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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暗杀第四当事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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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行社会客厅内时钟的指针按部就班地向8点钟方向靠近，坐在藤井小姐身边的森枝尽可能按捺住抖动得逐渐失控的手，端起秘书呈上的咖啡，再次试图依赖里面的咖啡因让自己镇定和清醒。
“请稍等片刻，池波先生应该就到了，我去和他联系看看。”秘书客气道，却也忍不住瞥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对幸之助罕见的迟到很是焦急。
森枝却故作镇定地摆摆手，“没关系的，时间还早……顺便问一下，您是否知道池波胜久先生上午会不会过来？”
“社长？会的，今天上午有例行线上会议，他一般会提前一些过来。”
太好了，与之前了解到的情况一致，看来今天的计划不会有问题了。
森枝正盘算着，工作人员托着果盘走进房间，放在了他们面前的茶几上。
“这是敝社最近定购的新鲜水果，请两位品尝。池波先生没有接听电话，我想他大概还在路上，或许是堵车了吧，之前从未发生过，让两位等这么久实在抱歉。”秘书极温柔地招待道，坐在单人沙发上礼貌地作陪。
盘中的水果已被清洗干净，可从大部分没有削皮切块的情况来看，员工准备得实在仓促，森枝由此推测幸之助的迟到应该确如秘书所言是临时性而并非预先计划好的。
他警惕地观察着会客厅的陈设和依然在有一搭没一搭闲聊的秘书的一举一动，极力用依然昏沉沉的大脑分析着现在的情形。
不管因为什么，只要没有提前察觉出自己此行的真实目的就好。
森枝一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全然没有注意到藤井小姐已尴尬得不知该与秘书聊些什么了。她索性在对方的一再招待下拿起果盘中的一瓣甜瓜，然后因为那水果实在美味便找到了话题。
“对吧，”秘书笑道，“这是敝社最近特地定购的水果，全部是社长亲自挑选的供货商，品质绝对没的说。毕竟是为了答谢长期的合作伙伴，还专门定制了果篮和水果刀，市面上找不到同款的程度，算是拿出了最大的诚意。您应该是第一批尝到这次水果的客人了，绝对是最新鲜的。”
顺着秘书手指的方向森枝才注意到果盘旁边那把造型独特的水果刀，细腻的木质刀柄尾部刻着一圈精致的花纹，刀柄末端还用镶金工艺组成了水波纹的图案——那是池波家旅行社的标志。
“真是把不错的水果刀。”他小声夸了句。
“莲实警官今天这么早。”边听广播边低头拖地的莲实忽然听到办公室门口有人这样同他打招呼。
他应声转身看去，认出那人是警务部的中村警官，便忙关掉广播，笑着回应道：“中村警官啊，抱歉，我以为这个时间就我一个人在，开得大声了些。”
“没关系没关系，”中村瞥了眼他桌上的西瓜，摆摆手走了过来，“我平时也有同样的习惯：7点前打开广播，趁着早间新闻还没开始播报先处理些私事，不知有多充实。只是没想到今天还没等我打开广播竟然听见楼下传来了声响，所以下来看看。”
莲实像是找到了同道中人，“诶”了一声惊讶地睁大眼睛，“还真是没想到呢，居然有一样的习惯。”他想起桌上的西瓜，忙笑着走过去向中村解释，“啊，这是家里人昨天送来的西瓜，听说很甜，我就带了一个想让大家尝尝看，可是却怎么也找不到水果刀了，索性先打扫打扫等有人来了再问问看。”
那西瓜新鲜的叶片上还带着水汽，清晰的纹理在暗绿色的表皮整齐分布，一看便知是已经成熟的精品。
中村眼睛一亮，“水果刀啊，我记得我那边果篮里好像有，你等一下啊，我这就去拿。”
他说着转身向楼上跑去，没多久果然拿着把水果刀回来了。
“哦，谢谢。”莲实接过刀子，在手中端详，“这么漂亮，中村警官竟然有这种好东西。”
