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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 2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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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三月的时候,清市项目已至后期,前期工作做得足,后期收尾闻一仁已不用长期坐镇。
安市那个城中村改造项目已经有眉目,闻一仁回到安市就着手跟进这个。
这些年随着改革的深入,安市经济腾飞,创文,经济CBD商圈的各种打造使安市各方面都上一台阶,光鲜亮丽的城市名片后面总有那么些老破小跟时代的发展格格不入。
李村就是这个城中村改造项目之一。
项目位于安市的东南部,地理位置优越,安清河围绕期间,周围高楼林立,商业发达,李村就是高楼背后的萤火之虫黯淡无光。
上头想要改造这些老破小令其能融入CBD商圈形成经济带。
闻一仁看着手头的资料,眉头紧皱,涉及到拆迁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闻一仁让裴叔去摸摸李村的底。
不想一脚踩进泥里拔不出来。
闻一仁把前期需要做的都分配下去,忙完几波都到傍晚下班时间了,感觉又累又饿。
拿着车钥匙走出公司门,不远处车灯朝他闪了闪,闻一仁打眼一看是刀哥。
忙上前,刀哥摇下车窗眼神往副驾一瞥“上车,吃饭去”。
闻一仁坐进副驾随口问“去哪里吃”?
“胖球那个饭馆”闻一仁没意见。
刀哥缓缓启动车道“放点歌听,介意吗?”
“不介意,你随意”闻一仁坐着舒服的座椅,单手支颐靠着窗,感觉从工作中解脱的轻松。
啪地一声,舒缓灵动的音乐入耳,声音不甚大,入耳有说不出的妙境。
心境一放松,眼皮耷拉下来。
刀哥一边开车一边侧首打量,哭笑不得,还没有人能在自己车上小憩的。
路边的灯光忽明忽暗打在闻一仁脸上,有点慵懒有点魅惑。
刀哥专注地开车,到了饭馆停车一顿,闻一仁即醒。
下车关门不见半点尴尬,刀哥心想能在车里小憩戒备疏离感看来是少了。
两人坐定,胖球老板就上菜,闻一仁眉毛一扬转念一想看来刀哥是特地请吃饭有心提前预备的。
闻一仁心里五念杂陈,感触良多。
原来这就是心悦一人的样子,会惦记对方的身体,会迁就对方的喜好。会为对方着想。
自己习惯独来独往,对刀哥亲近些也是工作为主,很少主动去为刀哥做什么。
有些事得自己参透心里才明白。
“来,先喝汤,老陈皮养胃”刀哥殷勤地盛了一碗汤给愣愣看着自己的闻一仁。
“怎么了?”刀哥急忙放下汤。
“谢谢你,有些事我会学着做”!闻一仁意切情真地道。
刀哥看他真挚的双眸,心里无比受用,情不自禁地凑近闻一仁,目光灼灼的看着他,眼中的温柔似乎能把人溺毙。
闻一仁招架不住,端汤品酌,无话找话“汤挺好喝”。
刀哥见闻一仁脸皮薄,不能调笑,边喝汤边说“那个城中村项目估计没那么好拿,我的人去李村调查,有些事不好讲,里面的水深,牵扯到上头,你知道,经商的都不爱跟上头打交道,但项目又不得不跟他们交接。如果上头出事,我们多少也有牵连,这个事可以先摸排,不要介入过深”刀哥一边喝汤一边说。
闻一仁听了手一顿“哦,还有这层,上面什么来头知道吗”?
