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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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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一样的沉静,两人周边好像有一层真空结界,无声彼此静静地凝望。
病房里的仪器滴滴声仿佛一根针戳破结界,“阿仁,请你给我,也给自己一个机会,剩下的我来做”。
刀哥恳切地道,不舍地松开闻一仁的双手。
毕竟年长,自我找个台阶,细心地打开汤盅盛了碗汤,说话轻柔又强硬“自己喝还是我喂”?
闻一仁赶紧接过生怕片刻犹豫刀哥真上手喂,那成什么样子了。
闻一仁细细地品尝汤,思绪还在混乱,食不知味。
“我需要时间”
刀哥见闻一仁愿意走出一步,虽然是小小的一步,已然令刀哥心中欢喜。
陪着闻一仁把汤喝完,叮嘱闻一仁好好休养,细心地调整好靠背枕头,两人切切私语公司项目,只有谈到项目工作才会正常气氛才会融洽。
这一幕落在闻心的眼里,不知他在门边站了多久。
只见他右手抓着心口像冰冷的雕像。
他听到哥哥不那么坚定的拒绝,看到刀哥掷地有声的许诺。
看到当下病房内虽然平淡但是两人牵连的暧昧,这些都是雕像外面“看”的。
而困在冰冷雕像内的闻心,所有的感知只剩下心口一下一下的撞击声,持续闷痛,抓着心口想要缓解都徒劳。
原来,真的是有心如刀割。
原来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他们已经很亲近!
哥哥几时给过别人温情,那是自己从小到大得了嘉奖才会有的,因为少而显得特别珍贵。
现在这个温情要分给另外一个人了吗?
闻心回转医院,只为想跟哥哥相处久些。
闻心用残存的理智告诉自己不能再待在这里了,拖着僵硬的身躯出了医院。
又在病房里沤了几天,医生终于放行。
闻一仁偷偷出院,本想直接去公司,刚好让来医院的裴叔撞见,硬是押着让闻一仁在家多休养几天。
项目他跟方董在跟进,开工后都很顺利。
闻一仁心想接下来可能会有比较长的时间会在清市,闻心大学忙也不常回来,老太太一人,自己多陪她几天。
遂在家休养。
这可把老太太高兴坏了,变着花样来安排三餐,跟伺候月子似的怕大孙子冷了热了,把闻一仁折腾地想发火。
结果这老东西猴精,眼皮一耷,声音一哑“你们都忙”!
末了还来句长音“唉”!弄得闻一仁心里愧疚,给老太太养猪似的养着。
最奇怪的是弟弟闻心,闻一仁在家休养他坚决不回学校,像小时候一样黏着哥哥。
好几次闻一仁在厨房倒水喝,闻心都悄摸摸地站在自己身后,给他一顿吓。
休养几天后闻一仁回到项目组。
经过大半年的磨合,大家分工协作融洽,办事高效运行。
处理完公司的一些事,闻一仁开车到项目地,工地已经开工一段时间,踩在泥泞的土地上,鼻子里水泥味,泥水味,各种机器的轰鸣声都让他感到熟悉。
闻一仁头戴安全帽,在工地里走走停停,经过一个拐角,前方一行人在围着图纸商议些什么。
有项目组的人眼尖看到闻一仁,上前招呼着闻总过去。
方董站在其间仔细地核对施工图,侧首招呼“来啦”。
“是的,来看看”。
“那就过来这边参谋参谋”。
一行人围着图纸比照着规划商议着具体细节。
分配好,众人散去,闻一仁看着这如火如荼的工地心里也是微感自豪的。
两人医院把话说开以后,关系不远不近。
闻一仁也不再有意躲避,两人都是工作狂,鲜少有时间黏黏糊糊。
身旁刀哥太了解闻一仁是怎么样的人,放手让他扑腾,两人相处意外地和谐。
两人边走边看,刀哥指着忙碌的工地,低声说“很多年前,我就跟你说过,这是一片神奇的土地,用少量的资金撬动几亿或者几十亿的市场,赚的钱只是个数字,小子,从这个项目开始,公司将面临变革转型,拭目以待吧”!
闻一仁听着熟悉的话,想起那年在去喀什的火车上裴叔对当时时势的分析,那个第三种未尽之语,如今从刀哥嘴里说出来,闻一仁看刀哥的眼神满是欣赏,心随意动,
“今晚一起吃个饭吧”随口而出,刀哥忍不住惊喜笑意直达眼里。
他的阿仁第一次邀约。
此后的日子,闻一仁基本泡在清市的工地里,看着它一点点成长。
到了年底,老太太电话里头交代一定回家过年。
闻一仁才惊觉,自己从夏天到年底回家的次数五根手指都数得过来。
项目接近封顶,之前规划的时候考虑周边,建的是精品商品房。
由于预售包装得很上档次,预计明年夏天完工验收,现销售已经卖出三分之二。
剩下的不愁卖。
自己经手的第一个短平快项目,先头投入资金不够,后期还追加了投资,所幸项目利润惊人,翻番都不止。
集团因着这个项目更上一层楼。
过年前回家,闻心还在学校,之前高考是学校直招,闻一仁偶尔回来听弟弟讲是跟在哪位导师的队里做实验项目。
闻一仁这次回来,老太太依旧是咋咋乎乎的,偶尔说着说着会停顿一下,她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又接着咋呼。
闻一仁初时以为是老人年纪大反应迟钝了些,几次之后闻一仁心里有点猜测,思量着哄老太太去医院检查检查。
在厨房刚跟老太太提一嘴,这老东西中气十足甩着锅勺道“我不去医院!没病去什么医院,钱多烧得慌啊”!
