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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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舰桥已被恐慌和绝望淹没。舷窗外，两艘帝国制式的快速追击舰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灵活地穿梭着，不断倾泻出密集的能量炮火。“坚冰号”巨大的身躯此刻成了笨拙的靶子，右侧引擎冒着滚滚浓烟，彻底瘫痪，左侧引擎也输出不稳，舰体在爆炸的冲击波中如同狂风中的落叶，剧烈旋转、颠簸。
每一次被击中，舰身便爆出一团刺眼的火光，碎片四溅，剧烈的震动几乎要将人从固定位上抛出去。惨叫声、金属撕裂声、控制台爆炸的火花和焦糊味混合在一起，勾勒出一幅地狱般的图景。
“左舷防护罩即将过载！”
“导航系统失灵！我们失去控制了！”
“他们……他们像是在驱赶我们！要把我们逼向那边的小行星带！”托里克的声音带着哭腔，双手绝望地拍打着失控的控制台。
小行星带！那里遍布着巨大嶙峋的岩石和冰砾，以“坚冰号”现在的状态冲进去，无异于自寻死路，会被瞬间撞成碎片！
埃林多死死握着操控杆，试图稳住船身，但失去一半动力且体型庞大的货舰在灵活的追击舰面前，就像一头垂死的巨鲸面对一群疾速的梭鱼，所有的规避都显得徒劳而可笑。他的脸色铁青，嘴唇抿成一条冰冷的直线，眼中是近乎绝望的疯狂。
凯尔搀扶着丽拉冲进舰桥，看到的正是这末日般的景象。他将丽拉安置在相对安全的角落，自己则扑到辅助控制台前，试图做点什么，但满屏闪烁的红色警告和完全失控的系统让他无从下手。
一枚能量鱼雷刁钻地绕过最后的防护能量，狠狠地撞在舰桥前方不远处的装甲上！
轰！！！
剧烈的爆炸将整个舰桥掀得向上猛地一跳！主观察窗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控制台爆出大片的电火花，好几个屏幕彻底熄灭！灼热的气浪和呛人的烟雾瞬间涌入！
凯尔被冲击波狠狠掼在控制台上，腹部的伤口彻底崩开，鲜血汹涌而出，眼前一阵发黑。
“凯尔！”丽拉发出一声惊呼，挣扎着想向他跑来。
“别过来！”凯尔嘶哑地吼道，用手臂支撑着身体，试图重新站起。
埃林多被一块崩飞的碎片划破了额角，鲜血淌了他半张脸，但他仿佛毫无所觉，依旧疯狂地试图操控方向，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低吼。
又一艘追击舰绕到了他们的侧翼，主炮口开始凝聚致命的幽蓝光芒，瞄准了他们已经毫无防护的舰桥！
死亡，近在咫尺。
“完了……”有人瘫在座位上，喃喃自语，放弃了所有抵抗。
就在这彻底绝望的时刻——
一直靠在角落、脸色苍白如纸的丽拉，缓缓地、极其艰难地站直了身体。
她推开了想要扶住她的凯尔的手。
她的目光越过布满裂痕的观察窗，看向那艘正在蓄能、即将给予他们最终一击的追击舰，看向那片混乱致命的小行星带，最后，看向身边这些伤痕累累、陷入绝望的、因她而卷入这场灾难的人们。
她的眼中，闪过极其复杂的情绪——有一丝歉然，有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深切的、不容动摇的决绝。
她不能让他们死在这里。
因为她的选择，因为她的爱，他们已经付出了太多。
她缓缓地深吸了一口气，那动作似乎耗尽了她全部的力气，却又像是在凝聚着什么。
然后，她闭上了眼睛。
这一次，没有惊天动地的银焰爆发。
只有一种极致的、冰冷的宁静，以她为中心悄然降临。仿佛连周围爆炸的轰鸣和舰体的惨叫都被某种力量短暂地隔绝了。
她抬起双手，掌心向上，十指纤细苍白，微微颤抖。
一丝丝、一缕缕肉眼几乎看不见的银色流光，如同被唤醒的萤火虫，从她身体的每一个毛孔中渗透出来。它们不再是之前那种狂暴燃烧的火焰，而是变得极其凝练、冰冷，如同流动的水银，带着一种神圣而毁灭性的气息，缓缓在她指尖汇聚。
她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灰败下去，仿佛全身的血液和生命力都在被急速抽空，注入那越来越亮的银色光晕之中。她的身体开始无法抑制地剧烈颤抖，嘴角、鼻孔、眼角甚至耳朵里，都开始渗出细密的血珠，凄艳而恐怖。
