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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商议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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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房间里，只有077睫毛扇动的声音，他看着天花板，一丝一毫的睡意都没有。
因为陈玉原来房间的门坏了，陈翰就把自己驱逐到旁边的客房里了。这房间虽然也是宽敞奢华，但比起陈玉那间，还是差太多了。
这里没有一躺下整个身体都会陷进去的床垫，没有可以调节色温和亮度的小夜灯，没有丝滑柔软的夏凉被，也没有能够把月光遮得彻彻底底的窗帘。
他整个人被抛在漆黑的床单上，只有月光苍白的光辉透过轻纱，愿意亲近他，轻轻笼起墨色雾气里的那一朵小小白莲。
077翻了个身，盯着窗外，回忆起今天和063商议计划的情形。
“你怎么想？”，063先发制人，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抱着手臂，双腿交叠，低头俯视坐在毫不客气坐在自己床上的077。
“我没什么想法，我有很多想不明白的地方。”，077皱着眉头道。他确实没什么思路，毕竟那么多疑团还摆在他眼前呢。
“比如呢？”，063开口问道。
“比如那张《炫》，陈翰真的没查出来吗？再比如，陈翰真的不知道苏子季的存在吗？再比如，那玫……”
“那张《炫》，是陈玉自愿赠予张宣的。”，063打断了077的问题开口道。
对面的人冷静得想是在说一件很无聊的事情，只是薄唇轻启，一个个冷硬的字遍如碎石般砸入077的耳朵。
063在回答他的时候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动一下，不得不说，他的脸似乎就该配上这样沉默疏离，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但077现在就是看不惯他的高高在上和运筹帷幄，像神邸一样，好像一切都和他无关。
既然那么提不起兴趣，干嘛还要参加这个游戏？这场梦境游戏的积分最高者确实可以获得非常丰厚的报酬，但063看起来并不像是为金钱折腰的那类玩家啊，简单来说，他看起来就不缺钱。是和自己一样单纯为了找刺激吗？这个想法突然跳到077的脑子里，又被他拼命摇头，摇出了自己的脑袋。看063这副看一切如草芥的表情，就知道完全不可能。
相比之下，077还是更愿意相信他是为五斗米折腰了。
“我不会和你抢积分的。”，077突然拉回因为出神发直的双眼，对上063有些迷惑的神情，笑道：“我会把这场游戏赢下的积分转给你的，放心。”
梦境游戏在某些方面还是比较通融的，就比如说积分，只要本人同意，就可以自由转出。
063看着077有些干裂的嘴唇不停地开开合合，目光又滑向他满是诚意的眼睛，喉结明目张胆地在077眼前滚动了一下，又悄无声息地化为乌有。
“知道了。”，063平静回答，声音低沉，可眼神却像被火烧灼着，仓皇地，不敢再看向077。
077挑了挑眉，得意地弯起了嘴角。真没想到，063竟然真的是为了奖励才参加这场梦境游戏的，果然，就算他藏得再好，也藏不过自己的法眼。他看得一清二楚，063因为被自己猜中了心思都不好意思看自己了。
这个小少爷还是蛮可爱的。
“那这个‘自愿’的成分……”，被霸凌者的“自愿”往往是被胁迫的，任何人都清楚。
霸凌者总是这样，明明是强盗，却要把自己装扮得可怜又无辜，让被霸凌者主动行使自己的权利，做出伤害自己的行为，以保全自己更加看重的东西。
欲壑难填，深渊之后还是深渊。陷入绝境的猎物最悲哀的就是认为解救自己的唯一方式是祈求施暴者，把自己唯一的希望寄托于眼前的恶魔。
可是这没有办法，在那个处境下，肉体凡胎的孩子被折磨得面目全非，他们已经对自己感到绝望。
这些小孩已经被施暴者带有凌虐性的目光审视太久，这种目光逼迫被霸凌者跟随恶魔的眼光重新审视自己，竟然真的觉得自己一无是处，竟然真的觉得自己没有反抗的能力。
明明眼前的恶魔才是罪无可恕，龌龊之极，却偏偏蛊惑了天使，让其以为只要被拓上恶魔的烙印，就可以还清本不存在的罪孽，保护好自己最珍视的羽翼。
“完全自愿。”，063打断了077满腔的怒意，“这个身体的记忆中，陈玉非常高兴把《炫》让给张宣。”
