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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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压抑的死寂。只有能量武器低沉的嗡鸣像一群饥饿的毒蜂，盘旋在每一个宿主的心头。埃林多抬起的手凝固在空中，他的目光如同实质，压在凯尔身上，衡量着，挣扎着。
时间一秒秒流逝，每一秒都像在刀尖上跳舞。
最终，埃林多冰冷的目光微微闪动了一下，那抬起的手极其轻微地向外摆了一下——一个几乎难以察觉的“撤退”手势。他身后的士兵阵型没有丝毫松动，枪口依旧锁定目标，但那种即刻开火的杀意似乎悄然减退了半分。
“清理通道。排查所有区域。”埃林多的声音打破寂静，毫无情绪，像是对着空气下令，“反抗者，格杀勿论。”
他深深看了凯尔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随即猛地转身，带头向着另一个方向的通道快步离去。士兵们保持着警戒队形，紧随其后，沉重的脚步声迅速远去。
直到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完全消失，宿主们才像终于被拉出水面的溺水者，瘫软在地，爆发出劫后余生的剧烈喘息和呜咽。
凯尔的后背已被冷汗浸透。他不懂埃林多为何最终没有开火，但那短暂的凝视让他明白，这绝非仁慈，只是某种更复杂的权衡。他们获得了一丝喘息之机，但代价是什么？
“他为什么……”米拉喘着气，凑近凯尔，声音发颤，握着扳手的手还在微微发抖。
“不知道。”凯尔打断她，现在不是探究的时候。他转向惊魂未定的众人，提高声音，“都看到了？他们也会犹豫！他们不是不可战胜的神！”
他的话勉强提振了一点士气，但恐惧依旧盘踞在每个人眼中。
他们转移到了仓储层更深处一个相对隐蔽的维修舱室。狭窄的空间里挤满了人，汗味、血锈味和恐惧的味道混合在一起，令人作呕。有人开始低声啜泣，为死去的同伴，也为渺茫的前路。
“留在这里，就是等死。”凯尔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索维林的清洗绝不会停止。我们必须离开西兰星。”
“离开？怎么离开？”一个宿主绝望地喊道，“我们连这笼子都出不去！”
“星舰。”凯尔吐出两个字，目光扫过众人惊愕的脸，“我知道西区边缘有一个废弃的短程货运码头，停着几艘老旧的跃迁舰。系统瘫痪时，我看到过结构图。”
人群一阵骚动。逃离母星？这想法疯狂得超出了他们的想象边界。
“那是自杀！”另一个宿主反驳，“就算能抢到船，我们怎么通过轨道防御？怎么导航？我们什么都不懂！”
“我知道一点。”一个微弱的声音响起。是那个之前手腕上有回收标记的宿主，他叫托里克，曾经被挑选去做过舰船清洁工，“我……我偷偷看过他们操作，记得一些流程……大概记得。”
希望，如同黑暗中挣扎出的一星火花。
“我们需要计划。”米拉插话，她努力让自己显得冷静务实，尽管心脏仍在狂跳，“人手，时机，如何避开守卫到达码头，谁负责操作……”她下意识地开始分配任务，组织人员，仿佛这样才能压下内心那些混乱的私心杂念。
一个粗糙的、漏洞百出的逃亡计划，就在这弥漫着绝望和汗臭的舱室里，一点点被拼凑出来。每一个细节都充满了不确定性，每一步都踩在深渊边缘。但这是唯一的光。
人群稍稍振奋起来，求生的欲望压倒了恐惧，开始低声讨论细节。
米拉将凯尔拉到角落，避开其他人。她的脸色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有些阴沉。
“凯尔，”她声音压得极低，眼神锐利，“计划可行。但是……她呢？”
凯尔一怔。
“丽拉公主。”米拉吐出这个名字，像吐出某种苦涩的东西，“她知道这个计划吗？你会去找她？带上她？”她的目光紧紧锁住凯尔，“别忘了她是什么身份！别忘了索维林为什么发疯！带上她，我们就是抱着一个随时会爆炸的能量核！所有西兰人都会像疯狗一样追着我们不放！”
她喘了口气，眼中翻涌着嫉妒和更深的不安：“而且，她凭什么跟我们走？为了你？一时的冲动过后呢？当她发现要永远离开她的世界，和我们这些‘宿主’挤在肮脏的货船里逃亡宇宙？当她后悔了怎么办？她会背叛我们！一定会！为了回到她的父亲身边，她会把我们全都卖出去！”
“她不会。”凯尔的声音低沉，却斩钉截铁。丽拉推开他时那双燃烧着痛苦与决绝的眼睛，就是最好的答案。
“你怎么知道？”米拉逼问，声音带上了尖锐的刺痛，“你了解她多少？就因为她为你疯了一次？凯尔，醒醒！我们赌上的是所有人的命！不能因为你的……”
她的话戛然而止，没有说出那个词。但她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凯尔沉默地看着她，看着这个一路相互扶持、此刻却因嫉妒和恐惧而变得尖锐的同伴。他知道米拉的担忧有道理，但他更知道，没有丽拉，他们根本不可能有此刻制定计划的机会。
“她是我们的一员。”凯尔最终说道，语气不容置疑，“我会找到她。必须找到她。”
米拉眼中的光熄灭了，只剩下冰冷的失望和一种被抛弃的愤怒。她猛地后退一步，点了点头，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笑：“好。很好。希望你赌对的，是我们所有人的命。”
她转身融入正在讨论的人群，背影僵硬。
凯尔看着她的背影，心中沉重。他知道裂痕已经产生。但他没有选择。
他望向舱室外无边的黑暗，仿佛能穿透层层甲板，感受到那个正在被疯狂追猎的、燃烧的灵魂。
他必须找到她。
而在人群边缘，一个一直缩着脖子、显得格外惊恐怯懦的宿主，悄悄抬起了头。他听着凯尔和米拉的争执，听着那大胆的逃亡计划，眼中闪过一丝极快的、诡异的光。他叫法里克，平时最是沉默寡言，毫不起眼。
他慢慢地、极其小心地将身体缩回更深的阴影里，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地面上一块松动的金属板。
那下面，藏着一个微小的、不属于宿主该有的东西——一个单频信号发射器的触发钮，微弱的光点亮了一瞬，又悄然熄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