意到里面似乎没有开灯，只有屏幕的光亮闪烁。他犹豫了一下，再次轻轻推门进去，没有说话，只是走到墙边，打开了光线最柔和的那盏壁灯，将亮度调节到一个既不影响看屏幕、又能缓解眼部疲劳的适中程度，然后再次沉默地离开。
顾珩对于这些无声的介入，从最初的微微一僵，到后来几乎没什么明显的反应，仿佛完全沉浸在工作中未曾察觉。但凌曜却敏锐地注意到，他手边那杯水，似乎每次更换后，水位都会下降一点点。而那盏灯亮起后，顾珩原本微微前倾、显得有些紧绷的肩膀，似乎几不可察地放松了一丝弧度。
这些细微的反馈，像黑暗中微弱的光点，给了凌曜继续坚持下去的一点点勇气。
陈锋中间过来送了一次最新收到的、来自前方侦查小组的初步红外扫描数据（依旧模糊，但比没有强）。凌曜在门口接过，快速浏览后，并没有立刻全部交给顾珩，而是先自己快速筛选了一遍，将那些重复的、无效的信息剔除，只将可能有关键提示的几张图片和简要说明，用平板电脑的标注功能清晰标出，然后才再次轻手轻脚地送进去，放在床头柜上，低声道：“前方刚传回的西翼地下入口区域的初步红外扫描，可能有异常热源和结构断层，重点标注了。”
顾珩的目光终于从自己正在分析的图纸上移开，落在那平板上被清晰标注过的几张图片上。他沉默地拿起，快速浏览起来，眉头再次蹙起。
凌曜没有离开，而是安静地站在不远处等待，准备随时解答可能的问题——如果顾珩愿意问的话。
果然，几分钟后，顾珩指着其中一张被标出异常热源区域的图片，头也没抬地问：“这个热源的形态和温度梯度，有更详细的数据吗？需要判断是主动热源还是管道余热，这关系到机关触发机制的类型。”
他的提问直接而专业，依旧没有任何多余的词汇。
凌曜立刻回答：“有备份数据流，我马上让技术组提取发送过来。”他立刻拿出手机联系陈锋。
在等待数据传来的短暂间隙，休息室里陷入沉默。凌曜看到顾珩下意识地抬手揉了揉发涩的眼睛，这个细微的动作没能逃过他的眼睛。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极其谨慎地开口，声音放得极轻：“要不要……稍微休息一下？医生说你还需要多休息。”语气里是纯粹的关心，不带任何强迫意味。
顾珩揉眼睛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放下手，目光重新回到屏幕上，语气平淡：“不用。”
拒绝依旧干脆，但似乎……少了一丝之前的绝对冰冷。
数据很快传了过来，凌曜再次操作平板接收并标注好，递了过去。顾珩接过，再次沉浸入分析中。
时间悄然流逝。夜幕彻底降临。
叶蓁送来了清淡的晚餐。凌曜接过，再次送进去。这次，他注意到顾珩面前摊开的图纸和笔记更多了，几乎铺满了小半张床。
他放下餐盒，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极其小心地、尽量不碰到任何纸张地，将一个小巧的、可调节的阅读支架和一盏充电式的便携护眼灯，轻轻放在了床头柜空着的一角。
“这个……可能方便些。”他低声说了一句，几乎是立刻转身就走，仿佛生怕这个略带逾越的举动会引起反感。
顾珩的目光，终于从复杂的图纸上抬起，落在了那个显然是新准备的、设计精巧的阅读支架和那盏光线温暖柔和的护眼灯上。他的眼神停顿了几秒，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凌曜这些举动背后那份小心翼翼的讨好和弥补的意味。说不触动是假的。那些细微的、无声的关怀，像一点点微弱的暖流，试图渗透他冰封的心墙。
内心涌起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细微的松动，有难以言喻的酸楚，也有一种害怕再次沉溺、再次受伤的警惕。
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极其自然地将其中一张铺在腿上、看得有些费劲的大幅图纸，拿起来，夹在了阅读支架上，并顺手打开了那盏护眼灯。
柔和的光线照亮了图纸的细节，也让他微微紧绷的颈部得到了一丝舒缓。
这个细微的动作，没有逃过一直用眼角余光紧张关注着室内情况的凌曜。
那一刻，凌曜靠在门外的墙上，几乎要喜极而泣。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心酸和巨大 relief 的情绪充斥着他的胸腔。
他知道了。顾珩接收到了他的歉意。虽然依旧没有言语的原谅，虽然隔阂依旧深重，但至少……那扇紧闭的门，终于透进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名为“可能”的光亮。
关怀依旧需要小心翼翼，道歉依旧漫长无比。但希望，似乎就在这一点一滴无声的细节里，悄然孕育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