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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粥的温度与吻的烙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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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云深离开后，公寓陷入一种比以往更深的死寂。那扇合拢的门，仿佛不仅带走了他的人，更抽走了房间里所有的空气。
林醉站在原地，许久未动。餐桌上精致的菜肴渐渐失去热气，凝固的油脂浮于表面，像一层丑陋的痂。唯有那个白色的电热煲，指示灯依旧固执地亮着，发出微弱的、几乎听不见的运行声，宣告着某种持续的、强加而来的存在。
“我明天再来。”
那句话在空荡的房间里回响，不是商量，是判决。
林醉缓缓走到餐桌前，手指触碰了一下粥碗的边缘。微凉。和他此刻的心一样。他本该感到恐惧，感到被侵犯的愤怒，但奇异的是，一种更深沉的、几乎令人绝望的平静笼罩了他。
仿佛悬空的靴子终于落地，仿佛一直在等待的审判终于来临。
他输了。在昨夜拨出那个电话的瞬间，或许更早，在重逢的第一眼，他就已经输掉了所有退路。
第二天，林醉没有去图书馆。他请了病假，一整天都蜷在沙发里，看着窗外的光从苍白变为金黄，再沉入墨蓝。他没有开灯，任由黑暗将自己吞没。
下午六点整，门铃准时响起。
分秒不差。
林醉的心脏像是被那精准的铃声攥紧，又骤然松开。他慢慢地站起身，走到门后，没有像昨天那样犹豫，直接打开了门。
顾云深站在门外。依旧是深色系的大衣，身形挺拔，手里依旧提着新鲜的食材袋。他的目光落在林醉身上，看到他苍白的脸和身上未换的居家服，眼神里没有任何意外，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吃过东西了？”他一边问，一边自然地进门，将袋子放在餐桌上，仿佛已是这里的男主人。
林醉摇了摇头，声音干涩：“不太饿。”
顾云深脱下大衣，动作流畅地挽起毛衣袖子，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等着。”他丢下两个字，便提着食材走进了厨房。
很快，厨房里再次响起令人心安又心乱的声响。
林醉没有像昨天那样僵立，他鬼使神差地跟了过去，靠在门框上，沉默地看着顾云深忙碌的背影。水流声，切菜声，油锅的滋啦声……这些日常的噪音，因为施加者的不同，变得充满了诡异的仪式感。
顾云深没有回头，却仿佛背后长了眼睛。
“柜子里左边的盐，”他忽然开口，“拿给我。”
林醉怔了一下，下意识地顺从，走到橱柜前拿出盐罐，递过去。
顾云深接过时，指尖短暂地擦过他的。微凉的温度，却让林醉像被烫到一样缩回了手。
晚餐很快做好。简单的两菜一汤，却色泽诱人，香气扑鼻。顾云深将饭菜端上桌，盛好两碗米饭。
“吃。”他坐下，拿起筷子，语气不容置疑。
林醉在他对面坐下，拿起筷子，机械地开始进食。味道很好，比他自己做的好吃太多。他默默地吃着，味蕾品尝着食物的美味，灵魂却漂浮在半空，冷眼旁观着这超现实的一幕。
顾云深吃得很安静，举止优雅，但速度不慢。他的目光偶尔落在林醉身上，看着他小口小口地吃饭，像只被驯养后小心翼翼进食的动物。
吃完饭后，顾云深没有立刻离开。他起身，熟练地收拾碗筷，拿到厨房清洗。水流声哗哗作响。
林醉坐在原地，听着厨房里的动静，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他感觉自己像等待第二轮审判的囚徒，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顾云深从厨房出来，用纸巾擦着手，走到林醉面前。
“药吃了？”他问。
林醉点头。
顾云深俯身，一只手撑在林醉身侧的沙发靠背上，另一只手自然地探向他的额头。这一次，林醉没有躲闪。
微凉的手背贴上他的皮肤，停留了几秒。
“还有点低烧。”顾云深得出结论，眉头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他的脸离得很近，呼吸几乎可闻，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牢牢锁着林醉。
林醉屏住呼吸，能清晰地看到对方睫毛投下的阴影，以及瞳孔里自己小小的、惊慌的倒影。
“我没事了。”他艰难地开口，声音发虚。
顾云深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目光从他的眼睛，缓缓滑到他因为紧张而微微干燥的嘴唇上。
空气骤然变得粘稠而危险。
那种熟悉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再次降临，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林醉的心脏疯狂地跳动起来，血液冲上头顶，又迅速回流，带来一阵眩晕。
他几乎能预感到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他想逃，身体却像被钉在了沙发上，动弹不得。心底深处，甚至可耻地泛起一丝微弱的、战栗的期待。
顾云深的脸缓缓靠近。
林醉猛地闭上了眼睛，长睫剧烈地颤抖着，如同濒死的蝶翼。
预想中的触碰并没有落在唇上。
一个极轻、极缓、带着试探意味的吻，落在了他的眼角——那是上次在珍本库，顾云深指尖拂过，假称有睫毛的地方。
柔软的唇瓣带着微凉的湿润，一触即分。
像一片雪花落在滚烫的皮肤上，瞬间融化，却留下惊心动魄的凉意。
林醉浑身猛地一颤，发出一声极轻的、破碎的呜咽。紧闭的眼角渗出一点生理性的湿润。
顾云深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呼吸喷在林醉敏感的皮肤上，灼热而沉重。
然后，他低下头，精准地俘获了那双因为惊愕而微微张开的唇。
这个吻不再是试探。
它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滚烫而深入，充满了占有的意味。雪松的气息铺天盖地地涌入，掠夺着林醉口腔里稀薄的空气，纠缠着他的舌尖，仿佛要将他整个人都吞噬殆尽。
林醉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挣扎、所有的理智、所有的伪装，在这个突如其来的吻面前，彻底土崩瓦解。他像溺水者一样，徒劳地抓住顾云深胸前的毛衣，指尖收紧，骨骼泛白。
这不是温柔，是标记，是吞噬。
不知过了多久，在林醉几乎要因缺氧而眩晕时，顾云深才稍稍退开毫厘。两人额头相抵，呼吸粗重地交织在一起，唇瓣间拉扯出暖昧的银丝。
顾云深深不见底的眼眸近在咫尺，里面翻滚着林醉看不懂的、浓稠的黑暗与满足。
他用指腹，缓慢地、用力地擦过林醉被吻得红肿湿润的下唇，动作带着一种狎昵的占有欲。
“味道很好。”他低哑开口，不知是在说粥，还是在说别的。
林醉猛地一颤，别开脸，耳根红得滴血，羞耻和一种扭曲的悸动几乎将他撕裂。
顾云深低笑一声，那笑声沙哑而愉悦。他终于直起身，恢复了那副冷静自持的模样，仿佛刚才那个强势掠夺的人只是幻觉。
“明天见。”他拿起外套，走向门口，语气一如来时般平静。
门轻轻合上。
林醉瘫软在沙发上，手指颤抖地触碰自己红肿发烫的嘴唇。那里还残留着被啃噬的微痛和对方的气息。
那个白色的电热煲依旧在厨房角落里，安静地亮着指示灯。
像一个沉默的共犯。
像一个温暖的囚笼。
他蜷缩起来，将滚烫的脸埋进膝盖。
世界的轨道，从这一刻起，彻底颠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