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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非常完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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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楼花洒声响起时莲实打开了森枝家玄关墙上的监控。
果然,早晨两点四十左右森枝走出了家门,身穿T恤和牛仔裤,戴着口罩和鸭舌帽,单薄的外套口袋里似乎还装着什么扁平而硬的东西,把口袋撑出了形状。
三点十分左右,他回到家中,衣服没有变化,身上没有明显的血渍。
监控显示的时间与莲实从附近调取的监控中捕捉到的疑似森枝的影子徒步出现的时间基本吻合。这样看来,在今天凌晨,实际上半小时的出行在森枝对钟表动过手脚后被缩短到十五分钟。
单程最多十五分钟……
看来冰川野的事大概率和他没什么关系了。
那么以森枝步行的速度,他最远能去哪呢?
莲实打开地图软件,将范围中熟悉的地方检查了个遍。
“……在看什么?这么认真,”森枝裹着浴袍从楼梯上蹦下来,低头毛躁地系上腰带笑着问,“叫了你好几声都没听到回应,还以为你回去了,吓了我一跳。”
莲实将手机揣回口袋,拍了拍低柜上叠好的衣服,“换洗衣服都带来了,还能去哪?”
他走上前将森枝揽进怀里,在对方轻微的挣扎中强行在他锁骨上留了个红印子,然后一面满意地端详自己的杰作一面拉扯着他本就因慌乱没有系紧的腰带,“森枝,你穿粉色一定很好看。”
“诶?为什么?”
“不知道,就觉得很适合你,从第一次见到你我就这样觉得了。”莲实摩挲着他的唇,不正经地笑起来,“如果不信你可以穿一次试试。”
他脑子里现在想到的肯定不是什么健康的画面!森枝心里这样想。他好像明白过来,忽然睁大眼睛,有些气恼地质问道:“你不会又在我脖子上留下痕迹了吧,”他说着就要向玄关的镜子跑去,却被莲实拦腰抱起,“喂,放我下来!让我看看……你这家伙,我都说过不可以了,我还要演戏呢,你这样我没法上台了!”
“知道了,知道了,很轻很好看的粉红色,明天会消的,不用在意。”莲实没有听他的,笑嘻嘻地将他放到沙发上,附身上去。
“你这个人呀……”森枝放弃了,抬手撩了撩他额前的碎发,“莲实,你是不是剪头了?”
莲实欣赏着他精致的五官,轻笑,“下周举行排球比赛,我们课不想输给警务部那帮家伙,索性今天下午一起去剪了头发,就在黑泽开的那家。”
森枝的瞳孔似乎收缩了一下,心不在焉地小声嘀咕了一声,“这样啊……”
莲实伸手与森枝十指相扣,发现他指尖不知何时起有些不属于这个季节的冰冷。
在害怕吗?莲实在心里这样发问,在害怕什么呢?
下午在发廊里莲实没有遇到黑泽,几个手脚利索的店员熟悉地为搜查一课的同事们修剪头发,只一个上了年纪的保洁闲来无事与先一步剪好头发的莲实聊天。
与黑泽的供词一样,保洁也证实他有把棒球装备随手丢在店里的习惯,这是店里的员工都知道的事。六月二十多号她打扫卫生时挪动过包,觉得比平时轻了很多。因为今年六月经常下雨,很久都没有看到黑泽出去打过棒球,保洁猜想可能已经把球棒收起来了,就没有过问。之前之所以隐瞒是不想事情连带到自己,毕竟那个本该装着球棒的包她碰过。可现在真凶——曾是店里伙计的小泽亮平已经被警察锁定了,她才敢说出来。
“可是,即使如此,因为小泽现在依然在逃,我们还是不能排除你可能是从犯的嫌疑啊。”谁知莲实突然冷下脸,严肃警告道。
保洁忽觉自己说多了话,原本只图一时口快,竟又将自己牵扯进去,吓得脸色煞白,摆摆手为自己辩解:“警官,您可别冤枉我,我和小泽不同班,很少见面,也不熟的。而且出事那天我可一直在店里工作到晚上关店门。”
“黑泽能给你作证吗?”