“祖宗,说话能不喷我一脸唾沫星子嘛,这就是例行检查,保健的”。
“保健?那更不用了,没啥毛病保什么健呀”!闻一仁对老太太的固执没辙。
这事闻一仁搁心里留了意。
街上年味越来越浓的时候公司搞了盛大的尾牙宴,地点定在市区的高档酒店,邀请函发到各方的手里。
方董的邀请函是闻一仁到方立集团带过去的。
到的时候方董跟客人在会议室,闻一仁不方便打扰,托陈秘书转交,陈秘书礼貌地提醒“闻总,方董的时间有时我们秘书都不能掌握,某些时候不一定能联系到他,所以重要的东西还是请您当面提交,方董会客很快,您先跟我来在这边宽坐”。
陈秘书把闻一仁带到方董办公室,放了杯咖啡自去忙活。
闻一仁单独候在办公室有点不自在,感觉像侵入了别人的领地。
好在等的时间不长,方董很快过来。
两人稔熟地坐在沙发上聊了聊清市项目的后期,下个项目合作的可能性。
闻一仁没忘记带来的邀请函,拿出递给方董“公司尾牙,有空的话来看看”,简单利落很有闻一仁的特色作风。
刀哥接过跟前的邀请函,嘴角无奈地一抽。
他的阿仁还真是木讷,一板一眼,第一次自己满怀期待的邀约。
没想到人家真的是单纯请吃饭,吃完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没半点心机,情感方面没开窍纯情地可以。
谁让自己就喜欢呢!慢慢启蒙调教吧!
刀哥侧身从沙发的边柜拿出一个精美的礼品袋递给闻一仁“为这项目奔波劳碌,这个你拿着,敛神安神”。
闻一仁接过抽出盒子,一串小叶紫檀手串,色泽纯正暗香浮动,一看就是好东西,
“无功不受禄”闻一仁边说边把袋子还给刀哥。
刀哥一看闻一仁油盐不进顿时心塞“我送出的东西从不收回”。
心里长叹一声想讨好你真难!闻一仁不知他内里心思,看他脸色微变,罢了,诚恳地道谢收好礼袋。
转眼年会开始,酒店人来人往。
裴叔长袖善舞,招待周到,方董来了裴叔陪着,闻一仁上台作了简短的致辞。以一句大家吃好喝好结束。
台上的人意气风发,台下的人各入各眼。
裴叔感叹当年自己慧眼识珠。
刀哥心塞这小子难讨好。
闻心压抑着妄念。
或许魏子安说的是对的,从小自己心中哥哥是神一样的存在,自己只是想成为他那样的人,像哥哥视自己为唯一,就像自己视哥哥唯一一样,一辈子相依为命,不想有其他人。
年会还没结束,未免“煞神”留镇大家都拘谨,闻一仁心知肚明地先行离开跟方董谈下一个合作的项目。
两人都喜静,找了一家茶馆,古香古色,隐有丝竹之声。从热闹到清幽,两人都倍感轻松。
“小子,安市另外一个区的城中村改造项目上头有透一点风声,知道的人不多,有没兴趣一起做”?
刀哥边分茶边跟闻一仁说,他算是看出来了,只有工作能稍微打动这个榆木。
果然闻一仁听到两眼立马来精神。“消息可靠吗”?
“这个你不用怀疑,可以先跟进,安市的那个盘操盘漂亮,这个可以当做敲门砖,市政府跟国土我多少能说得上话,但你也别觉得我说得上话就行,肉在那里,各方人马闻到味肯定会蜂拥而至,人都有人路,别人未必不能说上话”。
闻一仁一听在理。“有机会要上,没有机会创造机会也要上”
“我就欣赏你这种拼劲”刀哥笑着上下打量这小子,西装革履,年少时愤懑如今已不见,多年的职业生涯锻造出冷静干练气质,像一把宝刀逐渐露出锋芒。
两人细细地斟酌了各方面细节,着手准备再下一城。
茶馆氤氲的灯光下刀哥俊美无俦的脸,也许是跟刀哥很多事见解相近默契,对刀哥亦师亦友的提点帮助心中亦是感激,闻一仁心里的别扭怪异不再,反而生出亲近之心。
人与人关系就是这么奇怪,心灵某个时刻就相通了。
早一秒晚一秒都不行,也许是茶香软化了闻一仁心中的一点冷硬,“以后不要小子小子这样叫了,喊我全名或者阿仁都可以”脱口而出的话打断了刀哥的陈述。
刀哥眉一皱,没听太清疑惑地问“什么”?
