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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天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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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天，077勉强可以下床活动。
“恢复得不错。”，护士发自内心的感慨道，换成别人，不说别的，就单说这身上大大小小十几处的骨折，也够一个身强体壮的人首上几个月。
但077竟然可以下床了。简直像个顽强的木乃伊。
“护士先生，我有一个不情之请。”，077的声音依旧沙哑，听上去像得了重感冒。
“什么？”，护士看出了077眼底的狡黠，防备道。
“如果真的是不情之请的话，也可以选择不请。”，护士又添了一句。
077好像没听见护士的话，笑意更浓，说道：“我就是想看看你长什么样子而已，这个小愿望，天使护士先生应该可以小小地满足一下吧。”
护士眼神一滞，似乎没想到他的要求是这个，随即皱皱眉头道：“养伤期间，宜清淡。”
然后转身，逃也似的，跑出门了。
只留下077一个人站在病房的中心，有些遗憾地看着他。
穿着病号服，077像极了一颗顽强的小白菜。
小白菜挪了半天，进展为半米，有些泄气。
这护士也真是，让他下床走了几步，不把他送回去，自己先跑了，留他一个人独守空房。
这是什么激发病人潜力的新型疗法吗？077摸不着头脑。
突然，病房里的电视机亮了。
一个带着墨镜的男人敲了敲，像是在确认相机真的开着。
画面不怎么清晰，甚至看不清镜头里面人的表情。
077皱眉，站在病房中间，呆呆地看着电视。
他刚刚有按过遥控器吗？电视是自己开的吧？
看着电视里近乎诡异的拍摄方位和画质，空阔的房间里，恐惧感从四面八方疯狂溜进077单薄的病号服。
画面并不恐怖，甚至有些温馨。画面里，身着白裙的女人十分清纯，朝着镜头轻声呼唤，似乎是一个小孩儿的名字，虽然看不清楚她的脸，但077能感受到女人身上散发出的一种类似于母爱的气质。
不久前，在他的梦里也有过白衣女人的出现。是巧合吗，还是……
紧接着，镜头被一块黑布覆盖，077站在原地等待几秒，画面一转，倾盆大雨倾泻而下，女人仍然身着白裙，只不过气质不再，身上的光芒也消失了，呆愣地坐在雨里。
这一幕，让现实和梦境重叠。
怎么会这样？白裙女人究竟是谁？画面刺激着他的大脑不同向内检索，神经叫嚣着竭力阻止，疯狂收缩疼痛。
可他真的太想知道了。
“啊……啊啊—”，小孩子的哭喊声突然穿透屏幕，直冲077的大脑，那是在梦里，他的声音。
这录像是谁放的？目的是什么？放录像的人究竟了解自己多少，竟然直接把他的回忆搬到现实。
077原以为这段时间找上门来的一定是杀陈玉的，现在这种局面已经脱离他的控制了。游戏里面，有人认识他。
但是他，至今为止，游戏里面，所见之人统统不认识。
镜头里，濒死的女人突然开口，“小清……”
“小清，这是给我的花吗？谢谢！”
“小清真厉害！”
“小清看一下喜不喜欢？”
无数回忆刀片般从天而降，砸向077。那些回忆的主角都是一个温婉的女人，077看不清楚她的脸，只能模糊记起她的嘴角总是弯起的，像百合花，很柔软。
小清是谁？是在叫他吗？
回忆如同列车般疯狂滚过他的大脑，在一帧画面中突然停下。
不再单调，画面里多了一个小男孩，女人笑着牵起他们的手，一边一个，道：“小清，这是煜呈，以后你们要好好相处呦。”
“选吧，你还是他。”，画面跳转，刚刚那个叫煜呈的小男孩长大了，虽然看不清楚脸，但077知道他是煜呈。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077能感觉到自己很痛苦，心脏好像被人揪着，喘不过气。
煜呈……那是谁？是应该记住的人吗？
没等077做出选择，画面再次跳转，回到了男人狠狠掐住自己的脖子，像是真的要杀死自己的样子。
之前077不清楚，到底是谁对自己这么痛恨，痛恨到要亲手，一点一点地看着他丧失生命力。
但是这次，他突然就对上了，那个狠狠掐住他脖子的人是煜呈。
女人不是让他们两个好好相处吗？这中间发生了什么，让可以称得上是发小的两个人之间变得这么苦大仇深。