“您可别设陷阱等着我钻,我们老板下午出去的事我是知道的,我怎么可能会让黑泽先生做我的不在场证明人呢?这几个都能给我作证的,我们那天一起工作。”保洁说着指了指面前的伙计。
据她所说森枝被袭的下午她听见老板在办公室和人打电话,虽然听不出在说什么,但似乎不太开心。她听到办公室门响起的声音,急忙躲了起来,唯恐一向脾气不好的老板被别人惹毛后殃及自己。然后她看见黑泽出去了,当天没有回来过。
“坐的是一辆红色的车,很高级的那种,发动时会‘轰隆隆’响的那种。”
就在莲实刚回到森枝家不久,比护发来了信息,从沿路的监控拍到的画面来看,那辆红色的跑车基本确定来自池波家,车辆一直往城郊开去,当天没有返回的迹象。
这样看来,森枝遇袭时黑泽确实没有在场的可能,可他明明在郊外,为什么要撒谎说自己在办公室睡觉呢?
莲实听着保洁阿姨的絮叨,顺手翻看起店里的VIP客户登记表,发现在六月中下旬的客户名单里多次出现一个熟悉的名字——森枝弘树。
正当大家已对调查冰川野被害案件的安排不抱希望时,几天后警务部默不作声地将材料抱回搜查一课办公室,重新放在莲实的桌子上。
“请按照我当时的习惯原封不动地摆好,谢谢!”佐藤倚在桌旁气定神闲地喝茶,不客气地命令道。
活该!
办公室门口围着看笑话的小警员,个个幸灾乐祸地欣赏一向不可一世的警务部在不起眼的女警官面前吃瘪的好戏。
这次海月警官没有来,警员放好材料客气了几句便离开了。
切,假惺惺的!佐藤横了那几人的背影,随手抽出一沓材料翻看起来,原本高傲的脸上渐渐阴沉下去。
“不对,等一下!”他们刚走出一课办公室的门佐藤便拿着资料冲出去叫嚷,“这材料页数有问题啊,你们动过!”
走廊里回荡着佐藤的声音,警员们停下脚步,一时不清楚情况,只得面面相觑。
“出什么事了?”刚从山田办公室回来的莲实快步走过来,转身瞧见海月也出现在电梯门口,听见吵嚷声只厌烦地横了佐藤一眼就上楼去了。
佐藤气愤地将手中的资料摊在莲实面前,“你快看看吧,这里,还有这里,页数都对不上,我圈出疑点折好的那几页去哪了?”
莲实还未打开便有了不好的预感,转身看见走廊里一双双好事者的眼睛,便推了推佐藤去了海月办公室。
海月气定神闲地把玩着手中木质把柄的带鞘水果刀,抬头问道:“上次把莲实警官和佐藤警官桌子上材料带走的是你们几个吗?”
“是。”警员回答。
“今天也是你们直接从仓库里把资料搬回来的?从打开资料室到交接给佐藤警官,中间有其他人接手吗?”
警员目不转睛地看向海月,非常肯定地回答:“一直是我们,没有别人接手,海月警官。”
“放下资料离开时有没有征求佐藤警官同意?”
佐藤察觉出一丝不对劲,“海月警官……”
“征求佐藤警官同意了,海月警官。”警员打断了佐藤的话,大声回答道。
海月似乎很满意,轻笑着看向莲实,“莲实警官,我已经问过了,前几天资料是这几个警员入库的,今天也是他们直接搬回来的,既然交接时你们的人没有提出质疑,那么现在东西交到你们手上,有些事情就说不清了,你说对吧?”
