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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念念不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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煤油灯下补衣服的是她，灶台边烙香饼子的是她，我发烧时用酒给我搓手心脚心、整夜抱着我哼不成调老歌的是她，扛着锄头下地、把我放在田埂玩泥巴的是她。
顾辰是我外婆隔壁家的孩子，他经常和我一起玩耍，我们一起度过了许多快乐的时光。
我在泥巴地里捏小人的时候，顾辰就会从隔壁田埂跑来，蹲在我身边，用他脏兮兮的小手帮我捏泥人。
“念念，你看我捏的老虎像不像？”他举起一个歪歪扭扭的泥坨，眼睛亮晶晶的。
我撇嘴：“不像，老虎哪有这么丑？”
外婆在一旁锄草，笑呵呵地看着我们：“辰娃子手巧，比我们念念强多喽。”
顾辰就得意地扬起下巴，把我捏得不成形的小鸟拿过去，三两下修出尖尖的嘴巴和翘起的尾巴，然后郑重其事地放在我手心：“送给你。”
开学时外婆用红头绳给我扎小辫，一字一顿教我写“苏念”时，顾辰就在窗外踮着脚看。
放学后他拉着我去沙地，用树枝一遍遍教我写那两个字，比外婆教得还要认真。
“苏念，你看这样写对不对？”他仰起脸问我，夕阳给他的睫毛镀上一层金边。
我玩着他花白的头发问：“妈妈，我的名字什么意思？”
她擦掉手上的泥，点我的鼻子：“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念念是我们心尖尖上的念想。”
顾辰不知什么时候站在篱笆外，听见这话立刻喊道：“苏念！我会写你的名字了！”他得意地在泥地上划拉出歪歪扭扭的“苏念”二字，第三个字却写错了笔画。
外婆笑弯了腰：“辰娃子，还要多练练呀。”
爸妈过年回来时，提着大包小包，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客气。他们给我买城里时兴的糖果和娃娃，那娃娃太干净太漂亮，和我灰扑扑的炕头格格不入。
我叫他们“叔叔”“阿姨”，然后躲去灶房，抱住外婆的腿。
顾辰这时就会突然出现，扒着门框朝里看：“苏念，出来玩啊！”
他把我从灶房拉出来，带我去看他在雪地里挖的陷阱。大人们在那间小小的土屋里笑着，而我们在冰天雪地里奔跑，呵出的白气融在一起。
他把自己围巾解下来绕在我脖子上，那上面有股阳光和青草的味道。
“你爸妈真好，”他说，“给你买那么多好东西。”
我低头踢着雪：“我不要那些。我只要外婆和你。”
顾辰愣了一下，耳朵尖慢慢红了。他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块融化了的奶糖，小心翼翼捧给我：“给你留的，捂化了……你别嫌弃。”
一年又一年。我认生认成了习惯。而顾辰始终是那个能把我从灶房里带出来的人，是会在雪地里等我，会给我留化了的奶糖的男孩。
那个冬季，后来的日子显得格外漫长与严寒。但每当想起顾辰扒着门框喊我名字的样子，想起他红着耳朵递过来的奶糖，寒冷似乎就褪去了几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