记忆的冲击渐渐褪去，电视上的画面继续演绎。
“小清，不要难过。”镜头里，突然只剩下女人一个，她的手向前探着，像是要冲出屏幕，抚摸站在电视机面前的077，“记得和煜呈好好相处呀……“
说完，女人彻底没了生机。
077面色苍白，身体吊在纱布和支架里，十分虚弱。
他想要关掉电视机，不然他会死掉。
他的身体绝对不能再负荷更多的记忆信息，否则会想断掉根基的桥梁，崩碎，坍塌。
可077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支架捆绑住他的骨头，残存的力气还不够牵起一根手指，他堪堪抬起手，却又不着痕迹地掉在支架上面，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空阔的房间里，077开始感到无助。
画面一闪，突然出现在天台上，白衣女人死而复生，出现在077面前。
女人摸了摸镜头，笑道：“谢谢小清陪我出来。”
画面里没有其他的声音，只有女人一人处境。好似得到了回答，女人看着远方湛蓝的天空，说道：“小清，你知道阿姨为什么喜欢来这里吗？”
镜头晃了晃。
女人低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自顾自说道：“你还小，其实不懂。”
女人顿了顿，没回头，只能听见她柔和缓慢的声音，“当一个困局里，必须牺牲一个人才能取得胜利的时候，那这个人，消失得越早，他自己就会越幸福。”
镜头里无声一瞬，077不知道究竟有没有人回答女人的话。
突然间，相似的画面在077脑子里爆炸开来。女人的身体突然挡在自己面前，声音比电视上播放的更加柔和。
“所以，这个人最好的归宿，就是选一个不为人知的时候，上天台转转，说不定心一横，就能早早结束痛苦了呢？”
影像中的声音和记忆中的互相叠加，077的大脑不堪重负，生出剧烈疼痛。
别想了，别想了，别想了。077苦苦哀求，虽然不知道自己是对谁求的。
他只是觉得自己头痛欲裂，想要赶快结束这份痛苦。
可是天不遂人愿，脑海里的画面剥夺了他的视线，把他拖回了杂乱不堪的天台上。
那是一个没人照料，放满了废品的地方。
077双眼布满血丝，额头青筋凸起，仿佛下一秒就要爆炸。
在失去记忆的第一年，077试过各种方法，试图恢复记忆。
询问旧友，故地重游，服药做梦，甚至电击这种过激的疗法，他都尝试过，可是收效甚微。
每次好不容易记起那么一星半点儿的东西，没等高兴呢，脑袋就和被刺穿一样疯狂剧痛，好半天才能缓过劲而来。
谁都不会想要失忆，还是所有事情都清空了的那种。
身边，谁是好人，谁是坏人，他们展露出来的态度，表现出来的人格倒地是真还是假，077都不清楚。
身边人好像都在刻意隐瞒着什么，好像自己对于他们来说，只是一个可以利用的对象，077不知道他们的目的，单纯觉得那些人的伪装和虚伪太过明显。
表面上惺惺作态，一副为他着想的模样。但那种伪装，又好像是刻意要被077识破，好体现他们的善解人意。
任何一个人被这样对待都不好受，被剥夺了自己过去人生的知情权，像个傻子一样被他们哄着，安慰着。
去他妈的，他是个成年人，有自己作出判断和选择的能力，需要的从来都不是自以为是的照顾，而是握在手里的掌控感。
077不是没有反抗过，他曾不止一次地向那群人诉说自己的想法，可他们，自称是朋友的人，都像没听见一样，接着联手，企图挖干他最后一点价值。
渐渐地，他也对找回记忆这件事情感到无聊了。
于是在某一天，他决定像个白痴一样活下去。
没有过去，同样，也就不知道自己的未来。
可能是因为头太痛了，077宁愿什么都不知道，就像他们期望的那样。
天台上，他不受控制地开了口：“阿姨，你是想要跳下去吗”
说出这话的时候，077把自己吓了一跳，他能感受到自己当时的猜测与不安。
女人转身，笑了一声，“今天不会啊。”
紧接着，屋子里的电视机关闭了，077的知觉回到了现实里。
他怔愣地站在那里，头上的痛感却并没有消失。
一个人，牺牲，跳楼……无数的词汇在他脑袋里胡乱蹦着，恍惚间，077的脑海里出现了一个人。
完了。
心脏瞬间坠入谷底，他发了疯一样在屋子里怒吼道：“护士！护士！来人啊！”
沙哑的嗓音穿透安静的回廊，077像被钳制住双脚的野兽，眼睛充血，嘴巴大张，不停用破败的嗓子叫喊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