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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万幸相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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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何其有幸遇见你”,我说“遇见你竟花光了我所有的好运气”
大学生活比想象中忙碌。
我加入了两个社团,还找了份家教兼职,但只要有空,我就会收到顾辰发来的消息。他会分享遇到的趣事,或是简单问一句吃饭了吗。
他的消息总是准时又安稳,像冬日里一杯始终温热的茶,习惯了便觉不出特别,却总在需要时恰到好处地暖着手心。
有时我会盯着手机出神,想起高中时顾辰总说:“以后上大学了,我可不能让你一个人闷着。”那时我只当是玩笑,如今却成了雷打不动的日常。
就连室友都打趣:“顾辰的天气预报准确性甚至超过了手机自带的应用程序。”
直到大二那年,我的消息列表中,开始频繁出现另一个名字:沈昂。
这一切转变来得悄然。我加入了文学社,将心中涌动的情感和思绪一一倾注于笔端。
不知不觉间,我的文字开始在校刊的一角悄悄绽放。越来越多的人读到我的文章,说我笔下的世界细腻而深刻。我的名字像被风带起的种子,在校园各个角落悄悄落地。
但很少有人知道,最初鼓励我投稿的其实是顾辰。
是他翻着我随手写的小诗说:“你应该让更多人看到这些。”当时我只当是客套,现在想来,他眼神里的认真,我竟从未深思。
被选为主持新生晚会时,我第一个告诉的还是顾辰。
他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然后笑着说:“我们小不点终于要发光了。”那语气里的复杂,我当时竟没有听出来。
晚会上,我遇到了沈昂。他正站在礼堂角落与旁人交谈,笑容爽朗自信。当他转头看向舞台时,我们的目光有那么一刹那的交汇。
我注意到他眼神微微一亮,随后对我颔首微笑。那一刻,我的心跳确实快了几拍。
后来沈昂告诉我,他早就读过我的文章,还特意去校刊编辑部问过我的联系方式。这些细节,我从未对顾辰提起。
手机响起,是沈昂发来的诗意问候,附着一张绚烂的晚霞照片。
我怔了怔,下意识想起的却是顾辰那条雷打不动、简单朴素的“记得吃午饭”;抱着鲜花等在楼下的沈昂笑容明亮,我却总恍惚看见多年前的教室门外,顾辰揣着热乎乎的烤红薯,安静等我的模样。
这种细微又鲜明的对比,让我的心头常萦绕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愧疚。
我开始下意识地比较:沈昂的浪漫是烛光晚餐,顾辰的体贴是雨天送到教学楼的伞;沈昂会写十四行诗,顾辰只会问“晚饭吃了没”。
但我从没深想,为什么顾辰总能准确知道我的课表,为什么他总在我需要时恰好出现。这些十七年养成的习惯,像空气一样自然到被我忽略。
直到那个情人节,沈昂在宿舍楼下用蜡烛摆出心形。
在周围同学的起哄声中,我接过玫瑰时,脑海里闪过的却是高二那年冬天,顾辰翻墙出校门,就为给我买最喜欢的那家糖炒栗子。
那时他的手冻得通红,却笑着说:“快吃,还热着呢。”
当顾辰的电话如常响起,声音里带着他特有的、懒洋洋的调侃:“今天是情人节,有没有人给你送花啊?要不要哥给你快递一包辣条安慰一下?”
我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轻声回答:“顾辰,我恋爱了。”电话那端长久地静默,仿佛连电流声都凝固了。
这寂静比我预想的要沉重得多。
然后,顾辰的声音再次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好啊,是哪家小子这么有眼光?对我家念念好点,不然我会去揍他。”他语气轻松,我却莫名听出了一丝认真。
从那以后,顾辰在与我相处时,不再像以前那样随意地揉我的头发,不再叫我“小不点”。他的眼睛在笑,但总感觉有什么东西沉在了深处。
现在想来,那或许是一个男孩在小心翼翼地藏起自己的真心。
而我一直没有问出口的是:为什么听到我恋爱时,他的第一反应是长久的沉默?为什么他后来再也不叫我那个专属的小名?这些疑问,都被我归结为“习惯被打破的不适应”,却从未深思过其中更深层的含义。
直到很多年后,我才会明白,有些伏笔早已埋下,只是当时的我选择了视而不见。
就像我不知道,顾辰手机里存着我所有发表的文章截图;就像我没发现,我主持晚会时,他其实就坐在最后一排,却从未告诉我他来看了;就像我不会知道,那个情人节的电话,他酝酿了整整一个下午,手里攥着两张电影票,最终却只能说出那句玩笑般的问候。
有些真相,就这样被埋在了时光里,等待着一个永远不会到来的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