佐藤气愤地捏紧拳头:前后不过数十秒的时间就已将责任推到他们身上,这种被自己人算计和欺骗的滋味她忍不了,“可是入库之后呢?谁能保证入库之后的这几天没有……”
“莲实警官,”海月将水果刀狠狠丢到桌上,盯着莲实厉声打断了她的话,“请教育你的女下属说话前多动动脑子!我早就说过,警服穿在女人身上就是个笑话!”
混蛋!
佐藤上前一步,话到嘴边几乎脱口而出,肩头却被莲实按住了,“海月警官提醒得是,年轻人做事冲动,还请您见谅。”
莲实推了推佐藤,向海月行了礼便半推半搡地将她带离了办公室。进了电梯佐藤才愤愤地甩开莲实的手臂,“亏你还是个男人!”
她说完瞪了莲实一眼,从他手中抽出那沓资料。
莲实也不生气,默默地跟着佐藤走出了电梯便站住脚步发起呆。他不是害怕,只是不想太早被别人盯上。这几天去剧院接森枝的路上莲实总会隐隐地察觉出一丝异常,一向理性的他不敢全然相信自己的直觉,可大脑三番五次的警报不得不让他提升了防备心。
“すいか”……
他一定戳到谁的神经了,甚至搞不好随时有性命威胁。
这是莲实最后一次环顾四周却什么也没有发现时直觉发出的提醒。
排球比赛结束时天已经黑了,莲实急匆匆开车赶去剧院,戏剧早已散场,停车场也空荡荡的。
无人接听,还是无人接听……是不是已经回家了……
莲实收起手机,紧绷着脸从后视镜观察了很久,发动了汽车。
森枝换下戏服走出更衣室时看见几位共演正拿着手机商量着这次横滨戏剧结束以后聚餐庆祝的方案。
“未免有些太早了吧……”这才演出了几天啊。
“如果不找个好点的馆子当作这么多天辛苦的奔头,那之后得多无趣啊……喂,hikki,你有什么想去的餐厅吗?”
森枝一时想不出,他心不在焉地应付了几句,目光从空无一人的大厅扫过不远处的停车场。他记得每天那个位置总会有辆车静静地等自己出现,可是今天,那里却空着。
“hikki,还要等人吗?”
“嗯?……嗯。”
“我们聊了这么久还没见他过来,会不会有事不来了?”
“可能……是吧。”
“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回去?”
“不了,谢谢!我再等等……哦,我把东西落在更衣室了,你们先走吧,明天见。”
森枝礼貌地在门口告别了同事,转身作势向休息室走去,手臂却冷不丁被门后伸出的大手用力拉扯住。他还未来得及看清对方的脸便跌进他的怀里,温热的血腥气扑面而来,那高大的身影背对着剧院大厅的光,在英气的五官上投下一层阴影。他明亮的眼睛似笑非笑地望着森枝,严肃里带着莫名的吊诡。
“唔……莲实……”森枝被莲实紧紧地拥进怀中,险些喘不过气来。
“抱歉……”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极力克制因运动剧烈起伏的胸腔,充满了歉意,“我迟到了。”
车驶进剧院停车场时莲实便敏锐地察觉出哪里不对,他从后视镜中扫到远处不起眼的车里在剧院的外景灯下有人脸隐约向他这里观察。莲实没有联系上森枝,索性放下手机启动汽车开出停车场,在拐进马路时他果然看见那辆没有车牌的黑色丰田也跟了出来——真是冲着自己来的。
莲实原想兜兜转转将车辆甩掉,却又担心这辆车不过是对方为了对森枝下手而引开自己的诱饵。他忘不了海月那傲慢阴损的嘴脸,索性狠下心来,掉头回了剧院停车场,在看到那车停下后将车开到它旁边,戴上手套,从收纳箱里抽出警棍和密封袋揣进口袋,打开车门迎了上去……
“我还以为演出结束后你就离开了,没想到还能等到你。”
森枝跟在莲实身后走向停车场,安静地看他轻笑着从口袋里掏出汽车钥匙,一如平常,只是车门上几处新鲜的凹陷和划痕异常诡异。
“哦,”森枝上车前伸出手指蹭掉了副驾驶车门把手上的血迹,用手指捻开——血迹还未干透,“大家都有些累了,甚至开始考虑横滨巡演结束后去哪个高级餐厅庆祝。”
“大家?包括刚才那个在大厅里一直站在你旁边的女演员吗?”
