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光与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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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光明教会走廊的阴影里，希维尔紧紧握着口袋里那枚露西娅的徽章，才能竭力维持平静。
“你，不合格。”
那个轻浮主教冰冷的四个字反复出现在他的脑海，怒火和不甘几乎要把他灼烧殆尽。
如果不是想到自己现在还是露西娅的女仆……
他真想把拳头狠狠砸在那张欠扁的脸上。
这种人竟然能成为光明教会的主教？
希维尔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的理智回归。他冷静地在脑海里搜索前世接触过的所有教会高层资料，试图回忆任何有关卡麦尔的信息。
然而，这个名字相关，无论是明面上的，还是隐秘的，都只有一片空白。
当初他为了蚀血病和教皇多次沟通，光明教会总部也竭力查找线索，可关于伊瑟拉恩这边，并未留存任何蚀血病的相关信息。
伊瑟拉恩这边的教会成员中也并未有过“卡麦尔”这个人。
比起那个卡麦尔刚刚对他的刻意刁难，卡麦尔这个主教的存在明显更加的可疑。
就这么带着疑问回去不是他的性格，他必须弄清楚！
希维尔看了一眼卡麦尔离开的方向，眼神变得镇定而冰冷。
他再次集中起精神力，有了第一次的经验，第二次释放“光隐术”时，他熟练了很多，光之力也平稳了很多。
这样……就很难发现了。
他的身影融入周遭的光中，小心翼翼地循着卡麦尔离去时的方向追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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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麦尔似乎对他的跟踪毫无所觉。
他依旧挂着那副招牌似的阳光青年模样，慢悠悠地在教会踱步。
他时不时停下来与向他问好的神职人员打打招呼，或者接受一些受过帮助的信徒感谢。
他的一切行迹都正常无比，言辞也如同一个和蔼风趣的主教，经常逗得其他人忍不住笑意。
光明教会的人，似乎都很喜欢这个没有架子也爱讲笑话的青年主教。
希维尔一直安静地跟着，眸色深沉地盯着卡麦尔。
他在第一次潜入光明教会搜查的时候已经差不多把这里的大致地形绘制在脑海里，现在比对了一下卡麦尔的行动路线，他察觉到了不对劲。
卡麦尔在绕圈子。
他看似是在漫无目的地闲逛，实际是在回廊和偏厅这些差不多又不容易记住方位的地方兜圈子。
这种绕来绕去的路线毫无意义，除了消磨时间，那就只能……
消磨他的耐心。
他难道……发现了？
希维尔心神一凛，观察着卡麦尔的表情，却看不出一丝异样。
他依旧保持着令人如沐春风的微笑，仿佛一无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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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在几乎绕完了大半个教会区域后，卡麦尔脚步一转，走进了一处刚才路过的偏殿。
这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和其他偏殿的摆设也大差不差，只是没有任何神职人员在这里。
卡麦尔走到偏殿的一面白墙前，随意地抬起手在空中勾勒出了一个小型法阵。
希维尔仔细辨认了一下，是光明教会的解封术。
法阵成型的瞬间，前方的白墙上悄无声息地展开了一道仅容两人通过的入口。
难道是……
蚀血病实验室的入口？
希维尔的神经瞬间紧绷了起来，他谨慎而小心地盯着卡麦尔。
而卡麦尔似乎就没那么小心了，他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确认一下周围有没有异常，就这么大大咧咧地走了进去。