闻一仁脱口而出后就有点后悔,人家一问面皮薄死撑着。
刀哥星眸专注地看着闻一仁,细细地回想自己刚才错过了什么。
想通心中一喜,嘴角微微上扬压都压不住,见闻一仁脸色稍变,“阿仁”两字卷着唇舌滚烫而出。
闻一仁一直都觉得名字只是代号,谁喊都一样,可这两字从刀哥嘴里说出来,像什么东西击中身心有点酥麻,感觉有点怪异,可又说不上来哪里怪异。一时满脸疑惑。
刀哥见闻一仁不语,怕惹人不高兴,忙识趣地说“你也不用方董刀哥地这么见外,方立恒或者阿立阿恒都可以”。
闻一仁想象着喊除了刀哥方董之外的名字,两人正常工作关系还好,可私底下自己心里觉得有点太亲密,羞于出口。
刀哥满脸期待地等着闻一仁喊一声听听。
刚才商议的时候还没什么,现在气氛感觉不一样,仿佛有什么在两人之间流动。
闻一仁感觉不太自在,都斟酌的差不多了,遂起身告辞。
刀哥见人撩完就跑,起身跟着,出来大街张灯结彩,人流如织,两人静静地在人群中穿行。
刀哥以前对过年没有什么特别感触,此时因为身边的这个人而对过年有所期待。
闻一仁回到家中,客厅还留着灯。
闻心坐沙发上敲电脑,闻一仁走过去坐下“阿心,这么晚还没睡”?
“嗯,在赶实验室的任务”。
“你们导师过年都这么黄世仁啊”
“啊,甲方追得紧”
“有没有想过出国深造”?
闻心手一顿,直直地望着哥哥,心里翻涌着,低声细语地道“哥,我是不是你的麻烦”?
闻一仁想不到自己出于学业的考虑给的建议闻心会这么解读,急忙辩口“你这孩子,胡说什么呢?从小到大哥都没把你当麻烦,你一直都是我的骄傲”。
闻一仁望着闻心有点失落的脸,惊觉弟弟在不知不觉中长大,个都比自己高了。
这些年都忙里忙外,忽略弟弟良多。
他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长成了优秀的人,青春期的偏执似乎也不再。
一时闻一仁心里愧疚,轻拍了闻心的肩膀,“阿心,这些年大哥忙着奔波,很少陪你聊天,你不要多想,你有事直接跟哥说”。
闻一仁极少这么郑重地和闻心说话,闻心对于哥哥的关心心里十分受用,因为少显得弥足珍贵。
“哥,我能抱一下你吗”?
闻一仁笑笑“还小啊”!手却搂着弟弟的肩膀,还拍几下鼓励鼓励“早点休息,活做不完的”。
闻心轻快地道“知道了”。
闻心觉得自己翻涌的心因为哥哥的关心而平复不少。
在鞭炮跟烟花的轰鸣声中,新年如约而至。
老太太煮了一桌子菜,年纪大了的人怕孤单爱热闹。
吃过年夜饭伴着春晚节目的祝福声,老太太照例拿出两个红包,慈祥地看着俩孩子“来,阿心,这是你的,他哥,这是你的”
红包分别递给两人,两人哭笑不得都不是小孩子了。
长辈的心意不可辞,闻心高兴地接过感谢奶奶。
老太太看着两孩子温和地说“年纪大了,很多事想不起来了,一辈子也要到头了,心里没什么遗憾的,倒是觉得自己好福气,有两个孝顺上进的孙子”。
老太太平日里很少正式地说些什么。
闻一仁心里一突,老太太是否对自己身体情况也有所感知,平日里都是大嗓门地咋呼。
闻一仁笑骂道“你这老太太,什么到头不到头的,阿心的毕业典礼还得请您老摆驾呢”。
闻心也插诨打科地道“是呀,奶奶,还得您撑场。到时您稳稳地坐在那里让别人羡慕去吧”。
老太太眼睛微酸欢喜地连声“好…好…”。
虽然年夜饭依旧吃得圆满,老太太的身体闻一仁还是不放心,思量着找个机会去医院看看。
“叮”地一声,手机短信声。
闻一仁打开手机“阿仁,新年快乐!”几个字映入眼帘,来自刀哥。
简单利落没有任何花哨。
闻一仁心中欢喜有人惦记,肉麻的话不会讲,谈工作现在是过年,抬手回复,写了删,删了写,最后回了“新年快乐”!
另一端的刀哥收到,嘴角一抽,还真是榆木,愁啊!还是没什么惊喜反应,抹了把脸,看来得自己手把手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