玩家获得身份后，会获得相应的记忆。也就是说，在063当管家的这两年来，陈翰知道的，他都知道。
而077，他的回忆里只有一个默默奉献，勤勤恳恳加班的老实人院长，整天不是上天台抓钱力，就是下水捞李四。可以说是上山下海样样精通，要是参加荒野求生，院长一定能笑着活到最后。
“为什么？”，077不解。
“我认为这并不重要。”，063看着077，神色平静提醒道：“你不要忘了这个游戏的重点。”
“我当然知道！我……”，077突然顿住，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他们的主线任务是找出陈翰心结，帮他从梦魇里解脱出来，而不是为陈玉伸张正义。
是他走偏了。
077有些烦躁地把手插进还有些头发里，指间混着还没消散的水珠有些发涩，他低头，没有再去看063。
沉默间，063开口道:“不管陈玉是出于什么心理把画送给张宣的，在陈翰这里，只要是陈玉愿意，那张宣就是无罪的，明白了吗？”
077没回话，松开手里面的头发，手上沾了些水渍，带着洗发水的香气，毫不犹豫地拿出糖罐儿里的硬质糖果，“滋滋——”，剥开扭紧的糖纸，毫不犹豫地把晶莹剔透的球形糖果丢进嘴巴里。
“砰卡——”糖果撞击077的牙齿，菠萝的甜味儿顿时弥漫了他整个口腔。
“知道。”，晾了他一会儿，077才勉为其难愿意搭理一下063。虽然他说得是对的，可077心理还是有些堵得慌。
“依据我手上的信息，关键在苏子季。”，063继续道：“你想知道苏子季为什么这么多年了依然一点事儿都没有吗？”
“为什么？”，077舌头卷着嘴巴里的糖果滚来滚去，侧躺在床上，撑着下巴问063。
“因为七年前，陈玉亲自向陈翰说‘请让苏子季活着。’”
“为什么？”，077的尖牙戳碎了糖果，糖渣顿时在他的舌头上炸开，酥麻又香甜。
“七年前，我还不是管家。”，陈翰提醒道，“但你仔细想想，陈翰是真的不想杀死苏子季吗？”
“那你知道那面墙吗？就客厅那个，全是玫瑰花。”
“陈玉死之后，陈翰找人画的。”，063回答。
“可陈翰和我说那是陈玉给他画的。”，077说得有理有据。
063眉头微不可查地轻皱，然后看向077的眼睛，静静说道：“所以能告诉我你选择相信一个疯子的理由吗？”
063的轻描淡写里流露出一种海纳百川的胸怀，完全包容一个傻子相信了疯子的话，并且在心里反复斟酌，思来想去，最后提出自己对于这句疯话的见解。
077感觉063在侮辱自己的智商。
“可是苏子季为什么要去墓园？我看见那天陈玉的墓碑上有人放了一朵鲜花。”，077继续向对面的063玩家发起进攻。
很显然，陈玉墓碑上的花就是苏子季放的。
“张姝的忌日就是在那天，苏子季喜欢她。”，063完美回击。
纪念逝去的爱人，顺便施舍了几朵鲜花，就当是为张姝洗白了。
“啊？”，怎么还有这层关系，077顿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怎么？很难理解吗？”，063再次对077的智商问题发起进攻。
077满满摇头，想到什么，犹豫一瞬，僵硬地抬起头，然后缓缓开口道：“你是说……陈玉和张姝在一个墓园里睡觉？”，显然是有些难以置信。
“你可以理解为报复心理。”，063思考一瞬，微微扬起了下巴，灯光应声吊起他的面颊，俊俏的面容竟显得有些苍白诡异。
“告诉陈玉张姝已经死了吗？”
“嗯。”
077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但总觉得有哪处线索是被他忽略了的。
到底是什么呢？思考间隙，他的手再次探入糖罐，拿出一颗糖，丢还嘴巴里。这次是草莓味的，很甜，简直要把他的舌头和上颚黏在一起，很难化开。
卧室里一时无言，直到077艰难吞下那颗糖，抬头问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要帮助陈翰杀掉苏子季吗？”
按照063的推测，苏子季曾经对陈玉实施过暴力行为，陈翰应该十分想要杀死他，但是由于陈玉亲自嘱托，陈翰还是没有对苏子季动手，可是这样看来，只是陈玉不想杀掉苏子季，而不是陈翰。
既想杀掉苏子季，又不能杀，那他需要的，就是别人做他的刀，替他做这件事。
“嗯。”，063点头，魔鬼低语道：“所以现在，你打算怎么杀掉苏子季？”
“杀人？”，077犹豫了，游戏一开始就告知玩家，梦境中任何生命的终结都意味着他在现实世界的消亡，并且，玩家杀掉任何人，出了梦境，都不需要负责。
可是，这和杀人合理化有什么区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