“还没摸透,只知道跟李村的村长关系非同寻常。
等我的人从李村回来才有进一步的消息,现在,先吃饭”。
闻一仁听了只好作罢,两人安静地用饭。
一顿饭下来,刀哥心里的火苗不但没熄灭,反而一点一点地勾着痒痒,打铁需趁热。
附近酒吧刚好有大型的活动,主办方请来外国很有名的乐队助阵。
人来人往,气氛浓烈,两人好不容易找到位置落座,叫了度数不高的果酒小酌,甜腻的果香在口中弥漫,却意外地灼烧喉咙。
重金属乐队果然够摇滚,场子里的音乐震得人耳膜微疼。
池中拥挤的人随着歌手炸裂的声音而涌动疯舞。
这个场景无端地令闻一仁想起多年前兼职的游戏厅,不太喜欢,太吵太闹。
心生去意,侧身靠近刀哥,刚想在他耳边跟他说。
忽然音乐高涨一股巨大的推力从侧面汹涌而来,闻一仁毫无防备额头重重地摔进刀哥温热的颈窝里。
空气瞬间凝固,震耳欲聋的音乐如潮水褪去,整个世界只有额头下这片方寸之地。
刀哥颈侧动脉跳动清晰,一下一下似乎跟自己的心跳同频。
鼻尖下方贴着刀哥锁骨凹陷的弧形地方,微微的汗意夹着皂香,或者还有刚才果酒的微甜香都毫不保留地涌入闻一仁的鼻端,像一剂神奇的药剂,令他目眩神迷。
“小心!” 沙哑低沉的声音几乎是贴在闻一仁耳边响起。
刀哥一手半环着闻一仁的后背,炙热的气息拂过闻一仁的耳朵,绒毛敏感竖起。
闻一仁僵着,半边身子酥麻,不敢抬头,额头还抵在刀哥的颈窝,呼吸间全是他的气息,耳边还有他沉重的,似乎也乱了节奏的呼吸声。
场中音乐更加高亢,刺着耳膜,闻一仁才从这目眩神迷中抽离。
“刚才……太挤了。”声音异常干涩,脸颊微烫。
刀哥手心一空,目光透过喧嚣迷离的光影紧紧地锁定闻一仁,眼眸亮的惊人。
闻一仁心慌,抿了抿嘴唇,伸手去触碰桌上那杯果酒,想抓住点什么来掩饰这无处安放的慌乱。
就在指尖即将碰到冰凉杯壁的刹那,刀哥的手却更快地覆盖上来。
温热的掌心轻轻覆住了闻一仁手背,动作很轻,带着一种试探性的、不容置疑的温柔。
闻一仁手瞬间僵住,仿佛被那热度烫伤。
刀哥视线落在台上那两个杯子交错的影子上,仿佛在研究什么深奥的图案。
干燥的拇指指腹,却开始极其缓慢地轻轻摩挲着闻一仁手背上靠近腕骨的那一小片皮肤。
细微的移动,像带着电流的羽毛,每一次触碰都激得闻一仁半边酥麻,一股无法言喻的麻痒沿着手臂的神经末梢,尖锐地刺向心脏深处。
这似乎还不够!
刀哥轻柔地翻转闻一仁的手,掌心朝上,手指严丝合缝地覆盖闻一仁的手,滑向指缝,十指紧扣。
刀哥这才抬头,微微倾身,嘶哑地道:“这里太吵,我们出去透透气?”
说完不等闻一仁点头,大力地拉起闻一仁,侧身挤开人群,有力地牵着闻一仁离开这片音浪之海。
远离震感,空气似乎流通了些。
走出门口拐边,刀哥停下脚步,没有立刻松开手。
街角的光影打在刀哥脸庞,忽明忽暗,下颌线紧绷,喉结在昏暗灯光下微微滚动。
他垂眸,目光落在依旧紧紧交缠的手指上,又缓缓看向闻一仁,那目光不再是方才在座位上那般带着侵略性的灼热,反而沉淀下来,深邃得如同夜色下的海面,翻涌着更复杂难辨的情绪,有未熄的火焰,也有某种沉静的、等待着的什么。
“我……”刀哥的声音再次响起,比刚才低沉许多,带着一丝犹豫的沙哑,像在斟酌最精确的字眼。
他空着的那只手抬了起来,动作极其缓慢,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试探,轻轻拂开闻一仁额角被汗水濡湿、略显凌乱的发丝。
指尖温热而干燥,带着细微的薄茧,若有似无地擦过闻一仁的太阳穴和眉骨边缘。
闻一仁感觉自己真的醉了,不然怎么会心跳如鼓,一股电流在在四肢百骸乱窜,心头酸胀,有什么要迸发而出。
刀哥轻轻挑开闻一仁额边发丝,眼中爱若珍宝,低低地絮语:“我的阿仁如此美好,当珍之重之”。
言语滚烫携着火热的唇落在闻一仁额头。
晚风卷着香樟木叶穿过巷子,徒余两人抵额相望。
裴叔几天之后带回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李村给围住了,外面的人很难进去,里面具体什么情况还没摸清。
闻一仁一看时间,估计刀哥下班了,忙致电给他,电话接通“在哪?方便吗现在”?