“丽拉！不！停下！”凯尔意识到了她要做什么，发出撕心裂肺的嘶吼，不顾一切地扑向她！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种状态下再次动用那禁忌的力量，无异于自杀！
但一股柔和却无法抗拒的力量将他轻轻推开，阻止他的靠近。
丽拉睁开眼了。
那双冰蓝色的眼眸，此刻已经完全变成了璀璨的、非人的银色！里面没有痛苦，没有犹豫，只有一种近乎神性的、绝对的专注和平静。
她看着窗外那艘即将发射的敌舰，看着那片死亡星域。
然后，她将那双汇聚了可怕能量的手，猛地向前推出！
没有声音。
一道凝练到极致的、直径巨大的银色光柱，如同神祇投出的审判之矛，瞬间撕裂了“坚冰号”本已脆弱的前装甲，无声无息地射入幽暗的星空！
它所过之处，空间仿佛都被扭曲、冻结！
那艘正在蓄能的追击舰，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它的护盾在那银色光柱面前如同薄纸般被轻易洞穿、湮灭！光柱精准地命中了它的引擎核心！
下一秒——
一场无声却绚烂到极致的爆炸，如同墨黑画布上骤然绽放的银色烟花，猛地扩散开来！那艘追击舰瞬间被撕裂、分解、化为宇宙中最基本的粒子，连一点残骸都没有留下！
另一艘追击舰被这突如其来的、完全无法理解的恐怖攻击彻底惊呆了，下意识地疯狂转向后退，仿佛见到了什么远古的噩梦。
银色光柱并未停止。
它以一种横扫一切的、霸道无匹的姿态，径直冲入了前方那片密集的小行星带！
所过之处，无论是巨大的岩石还是细碎的冰砾，都在接触到银光的瞬间，如同被橡皮擦抹去一般，无声无息地消失、湮灭！
硬生生地，在那片死亡地带中，开辟出了一条短暂存在的、绝对安全的通道！
做完这一切，丽拉周身的银色光芒如同潮水般急速褪去。
她眼中的神采彻底熄灭，恢复了冰蓝，却空洞得如同没有星辰的夜空。
她像一尊被抽走了所有支撑的琉璃塑像，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鲜血，如同蜿蜒的小溪，从她的七窍中不断涌出，染红了她苍白的面容和颈项。
“丽拉！！！”
凯尔发出一声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哀嚎，冲上前，在她摔倒在地之前，猛地将她接入怀中。
她的身体轻得像一片羽毛，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那双空洞的眼睛，无力地望着舰桥顶部的昏暗灯光，似乎想最后看看凯尔，却连转动一下瞳孔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有一滴混合着血液的泪，缓缓从她的眼角滑落。
然后，她头一歪，彻底失去了所有意识，陷入深不见底的昏迷。
舰桥内，陷入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远超理解范围的、宛如神迹般的恐怖力量，和其后那惨烈的代价，震撼得失去了言语。
只有飞船引擎的哀鸣和远处那艘幸存追击舰惊慌逃窜的信号，提醒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并非幻觉。
埃林多缓缓转过身，看着凯尔怀中那个气息奄奄、七窍流血、为了救他们而彻底燃烧了自己的公主。他脸上的血污尚未干涸，眼神却变得无比复杂，那冰冷的护卫面具彻底碎裂，流露出一种近乎痛苦的敬畏。
其他的觉醒者们，看着丽拉，眼神里的恐惧和疑虑渐渐被一种难以置信的、混杂着感激和震撼的情绪所取代。
是她，这个他们曾经畏惧、嫉妒的西兰公主，两次付出了毁灭性的代价，为他们赢得了生机。
米拉站在最远的角落，阴影遮住了她的脸，看不清表情。只有她紧紧攥着的、指甲深深抠进掌心的拳头，微微颤抖着。
凯尔紧紧抱着丽拉冰冷柔软的身体，将脸颊贴在她被鲜血染湿的、冰冷的额头上，身体因巨大的恐惧和痛楚而无法抑制地颤抖。他感受到她的生命气息如同风中残烛，微弱得仿佛下一刻就会熄灭。
他赢了。
他们暂时安全了。
埃林多操纵着受损严重的“坚冰号”，沿着那条被银色光柱开辟出的、正在缓缓闭合的安全通道，艰难地驶向了小行星带的深处，寻找着一处可以暂时藏匿、喘息的地方。
但凯尔的心，却沉入了无底的冰窟。
他赢得的，是一个可能随时失去她的、布满荆棘的未来。
怀中的重量，轻得让他心慌。
仿佛只要一松手，她就会像幻影一样，彻底消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