连那个通道的入口都还这么保留着。
可疑极了……
像是……
请君入瓮。
希维尔咬了咬唇，虽然心里谨慎无比，但是依旧没有犹豫，就这么跟了下去。
不管他有没有发现，是不是故意的，他都必须跟下去。
他要看看这个卡麦尔究竟在搞什么。
入口里是一条简约素洁的旋转阶梯，台阶、墙壁、甚至头顶都是一片纯粹的、毫无杂质的白色。
光元素也在这个空间里异常活跃和充盈，远超于光明教会的任何一个地方。
这让希维尔稍稍松了一口气，起码这种环境对他是极为有利的。
在光元素如此浓郁的地方，只要他能够控制好精神力，就可以施展很多……这个身体平常无法施展的法术。
但走在这片无边无际的白色中，他的方向感和时间感都变得模糊了起来，仿佛踏入了某个与世界无关而且没有任何出路的纯白空间一样，令人极为不安。
如果不是卡麦尔主教那单调又悠闲的脚步声在这方天地回响，笔直地往下走去，他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中了他的计被困在这里了。
走了许久。
笼罩四周的白色终于开始渐渐褪去，被一种逐渐蔓延而上的深色所取代。
周围越来越暗，温度似乎也下降了几分，仿佛正一步步坠向某个不见天日的深渊。
游弋的光元素凝聚到了卡麦尔的身边，让他在黑暗中的身影依旧清晰无比。
希维尔则是暂时阻止了那些也要同样围绕到他身边的光元素，让它们继续隐去他的身形。
明明在黑暗里，这里的光元素浓度却更高了。
希维尔觉得诡异极了。
阶梯的尽头，完全浸入了深沉的黑暗中，这片黑暗异常宽阔，似乎都看不到边际。
而在漆黑一片的中央，一盏孤零零的玫瑰形态的灯台散发着唯一的光。
玫瑰的光照亮了一扇紧闭的、附着强大魔力波动的门扉。
卡麦尔就站在这扇神秘的门前，背对着希维尔，没有开门也没有任何动作，仿佛在沉思什么。
希维尔屏息凝神，一瞬不瞬地盯着卡麦尔。
“都跟了一路了，还不肯出来？”卡麦尔忽然轻笑一声。
他转过了身，苍绿色的眸子落在希维尔所在的地方。
“原来你不只是一只牙尖齿利的小野猫，还是一个喜欢偷鸡摸狗的小老鼠。”
他果然一直都知道。
希维尔心中一紧，但事已至此，隐匿也再无意义。
而且他也不太在乎跟踪这件事被发现。
希维尔解除了光隐术，周围的光元素瞬间集聚到他的身边，让他的身影也变得清晰可见。
这里没有旁人，他索性也不再伪装那副谦卑柔顺的模样，挺直了脊背，金色的眼眸毫无波澜地凝视着卡麦尔的眼睛。
“我并没有恶意，卡麦尔主教。”希维尔的声音平稳，神色也并未见得任何慌乱，“我只是单纯很需要蚀血病的相关信息，为了救人。”
卡麦尔见面前人比在接待室还要镇定自若，挑了挑眉，脸上依旧挂着那副令人捉摸不透的笑容。
“哦？这样子……看来你是不打算装了？怎么了，是想在这里和我摊牌吗？”
希维尔察觉了他话语中的威胁，却依旧不为所动，他冷静地回答：“我只是想请你再考虑一下我的提议。如果你真的是蚀血病治疗的负责人，那么有一个全身心配合你的实验对象，不好吗？”
卡麦尔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话，嘴角的笑容更加灿烂。
“这是威胁，还是请求？如果我不同意，你又有什么对策呢？小野猫。”他语调轻慢，像是在逗弄一个小猫，毫无任何紧张感。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仆，我又怎么可能威胁到主教大人呢。”希维尔依旧镇定，“所以，当然是请求。我想知道让主教大人能够改口的条件或者……拒绝我的真正原因。”
卡麦尔没有回答，而是饶有兴趣地打量这个“普通女仆”。
“你就这么想加入那个实验？万一……我是为你好呢？”
他扬起一抹亲切的笑意，仿佛一个怜爱迷途羔羊的慈爱主教，一步步走近希维尔。
希维尔默不作声，只是身体微沉，保持着随时可以应对突发状况的姿势。
金色的眼眸不闪不避地直视卡麦尔，冷静地评估着对方的微表情与动作细节。
见他这副戒备却不见惊慌的模样，卡麦尔眼底地兴趣更加浓了几分。
他忽然轻笑：“其实……让你加入，也不是不行。”
卡麦尔突兀地改口让希维尔微微一怔。
希维尔眉头微蹙，非但没有放松，警惕性反而拔高了。
