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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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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雨迟醒来时，天刚蒙蒙亮。身边已经空了，床单上还留着一点温度。
他坐起身，发现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水和药片。旁边有张纸条：「记得吃药。早餐在厨房。——顾」
字迹工整，就像顾晴舟这个人一样，一丝不苟。
谢雨迟拿起水杯，水温刚好。他吞下药片，胃里隐隐作痛，但比昨晚好多了。
厨房里，电饭煲保温着粥。还是药粥，散发着淡淡的清香。旁边还煎了个蛋，形状完美，金黄色的。
谢雨迟慢慢吃着早餐。粥很暖，胃舒服多了。他想起昨晚顾晴舟的怀抱，耳朵微微发热。
吃完早餐，他看了眼时间。还早，可以慢慢走去学校。
出门时，他发现门把手上挂着一个纸袋。里面是一盒牛奶和一个小面包。「课间吃。——顾」
谢雨迟捏着那盒牛奶，心里泛起一丝暖意。这么多年，第一次有人这样惦记着他。
他把牛奶和面包放进书包，锁上门。清晨的空气很清新，街上人不多。
走到那个小巷口时，他犹豫了一下。这条近路平时很少人走，但今天时间有点紧。
他还是走了进去。巷子很窄，两边是高墙，光线昏暗。
走到一半，他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很快，几个人堵住了他的去路。
是几个女生，穿着隔壁职高的校服。为首的女生很漂亮，但眼神凶狠。
“谢雨迟？”她问，声音冷冰冰的。
谢雨迟停下脚步。“有事？”
女生走上前，打量着他。“就你？顾晴舟看上你什么了？”
谢雨迟不想惹事，绕开她想走。但另外几个女生围了上来。
“听说你有病？”另一个女生嗤笑，“活不了多久？”
谢雨迟握紧书包带子。“让开。”
为首的女生突然掏出一把水果刀。刀身很短，但很锋利。
“离顾晴舟远点。”她说，“听见没？”
谢雨迟看着那把刀，心里异常平静。这种威胁他见多了，不怕。
“我和谁交往，不关你事。”他说。
女生眼神一狠，突然挥刀刺过来。谢雨迟躲闪不及，感觉腹部一凉。
他低头看去，血正从校服里渗出来，迅速染红了一片。
女生似乎也没想到真会刺中，手一抖，刀掉在地上。她后退两步，脸色煞白。
“你...你活该！”她说完，转身就跑。其他女生也跟着跑了。
谢雨迟靠着墙慢慢滑坐在地上。血越流越多，在地上聚成一滩。
他按住伤口，但血还是从指缝间涌出来。视线开始模糊，呼吸变得困难。
他知道这次不一样。很严重。
他想起顾晴舟。想起昨晚那个温暖的怀抱，想起那句“我会一直在”。
对不起，他在心里说。又要让你失望了。
他用沾血的手摸索书包，找出笔和一个小本子。那是他平时记药名用的。
手抖得厉害，字写得歪歪扭扭。
「对不起」
停顿了一下，他又加上三个字。
「我爱你」
纸片从指间滑落，掉在血泊里。他靠着墙，头低在膝盖上，意识渐渐模糊。
最后想到的是顾晴舟唱催眠曲的声音。很温柔，很温暖。
要是能再听一次就好了。他想。
然后一切都黑了。
顾晴舟在学生会处理完事情，第一节课已经开始了。他回到教室，发现谢雨迟的座位空着。
心里莫名一紧。谢雨迟从不迟到。
他拿出手机打电话。无人接听。
又打了一次，还是没人接。
他想起谢雨迟苍白的脸，想起他说“我活不过二十六岁”。
顾晴舟猛地站起身，冲出教室。老师叫他，他没理会。
他先去了谢雨迟家。敲门没人应，邻居说看见谢雨迟一早出门了。
他又沿着去学校的路找。脚步越来越快，最后跑起来。
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压得他喘不过气。
拐进那条小巷时，他闻到了血腥味。
然后他看见了。谢雨迟靠墙坐着，头低在膝盖上，像是睡着了。
但地上的血太多了。多得刺眼。
顾晴舟跑过去，脚步踉跄。他跪在谢雨迟面前，手抖得厉害。
“谢雨迟？”他轻声叫，怕吵醒他似的。
没有回应。
他轻轻碰了碰谢雨迟的肩膀。身体还是温的，但很凉。
然后他看到了那张纸片。掉在血泊里，字被血染模糊了，但还能辨认。
「对不起。我爱你」
顾晴舟的手停在半空。他看着谢雨迟低垂的头，看着那苍白的侧脸。
他慢慢伸手，轻轻托起谢雨迟的脸。
谢雨迟的眼睛闭着，表情很平静。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个极浅的弧度。
像是在笑。对着他的方向。
顾晴舟的心脏猛地一缩，疼得几乎窒息。
他轻轻把谢雨迟搂进怀里。身体还是软的，但已经没有了呼吸。
“谢雨迟...”他低声唤着，声音哑得厉害，“我来了...”
