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 2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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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三十一日，秋天的小尾巴，溪余睡不着，林郁深两人便提早来了，但还是早不过陈嘉词。
远远的，陈嘉词就看见两人从车上下来，一个着黑色衬衣，一个着可爱的蓝白卫衣，衣服中间绣着一只可爱的胖章鱼。
目光垂下，重新回到被擦得干净的墓碑上。
轻声跟女儿说：“你弟弟来看你了，我特意嘱咐过，让他穿好看点，这样你们都能漂漂亮亮地见面，好好说会话。”
陈嘉词拄着拐杖，一身黑衣，头发白了一半，比之两年前要苍老些，但精神似乎好了不少。
两人走近，陈嘉词点头致意。
林郁深把准备好的花放在另一束花旁边，点燃三柱香，插在湿润的土里，抬起头，轻声：“你好，初次见面，我是林郁深。”
溪余将礼物，还有他拍的很多照片，都放进火盆里。下车起，他就红了眼睛，看着自己画的漫画，以及自己专门给姐姐拍的照片一点一点被吞噬，仿佛另一边他思念的人手里就一点一点显现出他送的礼物。
“姐姐……”看到墓碑上的名字，他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瞬间倒塌。
这是他生命里第一次出现的重要的人，是他千百个日子里互相陪伴着度过的人，现在却化成一座冰冷的墓碑，溪余再也挡不住涌入胸口的悲伤，眼泪像决堤的洪水，淹湿了他的膝盖和他的衣袖。
陈嘉词蹲下身，轻轻拍了拍溪余的肩膀。
在他有限的关于溪余的记忆里，陈嘉词依稀记得，最后一次见面，这个瘦小的小孩还只到他的肩头。才两年，小孩长高了，肩背不再单薄了。
情绪也丰富了……
陈嘉词提出了想跟两人一块吃午饭，小鱼哭到没力气，上车后就睡着了。
陈嘉词无奈，把午饭换成了一壶茶。
溪余躺在沙发上，枕着林郁深的腿，两只手紧紧抓着衣摆，几乎将脸埋进衣摆里了。
林郁深腿不敢离座，伸长手接过茶杯。
“意外的，我还记得溪余第一次来家里。”
“那天也跟现在一样，眼睛哭得红肿，除了皮肤白点，几乎看不清五官。小康就说，丑得像头小猪。”
“小康出生起就体弱多病，一年三六十五天里近乎有三百天在医院里度过的。为了给她积福，我们做了很多慈善，给多家福利院定期捐款。
有段时间，我们家门口每天都会出现一两个被遗弃的婴儿。大多数我们是原路送了回去，送不回去的就送到福利院里。而溪余是唯一一个被我们留在身边养的小孩——因为他是小康捡到的。”
陈嘉词很久没说过那么多话，抿了口茶，像他们这样的家庭，养一个小孩很简单。但如果是养在一个身体不好的女儿身边，那要考虑的因素实在太多太多。
沉默一会，继续，“小康很少跟我们提愿望，只要她开心，千难万阻都是可以克服的。”
“溪余来了后，小康开心了许多，生病的频率减少了，基本没有特别严重的时候。直到两年前的十月末，小康一夜之间病倒了，高烧和低烧交替来，持续了一个月。听管家说，溪余是小康离世前的一个晚上离开的，那时我们都没注意。等办完葬礼，就接到了你的来电。”
“我知道，溪余与一般小孩不同，很多原因都与我们对他的关心不够有关……”
比如呢？林郁深在心里默默补充——
小鱼爱发呆，爱睡觉，不爱说话，也不喜欢独处，还不喜欢去陌生人很多的地方。因为他常年能沟通的人只有一个，而那个对象总因为生病而无法满足他正常的社交沟通。
“他被你养得很好……谢谢。”
“不用。”林郁深不想接受陈嘉词的道谢，就好像接受了，对方对小鱼十几年来的忽视就这样被他轻飘飘地允许了……也好像接受了，他对小鱼的照顾不那么理所应当。
林郁深搁下茶杯，“抱歉，我们走了。”
陈嘉词“啊”了一声，起身相送。“以后再来。”
林郁深点头，“明年再见，多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