“那么，条件呢？”他注视着卡麦尔，冷静地问道。
卡麦尔突然愉悦地低笑了起来，笑声回荡在空寂的黑暗中，显得有些渗人。
希维尔察觉到了不对劲，迅速后退了几步。
刚刚他站立的位置瞬间窜出了数道由光元素凝结而成的锁链。
是光系高阶魔法——光之锁链。
他……想做什么？！
希维尔惊疑不定地再次避开脚下窜出的锁链，他的身法灵活，且对光元素的感知力异常强，即使这些锁链接连不停地出现，他依旧能够预判和躲避。
正在他快速凝结精神力准备反击的时候，卡麦尔又笑了一声。
那些笔直的锁链瞬间弯曲、分类，宛如游蛇一般缠绕上了他的手腕、腰肢和脚踝。
他整个人被牢牢固定在了原地，再也移动不了分毫。强大的束缚力勒得他皱了皱眉，却没有吭声。
“这不是光之锁链，你究竟是谁？光明教会的法术可没有这种高阶应用。”希维尔看向愉悦笑着的卡麦尔，沉声问道。
“呵呵……”卡麦尔再次低笑出声。
他手腕一翻，一柄通体雪白，却镶嵌着不祥的苍绿色宝石的长镰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现在不是你可以提问的时间，小野猫。”
他握着镰刀，用那冰冷锋利的弯刃勾住了希维尔纤细的脖颈。
几缕银白色的发丝滑落，希维尔的脖颈间也留下了一道血痕。
卡麦尔眯着眼，欣赏着那抹鲜红，笑容变得冰冷。
“原本是想放你一马的，但是既然你自己主动送上门……”他顿了顿，苍绿色的眸中满是毫无情绪的审视，“百年难得一见的光系S亲和，这可是比那些光明教会的小人还要有用的实验材料。”
“你既然这么想加入实验，那么……拿你来做药剂的原材料，想必主人也不会介意吧。”
拿……他来做药剂的原材料？
希维尔怔住了。
极大的危机感驱动了他的身体，希维尔瞬间放弃了好好谈判的想法，猛地闭上眼睛，将所有意志沉入体内，驱动精神力。
他不再试图对抗锁链，而是将全部精神力注入其中，去共鸣、去驾驭。
前世无数次操控光元素作战的经验与这一世的亲和本能一起直接强行夺取了光元素的控制权。
束缚他的光之锁链震颤了起来。
它们仿佛遇到了真正的君王，发出了澎湃又兴奋的嗡鸣声。
在卡麦尔略显讶异的目光中，那些本应由他所控的光之力轰然解体，所有的光元素就这么瞬间倒戈，挣脱了他的掌控。
解体后的光元素并未散逸，而是迅速凝结为几柄利剑直击卡麦尔的面门而去。
“反应速度倒是很快。”卡麦尔眼中的讶异只是一闪而过，他挥舞了一下镰刀，那些攻向他的光刃又迅速溃散了。
他依旧不带感情地审视着希维尔：“你不像是没有作战经验的普通平民。”
而希维尔已经趁势脱身，后退到了卡麦尔的攻击范围之外。
他双手朝向虚空一抓，溃散的光元素再次汇聚而来，联动着整个环境的光元素都如同受到强磁吸引一般疯狂集聚在他手中，凝成了一柄炽亮灼目的光之长剑。
他握紧了剑柄，剑尖带着肃杀的寒意稳稳指向卡麦尔，眼神冰冷锐利，再无半分伪装。
“你也不像是施仁布德的光明教会主教。”希维尔冷声回了一句。
“哈哈哈，真是会说啊。”卡麦尔再次笑了起来，语气里甚至带着几分玩味的欣赏，“看来你的攻击性比我想象得还要强一点。”
他再次挥动了镰刀，这一次光之力在他身后凝结成了数百支锐利的箭矢，把整个黑寂的空间都照亮了。
“让我看看你的能力极限在哪里吧？装乖的小野猫。”
随着话语的落下，数百只光矢齐齐射向希维尔。
他感受到了那些光矢上比刚才更强的威压，这股光之力明显远超于刚才那些，不是他现在能够轻易控制的。
但他毫不畏惧。
他锁定了光矢的空隙，手中的光之长剑随着身体舞动，划出流畅的弧线，将飞来的光矢一一劈散、击溃，让这些完整凝结的光元素再次恢复自由。
这样就可以了。
他忍耐住身体的疲惫，再次释放出精神力，把那些溃散的光元素统统吸收进了光剑中。
长剑散发出更为炽烈的光辉，宛如骄阳。每一次劈向光矢，光剑的力量便会更强一分。
到后面，几乎只是一道剑气，数十枚光矢就化为光点，俯首而来。
“哦？”卡麦尔这次是真的有些吃惊了。
他苍绿色的眼眸微微眯起，仔细打量着在光矢雨中灵活穿梭舞动的希维尔。
比起他对光元素的控制与掌握，卡麦尔发现了一个更加在意的问题。
“你的剑术，为什么会有露西娅小姐的影子？”他问道。
直到炽热的剑光把最后一支光矢击溃吸收，希维尔这才喘了一口气，顶着疲惫不已的身体看向卡麦尔。
“关你什么事？”他面色依旧冷凝。