刀哥电话里声音忽近忽远“在家,你来吧,我刚好有事也要找你”。随后报了个地址,挂了电话。
闻一仁看着记下的地址有点无语,怎么就到登堂入室了呢?
抹了把脸,工作要紧。
车到了高档小区,管家出来领着闻一仁进到专属电梯,按好楼层闻一仁自己上去了。
出了电梯走近,门没锁开了一条缝。
闻一仁按了门铃,推开房门。
刀哥坐在地毯上收拾一堆文件“来了,过来坐”。
闻一仁过去坐在旁边。
“这些都是我的人收集回来的资料整理的,你可以看看,那个上头跟李村的村长勾连很深。
李村的发展可以说多亏了这个“贵人”。
时任二把手的贵人运作,把李村的自留地从12%提到18%,这个使李村的人都视这个“贵人”为恩人。
作为投桃报李,李村的村干部偷瞒着村民把村集体物业和自留地偷偷地以白菜价出租或者给这个恩人超低价甩卖,开发商再高价转手。
你看李村周边的高楼都是在这些土地上建起来的。
账面上,他们与村集体“三七分成”,私底下,他们给几个重要的领导每人汇了几干万” 。
闻一仁听了这里面的贪污腐败,略一思索“这个事看起来不可能是最近才有的,前后应该跨度最起码几年时间,既然做了不太可能留手尾,这事是怎么爆出来的”?
刀哥对于闻一仁脑袋转得快非常欣赏。
继续道“名利,名利,名在利前,李村村长当了几十年村支书,想在退休前光宗耀祖。
搁上村中村改造项目,希望在村落拆迁后留住大家的共同记忆,维系宗族情感,参与编撰了一本《李村村志》。
以50块钱的价格向村民推销,书中有一段这样介绍:"李村村集体企业拥有可建楼房的土地330亩,可建厂房的土地130 亩。”这多出来的460亩的土地在哪,用来干了什么,村民此前毫不知情。”
“既然有了蛛丝马迹,村民肯定会抽丝剥茧”
“是的,村民查档案,越来越多的腐败被揭露可了出来,村民这才发现自己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随着《李村村志》事件发酵,村民与村支书的对抗愈演愈烈,双方对抗不断,这就是今天找你来,为什么现在李村进不去的原因。
现在媒体都还不见报道,或者是有素材的也给上头压下去了。
这事只在小范围发酵,事太大了,肯定压不了多久,等它爆雷再看看,这个项目暂停,只留意着就好”
闻一仁深知风险,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往上凑,遂答应道“再看看其他项目吧,这个先放一放”。
闻一仁对刀哥的项目背调深深地折服。
看着旁边捏着文件眉头紧锁的刀哥,闻一仁觉得自己要重新审视这个人。
刚来到就一直商议事没打量过这房子,现在一看,除了大就是空,灰白为主色,低调冷艳,倒跟主人性格相似。
认识多年,也没见过没听过他身边的家人,遂问道“令堂令尊没在”?
刀哥从文件中抬头,目光斜睨地看了下闻一仁,调笑地道:“我家阿仁是要了解我么?从哪说起阿仁才会满意呢”?
闻一仁在情事上内敛脸薄,“爱说不说”不理刀哥打趣。
侧首打量,房子看着大,没什么人气,不像自己家里还有老太太咋咋乎乎。
厨房挺大,没什么烟火气。
闻一仁坐的地方可以看到大床,灰黑色床被掀开一边,像是无声的邀请。
闻一仁心里尴尬,哪有人睡房大开的,这让闻一仁有些拘谨。
等了一会不见刀哥言语,闻一仁想告辞。
回首看向刀哥望着窗外,只听他平静地说“我没父母,准确地说,我不知他们在哪里?还在不在人世间”。
闻一仁觉得自己问了个蠢问题,张张口想说抱歉。
刀哥及时打断了他,侧首窗外低沉地说“不必说抱歉,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也许我这辈子没有父母缘分吧”。
刀哥平静地像是在说不相干的事。
闻一仁心里一顿,想说些什么又不知怎么说,唯有紧扣刀哥双手。
由于这个项目搁置,清市项目结尾。
闻一仁时间有点空余。
老太太的身体不能再耽搁了,寻了一天,哄了好久都不肯去医院。
闻一仁给她气得脸色一沉,冷言冷语“以后捡瓶子捡纸皮休想”。
老太太一看这样下去耽误了自己的爱好,催着闻一仁去医院,早去早回别耽误自己出门干事。
闻一仁真的是哭笑不得,拿这老太太没办法赶紧地伺候老佛爷出门。
到了医院,因提前约好,各种检查很顺利,老太太就跟完成任务似的,做完就闹着回家,说这个地方不是人待的地方。
闻一仁心里也有隐忧,做完就先带着老太太回家,跟医生预约了时间拿结果。
回到公司,秘书赶过来找有个文件急要签名,下面家具工厂要出货柜。
闻一仁经过裴叔办公室门口就听到裴叔拍桌子的声音。
透过玻璃闻一仁看到四眼田鸡跟裴叔似乎在争执。
这些年一个工作,一个大学,见面少了。
闻一仁推门进去,两父子估计吵过一轮,各自别着脸。“怎么了?”
