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义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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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的踪迹并不难找，慌不择路逃离的幼兽无暇顾及自己留下的痕迹。
但从发现人从面前消失后，兰斯眉头就没松开过。他承认自己确实有些随心而动，可因晃神而被目标从眼前逃走这种事，绝不在此范畴内。
难道是回到校园触景生情？还是说自己已经真的到年纪了，变成了那种总是追忆从前的老头？
兰斯百思不得其解。
老实说，怎么处理这个孩子他还没有具体的想法。要想在正常的世界里正常的生活，并不是像艾琳与艾德那样直接捡走就能办到的。但无论如何，脖子与手腕上的伤痕总该包扎起来，以他的处境，伤口很有可能会感染恶化。
他循着足迹与水痕一路向前，最终在距离花坛五米的位置停下。
“也许你听说过我，我是新来的负责初中部的校医。我对这里还不太熟悉，所以才会意外来到这里……你的浑身上下湿透了，发生了什么？要来我的医务室坐坐吗？”兰斯缓缓蹲下，这个视角下，他才能看到更多的东西。
那是一个瘦骨嶙峋的孩子，嘴唇苍白，眼窝深陷，纯黑的眼睛却倒映出了兰斯的身影——兰斯竟然在这个孩子的眼睛中看到了白金色的自己。
“不。”孩子还是在克制不住地发抖，却缓慢而坚定地摇头。风不会来到这个地方，而层层叠叠的灌丛之中草叶不停颤抖；大雪同样不会降临在这里的冬季，可冰冷的水总是刺骨。
这不是兰斯刚才救下的孩子，这是另一个，同样的另一个。
一股前所未有的情绪忽然自兰斯的心底腾跃而出。这不太正常，这么猛烈的情绪绝对不正常，兰斯清醒地明白，于是也清醒地怒火中烧。
闭了闭眼，他不想让自己的愤怒吓到孩子。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将一份午餐留在了孩子面前，随后离开了孩子的视线。
“耶和华对挪亚说：‘你和你的全家都要进入方舟，因为在这世代中，我见你在我面前是义人……’”＊
忏悔室透入的昏黄光晕之中，神父的声音充满神性而不可亵渎，在这一刻，他将代行他最慈爱的主。
“主厌恶行为败坏的人们，却又给人们一线生机，这即是祂的仁慈与宽恕。迷途的羔羊，即使你已犯下洪水滔天地罪孽，但只要迷途知返，主便会赐予你崭新的生命……主会宽恕你的罪孽。”
“主会原谅我的罪孽。”男人掉下两滴眼泪，一声感谢后，便在佣人的搀扶下离开。金钱已放入捐赠箱，这便是他迷途知返的证明，主会看见他的忏悔之心……
普奇于忏悔室外垂眸而立，擦拭神像的动作没有半点迟疑，仿佛没有听到忏悔室中发生的一切。只有忏悔的男人离开忏悔室时，他的眼眸才抬起了一瞬——原来是霍尔家的人。
“恩里克！多谢你帮忙了！”见恩里克已经擦拭完神像，同窗捂着肚子跑回来，咋咋呼呼地行为完全不具备应有的礼仪。“忽然肚子有些疼，没有你的话我真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雅各布神父实在是太严厉了，迟到一会儿又不会怎么样！”
“快回去吧，不能再被神父抓到了。”
肚子痛吗？恩里克的态度不置可否。
他蹒跚着脚步离开，由于左脚脚趾天生不正，他的脚程并没有很快。但追上大腹便便的霍尔并不算难，恩里克很轻松就能与他保持着一个不近不远的距离。
左转，穿越走廊，静谧的空间之中人群的声音渐渐多了起来，霍尔在佣人的簇拥下走回主殿。
仿佛告解当真带给了他极大的帮助，霍尔指挥着佣人又向捐赠箱中放入看不清数量的美元。将佣人斥责远离，他来到长椅上坐下，双手合十，垂头祷告。
2、3、5、7、11……
恩里克耐心等待。
两名佣人被斥责后，只能退到远处的角落静静等待。没有主人的监督，他们显然放松了下来，时不时交头接耳说着什么。
31、37、41、43、47……
几个教徒从长椅上离开，又有几个新进入的教徒坐下。霍尔周边的教徒们来来去去，却都没有坐在他的两米范围内的人。
89、97、101、103、107……
一个中年男人从侧门进入，在霍尔右后方的位置坐下。恩里克从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没有被遮挡的右半边脸。南部、新的羔羊、照常……恩里克绝没有看错，霍尔原本一字不差的祷词中出现了不存在的杂音！
那是什么？他们传达了什么信息？
恩里克忽然瞳孔紧缩，是他！他想起来了，那个中年男人虽然改变了衣物与发型，但面庞却是改变不了的。那个人正是暗中调查罗伯特·史密斯老宅的黑衣人之一！
“恩里克！”
这种时候被人从身后叫自己的名字，恩里克顿时惊得肩膀一缩。但他听出了来的人是谁，便镇定地回头问：“怎么了？比利。”
比利正是刚才装作肚子痛的同窗。少年的手里装模作样的拿着抹布，笑嘻嘻地问道：“我都忘了问你，神像是全都打扫完了吗？我实在肚子痛，都没有来帮你一起打扫。还有什么剩下的吗？让我也稍微发挥一下用作吧……”
霍尔与中年男人先后离开了。二人一个向左，一个向右，但教堂所处的位置四通发达，仅仅知道这个就想推测出他们的去向根本不可能。
恩里克也笑了。
“放心吧。你负责的区域我都还维持着原样。为主的神像拭去人世的尘埃是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事了，我怎会夺去你的职责？”
没有再看比利吃了苍蝇般难受的神色一眼，恩里克缓缓地离开了此地。
该死的瘸子。比利眼神恶毒地盯着他离去的背影。如果不是因为他姓普奇，这种天生便不健全的生物根本不该与他呼吸同一片空气。
“比利·马丁！”雅各布神父粗犷的声音也从他的身后传来，“为什么你没有处在你应在的位置上！我的主啊，为什么你负责的位置依旧充斥着尘埃！”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