没有回应。只有风吹过小巷的声音。
顾晴舟抱紧怀里的人，脸埋在谢雨迟的颈窝。那里还残留着一点温度，但正在快速消失。
他想起昨晚谢雨迟在他怀里哭的样子。想起他说“我怕死，也怕活着”。
想起自己承诺的“我会一直在”。
现在谢雨迟不在了。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一个人走了。
警察和救护车的声音由远及近。小巷口围满了人，窃窃私语声不断。
顾晴舟谁都没理会。他只是抱着谢雨迟，轻轻拍着他的背，像昨晚那样。
“睡吧。”他低声说，声音很轻，“不怕了。”
医护人员想拉开他，但他抱得更紧。
“先生，请让我们处理...”有人说。
顾晴舟抬头，眼神空洞。“别碰他。”
他的声音很平静，但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冷。医护人员下意识后退一步。
最后是一个老警察蹲下来，轻声说：“孩子，让他安心走吧。”
顾晴舟看着怀里的谢雨迟。那张苍白的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意，像是终于得到了解脱。
他慢慢松开手，让医护人员把谢雨迟放上担架。
站起来时，他晃了一下。老警察扶住他。
“你没事吧？”警察问。
顾晴舟没回答。他的目光落在血泊中的那张纸片上。
他弯腰捡起它，小心地擦去上面的血迹。字迹虽然模糊，但依然清晰可辨。
对不起。我爱你。
他把纸片折好，放进口袋。动作很慢，很轻。
救护车开走了。警察开始拉警戒线，取证拍照。
顾晴舟站在原地，看着那摊暗红的血。阳光照进来，给一切镀上不真实的光晕。
他想起昨天这个时候，谢雨迟还在他怀里睡着。呼吸轻轻拂过他的胸口。
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一个警察走过来，“同学，你需要去医院吗？脸色很不好。”
顾晴舟摇头。“谁干的。”
“我们还在调查。”警察说，“有几个目击者说看到几个职高女生跑出去...”
顾晴舟的眼神冷了下来。他记得谢雨迟说过，有职高的女生找过他麻烦。
“有监控吗？”他问。
警察指了指巷口，“那里有一个，但坏了很久了。”
顾晴舟没说话。他最后看了一眼地上的血，转身离开。
走出小巷时，阳光刺眼。学生们还在上课，校园里很安静。
他走到谢雨迟的教室门口，推开门。老师和同学都看过来。
“顾同学？”老师惊讶地问，“你怎么...”
“谢雨迟死了。”顾晴舟说，声音平静得可怕。
教室里顿时鸦雀无声。
他走到谢雨迟的座位前。桌面上很干净，只有几本书。他打开抽屉，里面放着那盒牛奶和小面包。
还没吃。
顾晴舟拿起牛奶盒，握在手里。盒子已经被体温焐热了。
他想起早上谢雨迟睡着的样子，那么安静，那么脆弱。他本该再多待一会儿，本该送他去学校的。
但学生会的事那么重要吗？比谢雨迟还重要？
他把牛奶和面包放进书包，拉好拉链。动作很慢，很仔细。
然后他走出教室，没看任何人一眼。
走廊尽头，校长和几个老师匆匆赶来。
“顾同学，我们听说了...”校长开口，脸色沉重。
顾晴舟绕过他们，继续往前走。
“顾同学，你需要休息...”有人想拉他。
顾晴舟甩开那只手。“别碰我。”
他的声音不大，但冷得像冰。那个老师下意识后退一步。
他走出校门，阳光照在身上，却感觉不到温暖。
口袋里的纸片硌着他的皮肤。那五个字像刀一样刻在他心上。
对不起。我爱你。
他想起昨晚谢雨迟哭着的告白，那么小心翼翼，那么不敢相信。
现在他永远没有机会回应了。
手机震动起来。是他母亲。
他接起来，没说话。
“晴舟？”母亲的声音很担忧，“学校打电话来说...你没事吧？”
顾晴舟看着街上来往的车辆，轻声说：“他死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谁死了？那个同学？”
“嗯。”顾晴舟的声音很平静，“我爱的人。”
母亲吸了口气。“晴舟...我很抱歉。你在哪？我让司机去接你。”
“不用。”顾晴舟说，“我想走走。”
“那你回家吗？我陪你。”
“晚点。”他挂了电话。
他继续往前走，没有目的地。阳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路过一家便利店时，他停下来。那是谢雨迟打工的地方。
店长正在门口贴招聘启事。看到顾晴舟，他愣了一下。
“顾同学？”店长认出了他，“今天没和谢同学一起来啊？”
顾晴舟看着招聘启事。“他不会再来了。”
店长疑惑地问：“他辞职了？怎么没说一声...”
“他死了。”顾晴舟说。
店长震惊地张大了嘴。“什么？怎么可能？昨天还好好的...”
顾晴舟没解释。他走进店里，走到谢雨迟经常站的收银台前。
台面上很干净，一切都井井有条。下面放着谢雨迟的备用胃药和一件薄外套。
顾晴舟拿起那瓶药，握在手里。药瓶还是满的。
店长跟进来，眼睛发红。“怎么回事？车祸还是...”
“被刺伤的。”顾晴舟说，“在小巷里。”
店长捂住嘴，说不出话。
顾晴舟放下药瓶，走出便利店。阳光刺得他眼睛疼。
他继续往前走，不知不觉又来到了那条小巷。警戒线还在，但警察已经走了。地上的血还在，暗红色的一片。
他蹲下来，手指轻轻触摸那片血迹。已经干了，粘在地上。
“谢雨迟。”他轻声叫这个名字。
没有回应。只有风吹过。
他从口袋里拿出那张纸片，看着那五个字。字迹虽然歪扭，但一笔一划都很认真。
对不起。我爱你。
他想起谢雨迟写这些字时的样子。手一定抖得厉害，血不断涌出来，但他还是写完了。
最后是想对他说的话。
顾晴舟把纸片贴在心口，那里疼得厉害。
“我也爱你。”他对着空荡的小巷说，“你听到了吗？”
没有人回答。阳光照在血迹上，反射出暗沉的光。
他站起来，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地方。谢雨迟最后待的地方。
然后他转身离开，脚步很稳，但背影孤独得令人心碎。
口袋里的纸片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摩擦，像是一个永远的提醒。
对不起。我爱你。
而他已经永远没有机会说“没关系，我也爱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