“阿仁,你看看这臭小子,还以为他懂事了,让他大学毕业来帮我,他偏要搞什么游戏公司,我看他想上天”。
“仁哥,这老古董不懂现在是互联网时代,网民会越来越多,人与人之间的距离通过网络会更近,社交,购物都在改变,游戏开发得好猪都能飞起来”
“你做梦,还飞,不务正业”!
闻一仁自己虽然读土木的,闻心在家经常说网络时代的各种变革,听得多了自己对这个也些许了解。
以后互联网触角会延伸到生活的方方面面,或许成立个科技公司能站对风口呢。
未来是未知,各行各业此起彼伏,谁能保证哪个行业就一直是朝阳行业呢。
心中思量,“有智,你具体说说游戏公司”
四眼田鸡见闻一仁感兴趣,忙拉着他到一旁沙发坐着,从背包里拿出计划书递给闻一仁,一边兴高采烈地描述。
闻一仁仔细端详计划书,看得出来,田鸡兄是真的有做功夫的。
游戏的前期中期后期企划都很详细,但具体的细节还得仔细参谋。
闻一仁心里对田鸡兄的互联网嗅觉还是挺欣赏的,计划也有一定的可行性。
闻一仁打断了田鸡兄的滔滔不绝,正色地说“计划书做得不错,放我这几天,具体怎样。到时给个答复你”。
四眼田鸡听了高兴死,搓着双手兴奋地道“没问题,还得是我仁哥识货”
“不一定能搞,要有心理准备”
“知道的,哪里不足的请一定不吝指教”
“过些天阿心回来,你来家里,到时联系你,现在你可以滚了”
“知道了,现在就滚,计划书一定看啊”四眼田鸡一边说一边往外滚。
“还是你对他有办法”裴叔无奈地说。
“阿智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他的计划书我看了,也不是一无是处,他说了那么多,有一句是没说错的,裴叔,互联网时代大变革要来了,集团技术密集型产业还没有,游戏需要搭载的开发技术肯定是科技的前沿,我们未必不能从这里切入”。
裴叔也是有眼界的人,闻一仁一说心里就明白了几分。
怪只怪臭小子游戏给他造成的心理阴影太大,摊上跟游戏有关的都不待见。
“阿仁,我没跟你说过阿智的妈妈吧,
她去得早,早年跟我东奔西走受苦,生下阿智之后身子亏损得了病没多久就去了,
去的时候死死抓着我的手让我发誓一定善待孩子才瞑目,
我一个男人当爹当妈奔波劳碌,你也知道他有段时间迷游戏迷的入魂,我也没少削他,父子关系一度混乱紧张。
那年新疆之行以后懂事多了,会努力上进了。
而今书还算读进去了,他那计划刚才我也听了一耳,确实有前瞻性,计划书大家参谋参谋吧”。
闻一仁听完,之前疑惑裴叔的爱人不在,原来是真的不在十几二十年了。
心里疑问张嘴想问,裴叔像知道他想说什么似的“你是想问当年阿智小没想过找个人么”?
闻一仁点头,“阿仁,你们年青人可能不能理解,裴叔一生一爱已经够了,阿智能成才,我某天下去也对得起他妈妈了”裴叔轻声低喃。
一生一爱吗?闻一仁对裴叔的感情坚守心生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