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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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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题找到了，新的问题又来了。
这款清洁液是集团统一采购下发的，停用需要走流程。但李先生下周就要再入住，我们等不起。
必须立刻做一个“紧急补丁”，通知到所有客房部的同事，在集团正式文件下来之前，对所有行政楼层的加湿器，暂停使用化学清洁液。
这种非正式、有时效性的通知，口头传达容易遗漏，发文字又不够醒目。
最好的方式，还是一个“一口气”短视频。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Lucy和白天的“拍摄团队”早就下班了。
我一个人留在三楼的会议室，把长桌重新铺成我的简配片场。
拍摄对象只有一个：加湿器。
我写了三句口诀式的台词，录好画外音：
“化学清洁暂停一步。”
“清水擦拭内外三遍。”
“纯净活水加至八分。”
镜头语言很简单，就是用特写，把怎么用清水擦和怎么换水拍清楚。
最后，我把陈潇的那句结论，打成了字幕，放在了片尾：
【部分清洁剂与设备材质反应，或产生极微量异味。安全，永远是第一标准。】
剪辑、配音、上字幕……电脑的风扇在安静的办公室里嗡嗡作响。
窗外的城市已经亮起了万家灯火，办公区只剩下我这一片亮光，像深夜里孤独的岛屿。
快十点的时候，我正在为一段背景音的降噪焦头烂额。空调的出风声，像一头赶不走的苍蝇，总在最关键的地方冒出来。
我戴着耳机，全神贯注，完全没注意到身后的动静。
会议室的门，被轻轻推开。
没有敲门声。或者说，有，但我没听见。
我感觉到背后有一道目光，下意识地摘下耳机，转过身。
梁曦文就站在门口，一手还搭在门把上。他穿着深色的西装，没有打领带，衬衫领口解开了一颗扣子。他似乎也没想到我还在，眼神里有一丝短暂的意外。
“还在加班？”
他的声音很低，没什么情绪，就像在问一句“吃饭了吗”一样平常。
这是我们第一次，在非正式的、只有我们两个人的空间里，有了一句真正的对话。
我愣了一秒，立刻站起身：“梁总。”
“坐。”他没有走进来，只是靠在门框上，目光落在我亮着的电脑屏幕上，“在忙什么？”
“在做一个加急的视频补丁。”我言简意赅地把517的“幽灵气味”事件和解决方案说了一遍，“今晚必须做出来，明天一早让所有客房同事看到。”
他静静地听着，没打断我。
等我说完，他点了点头，眼神里掠过一丝赞许，但说出口的话却完全是关于工作的。
“这个反馈链很快，”他说，“从客人投诉，到质检介入，再到培训出方案，用了不到八个小时。”
他关注的不是“加班”这个行为本身，而是这个行为背后的“系统效率”。
“是陈经理的‘鼻子’厉害。”我实话实说。
“是你们把她的鼻子接入了系统。”他纠正我，然后，他的目光在我的片场扫了一圈，最后停在我用来挡住顶灯反光的、那块银色的廉价保温毯上。
他没说什么，只是眼神多停留了两秒。
“需要帮忙吗？”他问。
“已经快好了，”我指了指屏幕上的音频轨道，“就差一点降噪处理。”
“嗯。”他直起身，似乎准备离开，“弄完早点回去。”
他转身带上门，动作很轻。
就在门快要合上的瞬间，他又停住了，门开着一条缝。
“对了，”他说，“那块保温毯，反光效果好，但容易有杂音。下次让行政部给你申领一块专业的柔光布。”
说完，门“咔哒”一声，彻底关上了。
我坐在原地，有好一会儿没动。
整个过程不到三分钟，对话不超过十句。没有一句多余的寒暄，没有一句刻意的鼓励。
但他看懂了所有的事情。
他看懂了517事件背后的系统联动，看懂了我屏幕上的剪辑逻辑，甚至看懂了我那块临时凑数的、粗糙的反光板。
他没有说“辛苦了”，但他给了我一块“柔光布”。
这比任何安慰都更实在，也更温暖。
这是一种基于专业的、最高级的体恤。
我忽然觉得，那恼人的空调风噪声，好像也没那么刺耳了。
我重新戴上耳机，把降噪插件又调试了一遍。这一次，我找到了那个最完美的参数。
十点半，视频渲染输出。
我把它发进工作群，@了田娜和所有客房部领班，标题写着：【关于加湿器清洁的紧急SOP更新·请立刻执行】。
做完这一切，我关掉电脑，收拾好我的简配片场。
那块银色的保温毯，我没有马上收起来，而是把它叠好，平整地放在桌角。
它有点丑，有点廉价，但它今晚被看见了。
我走出办公楼，深夜的风有点凉。
我抬头看了一眼三楼，那间曾经亮着灯的会议室，已经回归黑暗。
但他推开门，问“还在加班”的那个瞬间，却像一帧画面，被定格在了我心里。
那不是一句关于时间的问候。
那是一句关于“看见”的确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