森枝被问得莫名其妙,反复打量着莲实别扭的表情,完全想不起来他说的是谁。
莲实心虚地清清嗓子,又问:“谁请客?”
“团长吧。”
莲实听出森枝声音中轻微的嘶哑,想象不出这个实诚的孩子为了演好戏剧在台上辛苦成什么样子,有些不开心地皱皱眉,手指敲击着方向盘,突然笑了,“那我倒是可以给你们推荐一个好去处。”
推荐一个足以让他放放血,犒劳犒劳你们的好地方。
深夜的公园安静惬意,微风掠过喷泉池带来久违的清凉。莲实满意地打量身旁靠在花坛边的森枝身上粉色的T恤,“森枝,你穿粉色果然很好看。”
森枝羞赧地别过脸去,以为莲实看不见他的表情,可被风吹散的头发还是将上扬的嘴角暴露无遗——这是他刻意穿的,或许是刻意穿给他看的。
“谢谢,今天他们也都这么说。”
他们?
莲实依然忘不了刚才躲在大厅门后时看见的站在森枝身旁的女演员,她一直仰视着森枝,在他说话时也跟着轻笑,脸颊的红霞衬得眸子乌黑发亮。于是瘪瘪嘴,试探地问了出来,“和你一起走出后台的女演员也这么说?”
“诶?你说的哪一个?”
“那个,那个披散着头发留着刘海的女生,个子高挑,很瘦很漂亮的。”
森枝恍然大悟,想起她禁不住笑出声,“哦,你说她啊,那是戏剧共演。”
是,这我当然知道……
莲实没有心情问下去了,一时安静下来。
“比赛怎么样?”森枝打破了沉寂。
“赢了,”莲实想起口袋里为他留的巧克力,忙掏出来,展开锡纸才发现巧克力已经有些软了,“吃吗?补充点能量吧。虽然卖相惨了点,可味道很不错。”
见他掰下一大块喂到嘴边,森枝张开嘴巴乖巧地含住,却又轻皱着眉头小声嘟囔道:“太大块了……”
莲实轻笑,凑了上去,在嘴唇轻触到巧克力一角时抬头确认了森枝的眼神,没有厌烦,没有躲闪,只是有一瞬的惊慌和羞涩。莲实开心地从软掉的大块巧克力上咬下一半,两人高挺的鼻梁轻擦而过。
“现在呢?”莲实停在他面前小声问道。
森枝将剩下的巧克力含进嘴里,调皮地用双臂环住他的脖子,笑着摇头。
正当莲实有些不解时,森枝轻轻闭上眼睛,凑了上来,在月光和喷泉下轻吻了他的唇。只蜻蜓点水的一下他便离开了,可唇上沾染的温热和酥麻却久久不曾退却。莲实震惊地睁大眼睛,脑内的轰鸣远远盖过身后不远处喷薄而出的喷泉。他木讷地抿了抿唇,一向从容的自己第一次不知所措地傻笑着看向羞赧得低下头的森枝。
他弓了身子凑近那两片觊觎已久的丰盈粉红的唇,小心翼翼地回吻了森枝,抵着他额头低声问道:“现在呢?”
森枝的眼睛反射着池中的月光,流光闪烁,魅惑含情。他白皙的皮肤已然羞成好看的粉色,比身上的T恤还要娇艳。
“非常完美!”他这样回答,笑出了轻浅的梨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