“不扯点你和露西娅小姐相亲相爱的谎言骗骗我吗？”卡麦尔脸上的表情有些玩味，“万一这是你唯一活命的机会呢？”
希维尔冷哼一声，平复了一下胸口的起伏，依旧保持着握剑的姿势正对着卡麦尔。
“我和大小姐的事情，没有必要告诉你一个外人，也不需要你一个外人来指指点点。”
他的语气平静而冷硬。
但是他知道自己的精神力已经要到极限了，而身体更是快要力竭。
这一世的身体还是太糟糕了。没有经过正式的训练，光是这么几下，这具稚嫩的身体竟然已经有些吃不消了。
“外人？”卡麦尔歪了歪头，笑容倏地有些危险了起来，“谁是外人还说不定呢，满嘴谎言的小野猫。”
希维尔自然是察觉到了眼前人徒然升起的杀意，瞬间提高了警惕，也不再与他做口舌之争。
他快要到极限了。
他要速战速决。
炽白的光芒忽然在他周身闪耀，甚至比刚才卡麦尔召唤光矢时候更为明亮。所有光元素都被激活了，释放出欢悦的辉光，整个黑寂的空间全部被点亮得如同白昼一般。
希维尔手中的光剑变得无比耀眼，散发出如同正午烈日一般灼热的毁灭气息。他双手握剑，猛地向前一挥，剑气化为炽热的洪流，如同咆哮的光龙带着焚尽一切的气势，轰然冲向卡麦尔。
“哦？先发制人了？”卡麦尔面对这狂暴的一击，再次显露了些许惊讶，“竟然是光系九阶的禁咒……毫无魔法基础却能够瞬发……看来你真的是个非常危险的东西。”
卡麦尔的眼中没有恐惧，他的身体也并未闪避。他看着扑面而来的光龙，思索了片刻，举起了手。
一切发生得令人措手不及。
那狂暴而炽热的光之洪流就那么消失了。
不仅是这一道攻击，希维尔手中那柄耀眼的光之长剑也同时溃散碎裂，化为了星星点点的散沙，寂灭在他的手心。
所有的光元素就在这一瞬间，无声无息又彻底地消失了。
黑暗重新笼罩了这方空间，只剩下玫瑰灯台亮着唯一的一抹幽光。
这片空间变成了光的荒漠，希维尔再也感应不到一丝光元素的回应。
“这、这是……”希维尔瞪大了眼睛，双手不自觉颤抖了起来。
“是不是感觉……”卡麦尔站在不远处，又挂上了那招牌似的笑容，“这股力量很熟悉？”
熟悉……
一滴冷汗从希维尔额上滑落，他脸色变得极其苍白。
卡麦尔见他的反应，终于抑制不住地爆发出一阵清脆而愉悦的笑声。
笑声在空寂的黑暗中回荡，充满了嘲讽和玩味。
他朝着希维尔一步步走来，苍绿色的眸子泛着一股妖异的冷光。
希维尔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却发现自己脚下不知何时已经围上了数条漆黑的荆棘。
那些荆棘察觉到他想要避开的意图后，瞬间舒展了狰狞的身体，蔓延、交叉、缠绕，化作一个充满尖刺的囚笼把他困在了原地。
这股冷酷无比且无法让人逃脱的力量……
他无比熟悉。
“感受到了吗？”卡麦尔走到他的面前，欣赏着他不敢置信的表情，慢悠悠的开口询问。
没等希维尔回答，他又微笑着，像是为信徒赐福一般近乎温和地宣布了答案。
“这是露西娅小姐的力量。”
然后他满意地看到了希维尔的瞳孔骤缩，脸上那股自以为是的骄傲就这么碎了。
卡麦尔再次发出了一阵愉悦至极的笑声。
“哈哈哈——”
“现在知道了吗，小野猫？”
“谁才是外人？”
希维尔的嘴唇颤抖了一下，再也吐不出一句反讽的话。
而看着希维尔不发一言的样子，卡麦尔的笑容更深。
他后退半步，优雅地弯腰抚胸，像是演员上台一般，行了一个礼。
“重新和你介绍一下吧。”
周身阳光开朗的青年气质如同潮水般褪去，一股令人战栗的威压从他身上弥漫开来。
与此同时，三对巨大的漆黑羽翼缓缓自他身后舒展，带着一股死亡和神圣交织的矛盾美感。
卡麦尔再次抬头看向希维尔时，苍绿色的眼眸褪去了一切情绪，只留下了毫无感情的漠然。
“吾名卡麦尔，曾为光明女神座下的炽天使长之一，如今是侍奉露西娅·德洛文大人的卑微使魔。”
“遵循吾主意志，献上吾之忠诚。”
“竭尽吾之力量，为吾主清扫一切……潜在的威胁。”
苍绿色的眸子直直地盯着他，俊朗的容颜再也没有了人类的温度，只剩下纯粹而冰冷的审视。
“现在，告之吾——”
“汝此等不属于普通女仆该有的狠辣手段和战斗技巧……”
“究竟是从何而来？”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光与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