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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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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站在街边争执不下，最后各退一步：先去试试，一旦发现不对劲立刻离开；两人必须在一起，互相照应。
晚上八点，他们拖着行李来到“夜明珠酒吧”门口。绚丽的霓虹灯闪烁不定，门口站着几个打扮时髦的年轻人，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
黄毛看到他们，得意地笑了：“这就对了嘛！跟我来，带你们见经理。”
酒吧内部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烟酒和香水混合的味道。舞台上，一个穿着闪亮裙子的女歌手正在唱邓丽君的《甜蜜蜜》，台下散坐着几桌客人。
经理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梳着油头，手指上戴着金戒指。他上下打量着两人，特别是多看了林野几眼：“模样不错。会喝酒吗？”
“能喝一点。”林野抢先回答。
经理点点头：“试用三天，包吃包住，没工资。合格后一天三十，小费自己拿。工作时间晚上七点到凌晨两点。”他指着后面，“宿舍在楼上，八人间。明天六点起床，有培训。”
所谓的宿舍其实就是阁楼间，挤着四张双层床，空气闷热浑浊。他们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
培训持续了整整一天，由一个叫梅姐的资深领班负责。她四十上下，眼角已有了细纹，但身姿挺拔，眼神锐利如刀。
“衬衫必须熨平整，领口袖口不能有一点污渍。”梅姐的声音不带感情，手指划过陈卫东的衣领，“扣子全部扣好，你是服务生，不是马戏团演员。”
她转向林野，帮他重新系好领结：“笑容要真诚但不能轻浮，保持适当距离但不能让客人觉得被冷落。这个度，自己把握。”
梅姐演示如何托托盘：“手腕要稳，酒水不能洒。洋酒从右侧斟，红酒从左侧。记住，永远不要从客人面前伸手。”她突然抽走林野手中的托盘，“如果被人摸了下手，怎么办？”
林野愣了一瞬，随即笑道：“不好意思老板，我去给您拿杯新的？”
梅姐点头：“还算机灵。记住，在这里工作，既要学会周旋，也要懂得保护自己。”她的目光在两人身上停留片刻，“特别是你们这样的生面孔，更容易被盯上。”
制服是量身改过的。林野的白衬衫熨帖地勾勒出劲瘦的腰身，黑马甲衬得他肩线流畅。他对着更衣室模糊的镜子调整领结，转身时衣摆划出利落的弧度：“东哥，怎么样？人模狗样吧？”
陈卫东没作声。他高大的骨架将制服撑得笔挺，白衬衫扣到最上一颗，严谨得近乎刻板。黑马甲束紧的腰线凸显出宽阔的肩背线条，与酒吧暧昧的氛围形成奇异对比。他正仔细抚平袖口一道几乎看不见的褶皱，眉头微蹙。
“衣服是战袍，也是铠甲。”梅姐最后叮嘱，“在这里，你们可以是任何人，但别忘了自己是谁。”
最初的几天出乎意料地平稳。林野学得快，很快就掌握了托盘技巧和基本酒水知识。他笑容明亮，几句现学的粤语问候语说得有模有样，逗得卡座里的女客人们轻笑。
“那个北仔几可爱，”一位港商带来的女伴悄声说，“笑容好甜。”
陈卫东则沉默地负责补充酒水和清理台面，但他的存在感不容忽视。有醉醺醺的客人想对女服务生动手动脚，被他用恰到好处的角度挡住：“老板，需要醒酒茶吗？”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
“那个大只佬好吓人，”吧台边两个女孩窃窃私语，“但系好有型喔。”
就连挑剔的梅姐也在背后点头：“两个都系好苗子，一个识得睇眉头眼额，一个够稳重。”
但白天他们仍然是那个困窘的求职者。每天下午，两人拖着宿醉未醒的身体，继续穿梭在人才市场和工业区之间。白沙岭、八卦岭、蛇口，他们几乎跑遍了所有招工点。
“又系你两个？”一家电子厂的人事主管已经认得他们了，“话咗唔招生手啦！”
另一个制衣厂的招聘摊前，负责人直接挥手赶人：“走！”
最难熬的是下午两三点，烈日当头，他们蹲在路边啃最便宜的包子充饥。林野的领口被汗水浸透，陈卫东默默把水壶递给他。
“东哥，要不咱们去建筑工地问问？”林野抹了把汗，“搬砖总行吧？”
陈卫东摇头：“日结工资太低，不够燕子下个月药费。”
一周后的周五晚上，酒吧格外热闹。港商张先生带着几个外国客户来了，直接要了最好的卡座。梅姐特意过来叮嘱：“呢台客重要，你两个醒目啲。”
林野被指派去服务那桌。他小心地斟酒、递毛巾，应对得体。那个叫Johnson的白人老头看起来最是文质彬彬，金丝镜后一双蓝眼睛总是带着笑。
“年轻人，干得不错。”Johnson用带着口音的中文说，友善地拍拍身旁的空位，“来，坐下聊聊，我想多了解了解中国年轻人。”
林野不疑有他，推辞一番不得，想着客人要求也不能拒绝，便挨着沙发边缘坐下，还保持着礼貌的距离：“老板想聊什么？”
Johnson很是健谈，从鹏城的发展聊到年轻人的理想，时不时拍拍林野的肩膀，举止看似亲切自然。林野渐渐放松下来，觉得这个老外老板倒是挺和蔼。
就在这时，Johnson的手很自然地落到了林野大腿上，像是长辈鼓励晚辈般拍了拍。林野身体微微一僵，但想着可能是文化差异，便不着痕迹地往旁边挪了挪。
Johnson仿若无绝，继续说着，过了一会，手又伸了过来，这次不再是拍拍，而是带着明显意图的抚摸。林野猛地站起身，脸上还强撑着笑：“老板，我去给您添些冰块。”
“急什么？”Johnson的笑容淡了些，手又搭上来，这次力道加重，“坐下，话还没说完呢。”
林野再次避开，声音已经有点发硬：“老板，我真的要去工作了...”
Johnson突然沉下脸，重重放下酒杯，却越过林野，转头对港商张先生发脾气：“张！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一个服务生都请不动？”
张先生脸色一变，赶紧打圆场：“Johnson先生别生气，年轻人不懂事。”说着对林野使眼色，“阿野，坐下陪Johnson先生说说话怎么了？”
这时陈卫东已经注意到这边的异常，托着酒瓶走近：“张先生，需要添酒吗？”高大的身形恰到好处地隔开了Johnson的视线。
Johnson冷笑一声：“我们没叫服务。”
“系我叫嘅。”张先生急忙打圆场，额角冒汗，“阿东，开支XO，算我的。”他显然担心这单生意被搞砸。
陈卫东开酒的动作流畅专业，但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林野。就在这时，Johnson突然一把将林野拉回座位，整张脸都沉了下来：“我今天就要你陪酒，怎么？看不起我？”
张先生见状，急得满头大汗，突然对两个年轻人发作：“你们两个！Johnson先生让你们陪酒是看得起你们！这样，各罚一瓶酒，给Johnson先生赔个不是！”
林野气得脸色发白，陈卫东按住他的手臂，沉声应道：“好，我们喝。”说着拿起一瓶开了的洋酒。
两人各灌下一整瓶烈酒，火辣辣的感觉从喉咙烧到胃里。林野呛得眼泪都快出来，陈卫东的手稳如磐石，但额头已经渗出细汗。
Johnson冷眼看着，突然又摔碎一瓶酒，玻璃碎片和酒液四溅。“不是要当英雄吗？”他指着满地狼藉，冷眼看着陈卫东，又甩出一沓美金，“舔干净。我要看看你们的诚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