那水果刀套在画有水波纹的镶瓷刀鞘里，细腻的木质刀柄尾部还刻着好看的花纹，刀柄末端用镶金工艺组成了水波纹的图案。上一次见到它还是在海月的办公室里，那时圣子正因警务部退还案件资料中有缺失而与海月发生争执，莲实却在一旁沉默，仔细观察着海月手中那把做工考究的水果刀。
莲实将水果刀抽出，崭新的刀面反射出锃亮的光。刀似乎用了不错的钢材，抽出时轻微震颤的弹力伴着清脆的声响。
“哪有的事，是海月，收到的果篮里带的。”中村似乎意识到自己有些多嘴了，立即补充道，“应该是他老家寄来的吧，像莲实警官家人给你送西瓜一样，说起来你们还真是好命呢，怎么就没人给我寄呢？”
莲实轻笑，中村大概还不知道，他与海月是表亲的事在搜查一课已不是什么秘密了。真要说起来，老家寄来的水果谁会讲究得用果篮装好？
“这水果刀真不错。”他小声夸了句。
森枝拿起水果刀，将刀从鞘中拔了出来，秀气的刀身上映出他毫无波澜的眸子。
“森枝先生请小心哦，这刀是开了刃的。”秘书柔声提醒道。
那刀的形状做得有些特别，锋利的刀尖稍稍带着点弧度，极有辨识度。
莲实伸手滑过刀背，细细描摹着它的轮廓。
“哦，莲实警官千万要小心啊，这刀锋利着呢，海月昨天削水果时就被割伤了来着。”
是嘛。
森枝将刀尖插进桌上的甜瓜，心中冷笑，忽然有些厌弃口袋里自己带来的那把折叠刀了。他握着手中这把更加趁手的刀，血如潮水一般在体内翻涌，似乎整个身心都在期待当这把刀插进池波胜久那跳动个没完的心口时会在胸前开出怎样艳丽的花朵。
莲实把玩着手中的水果刀，将刀尖对准自己的手心用力地戳了过去。他满意地用手指轻抚刀刃，想象着这刀插向别人胸膛时的场景，禁不住诡异地笑了。
“创造警察这一职业的目的不仅为惩治罪犯，更为预防犯罪……”
父亲，对于此刻的我来说，创造警察这一职业的目的不仅为预防犯罪，也是为了惩治罪犯，捍卫公平。
如果不能，我不介意做回恶人。
他似乎听到了走廊里的脚步声，随即拨通了池波的电话。“是池波胜久先生吗？我是神奈川县警察本部搜查一课莲实律……”
已经快8点半了，池波幸之助还是没有来。
森枝有些坐不住了，他找了去卫生间的借口粗粗将公司的布局了解了大概，在洗手台整理衣衫时听到身后的女职员们在旁边的茶水间窃窃私语。
“……他看过来了，看过来了，啊——是不是很帅，是不是，比杂志上还要好看呢！”
“糟糕，有点心动了是怎么回事。”
“不许和我抢哦，都不许和我抢。”
“谁要和你抢啊，好像真的会是你的一样！”
“说起帅哥我突然想起件事来，今天早上6点多的时候有人来到公司前台，将一份文件给了我，要我尽快交到社长手上，所以我为此特地去了趟社长家……”
“诶？文件？”
“小松你还真是老实啊，让你送你还真送。”
“我看文件袋上面印着‘神奈川县警察本部’的字样，而且那人穿着警服亮出了警察手册，担心会误了大事，当然要听话喽。哎呀，这些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也超帅的，笑起来又温柔，声音又好听，而且因为之前来公司调查池波先生时见过我，这次竟然能叫出我的名字，好心动！”
“果然最后一句才是重点啊，他叫什么名字小松你还记得吗？你肯定记得，快说快说。”
“我记得他叫……莲实律。”
秘书接了电话，再次回到会客厅时神色已大不一样。在森枝眼中，整个早晨，她一直是个性格平和的皮肤白皙的女人，只是他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稳重大方的女职员也会如此慌张，脸色会如此惨白。
森枝猜测听到了莲实今天早晨来过公司这一消息的自己此刻的神色可能还不如她。
她只简单向森枝和藤井道了歉，说池波幸之助今天没有办法到公司来了。“家中有事，事发突然”，她是这样解释的。
送两位下楼时秘书已从工作人员那里接过了仓促中整理好的公文包，想来是真出事了。
“那么，下次可以约在什么时候呢？”森枝依然不死心，他没理由因为一次的不顺轻易放过池波，那也太便宜他了。
秘书有些为难，她张张口本想客气着敷衍过去，不料藤井小姐却有些生气了，柔声指出旅行公司对本次合作的轻视，让她不得不准备重新考虑让森枝跟对方合作的事了。
“不是这样的，藤井小姐，森枝先生。幸之助先生刚才的确在赶往公司的路上，实在是……”秘书犹豫再三，终于将原因说了出来，“后来接到警方的电话，说池波先生在晨练途中被人捅伤，情况很不乐观……所以幸之助先生只得赶去医院。事发突然，真的非常抱歉。”
