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8、绚烂余晖（下） ...
-
“什么！你们仨下午都要请假。”办公室里传来一声质疑，杨钧颖坐在位置上，犀利的视线穿过眼镜，朝谢曦承他们三人扫去，“我想我需要一个理由。”
韩穆珩丝毫不怯场，话直接冲口而出，“我答应了要给宋壹阳讲今天的课程。”
陈妍可听完，连忙举手：“老师，我也答应了宋壹阳，要给他看今天的笔记。”
谢曦承偷偷白了一眼。
“那你请假是为什么？”杨钧颖的全部目光都放到了谢曦承身上，他顿时觉得头顶发凉。
“我想宋壹阳也没有热爱到学习这种程度。”
这句话再次堵住了少年的欲言又止。
“我、我……”谢曦承的声音越来越小，细的几乎听不清，殊不知他此时的大脑思考速度下一秒就要追上光的脚步。
“杨老师，我们不知道宋壹阳的家在哪里，而谢曦承知道。”一旁的韩穆珩终于站了出来。
“对，没错，是这样子的，老师。”谢曦承连忙点头迎合。
杨钧颖沉默了半晌，如同恶魔般在审视他们的对错，“我可以给你们，但我需要家长亲自来和我请假，否则免谈。”
他们走出办公室后，谢曦承仍心有余悸，“不是不是，你们太不仗义了吧，更改剧情居然不跟我说。”
陈妍可以一脸无辜，还用手指了指韩穆珩。
“不是说直接自由发挥吗？”韩穆珩一脸疑惑，更显无辜。
谢曦承顿时哽了一下，有苦说不出。
至于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事情还要追溯到三天前。
大课间——是同学们为数不多的可自己支配的一段长时间，玩的玩，补觉的补觉，学习的学习，说话的说话。
“嘿！先别学了，伙计们，元旦汇演那天，我们出去玩吧！”一声建议瞬间打破了后排的安静氛围。
谢曦承仍低着头，在草稿本上圈圈画画，直接脱口而出“元旦汇演那天？”
“对啊，反正我们那天又没表演。”
谢曦承叹了一口气，表示无语“我们这儿也就那么点大，一眼都能望得到头，有什么好玩的？”
“那好不容易有点自由支配的时间，总比无聊地干坐一晚上要好吧。”宋壹阳敲了敲桌子，“至于去哪儿玩，这个不重要，‘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你先答应我了来。”
谢曦承一脸不情愿，侧身瞥见了正从办公室回来的韩穆珩，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鬼点子，眼睛望着韩穆珩，嘴里说道：“好啊！我答应也可以，你先把他给我说服。”
宋壹阳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嘟囔：“靠，差点忘了这个木头。”然后迅速调整面部表情，比了个ok：“妥妥的！你可不要忘了你说的话。”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谢曦承嘴上答应着，心里却在鄙夷地想“嘁——我就不信，你能把这尊‘大佛’给请动。”
但却另谢曦承万万没想到的是，宋壹阳还真就把‘大佛’给请出来了，而且还让大佛亲自提供了地点。
所以才造就了请假的剧情。
回到当下，谢曦承、韩穆珩和陈妍可终于拿着请假条踏出了校门。
门口陆陆续续地摆满了摊贩，临近的铺子人员正大声地交谈着什么，手上还不停地从篮筐里拿出要卖的东西，无人知晓她们从哪里来，也无人知晓她们的东西到底干不干净，而学生们可能唯一知晓的也只有：美味且不会‘窜稀’，这就够了。
谢曦承猛吸了一口自由的气息，瞬间打通全身的任督二脉，驱散了累计一周的疲惫。
“哟，你们动作挺迅速的啊。”突然插进来的一句话打断了谢曦承的思绪。
谢曦承也没回应宋壹阳，朝他递了个眼神，就立马把头转向韩穆珩：“韩穆珩，你说的那个地方在哪里？”
“跟我来。”韩穆珩走在前面。
不知道走了多久，路越走越窄，眼前的杂草也越来越多，走到最后，四人只能摆成一列走。
谢曦承走在末尾，看到宋壹阳在前面，立马跑上去，悄悄询问：“可以啊，宋羊，你怎么说服他的。”
宋壹阳挑了挑眉，“哎哟，这个故事有点久远了啊，我脑子有点不够用。”
谢曦承连忙从包里拿出本该悄悄给另一个人的糖果，依依不舍地把它攥在手上——毕竟它是最后一颗，更重要的是在这边根本买不到。但心里想着：“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宋大爷，您看，现在脑子好些了吗？”宋壹阳迅速把他手上的糖给抢了过来，剥开糖纸，放到嘴里。
