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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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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区废弃仓储层。空气凝滞厚重，弥漫着金属锈蚀和机油腐败的沉闷气味。巨大的、废弃的货架如同史前巨兽的骨架，在昏暗的应急灯光下投下扭曲狰狞的阴影。这里是被遗忘的角落，系统恢复得最慢，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警报声提醒着外面世界的天翻地覆。
聚集在此的宿主比凯尔预想的要多。二十几个，或许三十个。他们蜷缩在阴影里，眼睛却像黑暗中的星点，闪烁着恐惧、迷茫，以及一丝被逼到绝境后滋生的凶狠。米拉站在稍前的位置，正低声和几个看起来稍镇定的宿主说着什么，她似乎天然地成为了暂时的组织者。
凯尔的到来让所有目光瞬间聚焦。他脸上混着干涸的血迹和污垢，囚服破烂，但背脊挺直，那双眼睛里的火光在昏暗中异常明亮。
“索维林不会留活口。”凯尔开口，声音不高，却像冰冷的石子投入死水，“不仅是我，不仅是她。是所有‘被污染’的，所有可能‘被污染’的。我们看到了不该看的，知道了不该知道的。”
一阵压抑的骚动。有人发出呜咽般的抽气声。
“那我们能怎么办？”一个声音绝望地问，“我们什么都没有……”
“我们有命。”凯尔打断他，目光扫过每一个人，“一条他们随时可以拿走的命。但现在，我们不想给了。”
他弯腰，从生锈的货架底部猛地掰下一根锈蚀的金属支杆，断口参差不齐，像一柄丑陋的原始长矛。他握在手里，掂了掂分量。“他们有的，是武器，是科技。我们有的，是这条命，和出其不意。”
米拉走到他身边，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从一堆废弃物里抽出一根沉重的扳手，金属的冷光映在她决绝的侧脸上。她的行动比任何话语都更有力。
一个，两个，三个……越来越多的宿主开始默默地寻找“武器”。断裂的钢管，沉重的零件，边缘锐利的金属片……一切能抓在手里的，能造成伤害的东西。粗重的呼吸声在空旷的仓库里汇聚，一种沉默的、暴烈的力量在滋生。
没有豪言壮语，只有绝境求生的本能和那股被丽拉的疯狂之举点燃的、微弱的反抗火苗。
机会很快来了。
一队四人的巡逻守卫，例行公事地进入仓储层边缘进行故障排查。他们显然认为叛乱中心不在此地，显得有些松懈，盔甲摩擦声和随意的交谈声由远及近。
“瞄准一个。”凯尔的声音压得极低，像绷紧的钢丝，“一起上。别犹豫。”
他贴着货架的阴影移动，如同潜行的猎豹。米拉紧跟在他身侧，握着扳手的手指关节捏得发白。其他宿主屏息跟上，他们的动作笨拙，却带着一种亡命徒的孤注一掷。
当那队守卫转过一个巨大的货箱，毫无防备地将侧翼暴露时——
凯尔发出一声嘶哑的、不似人声的低吼，第一个冲了出去！
锈蚀的金属杆带着他全部的重量和恨意，狠狠地捅向最后面那个守卫的颈部盔甲缝隙！
那守卫甚至没来得及发出惨叫，只传来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和盔甲变形的嘎吱声，便软倒在地。
几乎是同时，米拉的扳手砸中了另一个守卫的头盔侧面，巨大的力道让那守卫踉跄着歪倒。
另外两个守卫惊觉，能量枪瞬间抬起！但太晚了！
更多的宿主像潮水一样扑了上来！没有章法，没有技巧，只有最原始的撕打、啃咬、用身体冲撞！一个人被能量光束击中，惨叫着化为焦炭，但后面的人立刻填补空缺，用数量将其淹没。
怒吼声、惨叫声、金属撞击声、能量武器过载的噼啪声瞬间爆开，打破了仓储层的死寂！
凯尔拔出染血的金属杆，又狠狠刺下。温热的、带着奇异腥味的液体溅到他脸上。他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看不见，只有眼前晃动的西兰盔甲和那压抑了太久太久的、毁灭一切的欲望。
米拉在他身边奋战，扳手每一次挥下都带着歇斯底里的力量。她看到凯尔脸上狰狞的血污，看到他为了生存而爆发出的可怕力量，一股战栗掠过脊椎，不知是恐惧还是兴奋。
战斗短暂而血腥。四个守卫被彻底淹没在愤怒的人群中，盔甲被撬开，身体被最原始的武器撕碎。
胜利了。一场微不足道、代价惨重的胜利。
宿主们喘着粗气，看着地上的尸体和同伴的焦骸，看着彼此身上溅满的、属于“主宰者”的鲜血。一种陌生的、令人不安的情绪在弥漫——是恐惧，是恶心，但还有一种……掌控自己命运的、野蛮的快感。
就在这时，仓储层主入口的方向，传来整齐划一、沉重无比的战靴叩击声！
不是散漫的巡逻队。
是成建制的、精锐的士兵队伍！能量武器充能的独特嗡鸣声连成一片，如同死神的合唱。
所有的宿主瞬间脸色惨白，刚刚升起的那点虚幻的快感被碾得粉碎。他们惊恐地后退，挤作一团。
凯尔和米拉并肩站在最前，握着手里简陋的、滴着血的武器，看着通道尽头。
一队漆黑盔甲、装备精良的皇家护卫队士兵涌入，迅速散开成战斗队形，冰冷的枪口对准了这群乌合之众。领队的人抬起手，示意暂停射击。
然后，那个人向前一步，掀开了面罩。
是埃林多。
丽拉的护卫。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军人式的冷硬。但他的目光极其迅速地扫过全场，在凯尔脸上停顿了一瞬，又掠过地上西兰士兵的尸体，最后，看向他们手中那些可笑的、沾满血锈的武器。
他的眼神深处，有什么极复杂的东西飞快地掠过——震惊，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还有更深的、属于战士对混乱和野蛮的厌恶。
他抬起的手没有放下，也没有挥下。
处决的命令，悬停在半空。
空气凝固了。只有能量武器低沉的嗡鸣和宿主们压抑不住的、绝望的喘息声。
埃林多的嘴唇抿成一条冰冷的直线，他看着凯尔，看着这个让公主付出一切的男人，看着他身后那群颤抖却握着武器的宿主。
他的忠诚，他的职责，他内心某种不为人知的波动，在这一刻，陷入了致命的僵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