什么？被人捅伤？
森枝不可思议却疑惑不解。
除了自己，这世上还会有谁能如此恨他？
“知道是谁吗？有什么线索吗？”藤井小姐率先发问。
“不太清楚，乱糟糟的，说什么的都有。我甚至听幸之助先生说报警人看到一个身穿警服的男子驾车从案发方向离开了，可说法是否准确目前还不知道。”
森枝的心莫名地越发慌乱。
身穿警服的男子，
早晨6点多来过池波公司的叫莲实律的警官……
“姓名，职业。”
莲实抬头瞥了那男人一眼，忽然觉得可笑。明明说好要做名好警察，却已经是一个月内第二次坐在受审的位置上了。
怎么，为了提升今后的服务质量所以趁机丰富自己的用户体验是吗？
他在心中没心没肺地笑出声。
“姓名！职业！”对方严肃地提高了嗓音，好似天降正义，借他手报以公正。
滑稽！
莲实认得这位仁兄，姓稻边，搜查一课五系里平时和海月走得最近的一位，这次看到老伙计的眼中钉倒了霉，心里指不定打起了什么将莲实置于死地好卖个人情的算盘。
“莲实律，神奈川县警察本部搜查一课暴力犯罪搜查三系。”他终于开了口。
“请叙述一下今天早晨7点至9点之间你的行动轨迹，几点钟在哪儿、做了什么事、遇到什么人，越详细越好。”
“早晨吃完早饭我开车来上班，7点之前到的办公室，打扫了卫生，和警务部中村警官聊了会儿天。我带了家里送来的西瓜，借了中村警官的水果刀。7点半之后出去过一次，约一小时内返回办公室继续上班……”
“你去了哪儿？”
莲实紧闭双唇拒不回答。
“莲实律，如实交代，你去了什么地方？为什么会用一个小时的时间？”
“这是机密，无可奉告。”
稻边轻蔑一笑——他讨厌眼前这张五官端正的脸不可一世地说出“机密”这种词汇。莲实律得天独厚的条件让他无论做什么，甚至只是站在那里，以一米八五的高度望向他都会让他感到不被重视的居高临下的压制，让人极不爽。
“机密”？切，不过是想表达自己的高人一等罢了，还机密！
“是杀人这种机密吗？”稻边讽刺道。
莲实没有答他。
“有人能为你的不在场作证吗？”
“有，小田部长和城山课长。”
稻边一愣，莲实口中的小田部长是指神奈川县警察本部刑事部长，而城山课长是搜查一课课长，这小子真是有种，竟将他们抬了出来。不过他忽然冷笑道：“莲实律，你还真敢挑，小田部长和城山课长早晨去东京开会了，在你执行你那个‘机密’之前，这么说你当时也跟着去了东京？”
莲实似乎不知道此事，顿了顿才继续解释道：“我和他们联系过，就在今天早上……”
稻边已经听不下去了，信心满满地将一份手机通讯记录放到他面前，“你真当他们两位不能回来揭穿你了是吗？还是说希望会议结束后接到我们的电话时会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维护你？这是你手机通讯记录，自己好好看看，然后告诉我哪一条是你联系课长的记录，哪一条又是联系部长的。我反而需要你解释一下，最后一条记录怎么会这么巧正是打给池波胜久的。”
莲实抬起头，望着稻边那张揪住他把柄的脸，回忆起早晨那通电话，不知是否是池波在这世上接到的最后一通电话了。
“是池波胜久先生吗？我是神奈川县警察本部搜查一课莲实律，关于早晨托贵公司小松小姐交给您的材料，不知道您是否已经看过了……”
“……我们约个地方见面详谈吧，在您晨练的路上？好，方便，那一会儿见。”
莲实的沉默让对方发现了端倪，他太喜欢看到莲实哑口无言的表情了，于是举起一袋物证继续道：“这是在现场发现的水果刀，刀的形状与伤口吻合。如你所说，今天早晨你曾借切西瓜的由头从中村警官那里借到了海月警官的水果刀，他们已经辨认过就是这把，但海月警官却不记得你将水果刀还给了他。而巧合的是你借了水果刀不久后就出去了一趟，这把遗留在现场的刀的刀把上还找到了你的指纹。莲实警官，对此你作何解释？”
稻边手中的物证袋中正装着一把带血的水果刀，锃亮的刀面已血迹斑斑，可刀把上的花纹依然清晰。
这刀他并不完全熟悉，却还依稀记得握住时的手感，正是早晨刚从中村那里借来的水果刀。
“句句属实，我无话可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