“好好好，谢谢啦，你的心意我就勉为其难地收下了。”宋壹阳朝他wink，然后就转过头，没有了下文。
谢曦承憋着一股气，拼命地把它往下噎，随机咬牙切齿：“您看您是不是搞忘了什么。”
宋壹阳再次疑惑地转过头，看着他：“有吗？”他摸了摸头发“我记得没有吧！”
“你个宋！孙！子！你特么耍我呢！我…”谢曦承撸起袖子，抬起拳头，正准备向前面的人砸去，最前面的韩穆珩突然说了一声：“到了。”
眼前的路瞬间开阔了，宋壹阳连忙跑到韩穆珩后边，扒着他的手臂，向谢曦承做鬼脸。
“诶！你！”谢曦承哪能忍受得了这种挑衅，连忙跨步上前。
陈妍可看到这个局面，迅速扣住谢曦承，“息怒息怒，宋壹阳有病就算了，你得要正常一点啊！”突然，她转头一看，“哇——”用手指向前方，“好漂亮！”
谢曦承这才将注意力转向旁边，他们正站在山顶的一处开阔台地，视野毫无遮挡，小镇的屋舍、街巷与远山近树构成的全景，完整地铺展在眼前，刚才的烦恼顿时烟消云散。
此时，西天的太阳正缓缓沉落，将天际染成一片熔金般的绚烂，橘红与绯红交织着漫过云层，光线穿过稀薄云层，化作无数道斜斜的金辉，温柔地笼罩着整个小镇。
谢曦承静静地欣赏着眼前的景色，时不时传来身旁两人关于拍照角度的激烈讨论，他突然转身，注意到地上有一张酷似桌子的石板以及酷似板凳的石头，韩穆珩正有条不紊地将买来的美食一一摆放在桌上。
昏黄的余晖斜斜铺落，恰好漫过他的半张脸，被光线触及的眉骨与下颌线镀上一层柔润的暖边，睫毛在眼睛下投射出细碎的阴影。
谢曦承在旁边悄悄地看着他，过了好久，他才移过去。
“我来帮你。”
“不用，事情不多。”
谢曦承也能料到他的回答，于是也不管他，直接上手，闲来无事就随口问了一句。
“你以前来过这儿吗？”
不知是不是错觉，话音落下的瞬间，他分明察觉到韩穆珩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凝滞了一秒，连周身的气息都似顿了顿。
谢曦承连忙打笑：“哈哈哈，我就随便问问。”
“没事，以前和亲人来过。”幸福的柔光在他的眼里流转，可那光亮也没有维系多久，便很快褪去。
“已经差不多准备好了，我去喊他们。”
“好——”一声应和轻得像羽毛，视线追随着那道渐行渐远的身影，未曾移开半分。
仅剩的一缕天光勾勒出四人围坐的轮廓，他们各自捧着碗，指尖的温度混着残阳的暖意，在渐暗的空间里晕开淡淡的烟火气。
“你们长大以后想做什么？”最先开启话题的人依然是宋壹阳。
陈妍可立马举手，接话：“我要当记者！”
宋壹阳听完，语气带着几分不赞同：“别啊，你那么喜欢管教别人，不去当老师，可惜了。”
陈妍可直接回怼：“你这么会说，销售员的岗位非你莫属。”也不管他有没有回话，陈妍可便继续问谢曦承：“你呢？小谢同学。”
谢曦承也不知道为什么吃瓜吃着就吃到自己身上来了，“我啊，走一步看一步呗。但我有点儿想当个导游，看看世界也不错。”
“哈哈哈，cool，点赞！”陈妍可一边朗声说着，一边高高举起手，比出一个标准的赞，语气里满是认可。
随即她又将问题抛给韩穆珩。
韩穆珩没有一丝犹豫：“律师！”
没有经过大脑的思考，谢曦承便脱口而出：“为什么？”
轮到韩穆珩发愣，也不知道回忆到了什么内容，他的眼神像被冻住的湖水，失去了先前的柔和，瞳孔微微收缩，原本清亮的眼眸蒙上了一层灰败的阴影。
谢曦承顿觉不妙，连忙在心里给自己抽了两耳巴子，“谢曦承，你没事吧！”
眼看气氛变得有些诡异，谢曦承正准备再说点什么来缓和，却被宋壹阳抢先一步。
“难道还没到我吗？”
陈妍可见机行事“你这么不要face，那就你吧！”
“嘿！那你们可得给我记住了，我以后要做宋总！”
“噗嗤——”陈妍可捂着嘴，眼睛里泛着波光，“对不起啊，没忍住！”
宋壹阳斜了一眼她，并未发言，“也对，像你这种‘凡夫俗子’”，怎能理解一个人站在高楼大厦俯瞰整座城市的感觉。”他的脸上带着一丝不屑，狂妄地笑了出来。
当然在其他人眼里，他就是一副“脑袋不是很好”的痴傻样儿。
欢声笑语如潮水般漫涨，聚会渐渐驶入高潮——空气里满是热烈又鲜活的暖意。
“元旦快乐！”玻璃杯碰撞出清脆的声响，橙黄的饮料在杯中晃出细碎的光晕。
四人并肩立在山顶崖边，晚风拂动衣角，俯瞰着山下星点灯火缀满的村庄，齐声开口：“祝我们未来得偿所愿……”
他们的墨色背影在暮色里形成一幅剪影，声音裹着山风，飘向远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