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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共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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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刺破窗帘的缝隙，在林醉眼皮上投下灼热的亮斑。他猛地睁开眼，心脏在胸腔里失序地狂跳，昨夜那个掠夺性的吻留下的触感，如同烙印般清晰地印在唇上，甚至更深的地方。
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雪松的冷调，混合着他自己失控的心跳声。他抬手，指尖颤抖地碰了碰微微肿起的下唇，一阵细密的、羞耻的战栗窜过脊椎。
那不是梦。
玄关处传来极其轻微的响动。是钥匙插入锁孔，转动的声音。
林醉全身的血液瞬间冻住，又猛地沸腾起来。他僵在床上，屏住呼吸，听着那扇他以为能提供最后庇护的门，被轻而易举地从外面打开。
脚步声。沉稳，熟悉，一步步踏在木质地板上的声音，清晰地宣告着入侵者的到来。
顾云深走了进来。
他换了一件浅灰色的羊绒衫，看起来柔软，却依旧掩不住那份冷硬的气质。手里提着一个纸袋，里面散发出新鲜面包和咖啡的香气。他像回到自己家一样自然，将钥匙串随意扔在玄关柜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那串钥匙——林醉公寓的钥匙。
林醉的心脏像是被那只手狠狠攥住，窒息般的疼痛蔓延开来。他什么时候……他怎么有的？
顾云深的目光扫过卧室敞开的门，精准地捕捉到床上那个僵硬的身影。他没有立刻走过来，而是先走进厨房。水流声响起，他在洗杯子。然后咖啡机运作的轻微嗡鸣声弥漫开来。
过了一会儿，他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黑咖啡，靠在卧室的门框上，看着依旧维持着僵硬姿势的林醉。
“醒了？”他抿了一口咖啡，语气平淡得像每一个寻常的早晨，“给你带了早餐，起来吃。”
林醉没有动，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你……你怎么进来的？”
顾云深晃了晃手中的咖啡杯，视线落在玄关柜那串钥匙上，唇角勾起一个极淡的、近乎残忍的弧度。
“昨天你睡着后，我配了一把。”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这只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免得你下次又病得爬不起来开门。”
理所当然，不容置疑。
林醉的手指猛地揪紧了被子。愤怒、恐惧、还有一种被彻底剥光的羞耻感，汹涌地冲撞着他的胸腔。他想尖叫，想让他滚出去，想把那串钥匙砸到他脸上。
但他没有。
他只是死死咬着下唇，直到尝到一丝血腥味。身体因为情绪的剧烈波动而微微发抖。
顾云深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眼神幽暗了几分。他放下咖啡杯，一步步走到床边，俯视着林醉。
阴影笼罩下来，带着咖啡的苦涩香气和强烈的压迫感。
“不想吃？”他伸出手，不是碰他，而是用手指轻轻勾了勾林醉散落在额前的柔软发丝，动作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亲昵，“还是没力气？需要我喂你？”
“滚……”林醉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声音却微弱得没有任何威慑力，反而像某种无助的呜咽。
顾云深低笑了一声，非但没有离开，反而在床沿坐了下来。床垫因他的重量微微下陷。
“林醉，”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冰冷的、剖析般的意味，“你打电话给我的时候，就知道会这样，不是吗？”
“你让我进来，接受我的照顾，吃我做的饭……”他的指尖缓缓下滑，划过林醉滚烫的耳廓，带来一阵剧烈的战栗，“你允许我吻你……现在才来划清界限，是不是太晚了点？”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冰冷的刻刀，精准地雕刻着林醉试图掩盖的、卑劣的内心。他无所遁形。
“我不是……”林醉试图反驳，声音却破碎不堪。
“你是什么，我很清楚。”顾云深打断他，手指抬起他的下巴，强迫他看着自己。那双眼睛里没有了昨晚吻他时的浓稠欲望，只剩下一种冷静到可怕的洞悉和掌控，“你需要我。就像我需要完全掌控你一样。”
“我们是共犯，林醉。”他宣判道，拇指摩挲着林醉的下颌线，力道不容拒绝，“从你按下拨号键的那一刻起，就是了。”
共犯。
这两个字像最终的判决，砸碎了林醉所有的挣扎。
是啊，他明明可以打给任何人，可以忍受病痛，可以拒绝那把伞，可以把他关在门外……但他没有。他一次次默许，甚至潜意识里，期待着这份带着毁灭气息的占有。
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模糊了视线。不是委屈，而是对自己那份丑陋依赖的绝望认知。
顾云深看着他通红的眼眶和强忍泪水的模样，眼神深处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暗流。他松开手，语气忽然放缓了些，甚至带上了一点堪称温柔的错觉。
“好了，”他抽了张纸巾，动作略显笨拙地擦了擦林醉的眼角，“起来吃点东西。你太瘦了。”
他站起身，不再看林醉，走向厨房去准备早餐。仿佛刚才那场残酷的剖析从未发生。
林醉躺在床上，眼泪无声地滑落，浸湿了枕头。
他听着厨房里传来的餐具碰撞声，闻着咖啡和面包的香气，身体却冰冷得像沉在海底。
那扇门再也无法保护他。
那把钥匙，不仅打开了公寓的门，也彻底打开了他一直试图紧锁的、脆弱而依赖的内核。
他从受害者，变成了共犯。
早餐桌上，阳光明媚。精致的餐点摆放整齐。
林醉沉默地吃着顾云深抹好黄油递过来的面包，味同嚼蜡。
顾云深坐在他对面，看着窗外，神态平静，甚至称得上惬意。
仿佛他们本该如此，每一个清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