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巧克力蛋糕 ...
-
沈春玉本以为庄岩昨天只是说说而已，但没想到第二天早上刚到教室就看见自己的桌上放着一块巧克力蛋糕。
早上教室还没多少人，蛋糕放在那里，特别显眼。
他瞪大眼睛看看那块蛋糕，又看看趴在一边正在补觉的庄岩。
似乎是觉得很不可思议，他称得上是慌张地放下书包，然后摸摸蛋糕的盒子，嘴角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微微翘起。
“很喜欢？”一边的庄岩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正撑着头看过来。
他眼睛下面有些乌青，嗓子也是嘶哑的。
想到自己刚刚有点傻的样子可能都被对方看见了，沈春玉有点不好意思，但又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很开心。
他手指还放在蛋糕盒上来回抚摸，唇角笑得非常腼腆：“喜欢呀，我很少收到同龄人送的东西的，谢谢你呀，庄岩。”
庄岩静静地注视了他一会儿，眼神无波无澜，心里却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因为一块小小的蛋糕开心。
“哦，你喜欢就行。”他收回视线，淡淡地询问，“作业写了吗。”
话题转变太快，沈春玉一时间没有跟上，慢了一拍回答：“写了的，你没有写吗。”
“嗯，昨晚太忙。”庄岩半真半假地敷衍了一句，“借我看看吧。”
这句话其实大部分是真的，他平时打工的餐厅找到了稳定的长期工，在昨天中午就把他辞退了，他只好求着晚上的便利店店长让他多上一个小时的班，可以多拿十块钱。
“抄作业不好的呀...”话虽然这么说，但沈春玉还是很实诚地拿出了各科作业递给他。
虽然是刚开学，但各科老师就像是在比谁的作业多一样，一捧作业递过来，还挺重的。
庄岩接过道谢。
眼看着对方开始补作业，沈春玉不再开口，转头继续观察起了这块蛋糕。
还没有巴掌大的一块蛋糕，看上去并不是特别精致，但外观还是很可爱的。
沈春玉越看越喜欢，心里忍不住想要带回去给家里人炫耀一番。
他伸手想把蛋糕收起来，手腕上的玉镯却磕碰到了桌上，声音吸引着庄岩转头看过。
“带不回去的。”庄岩忽然开口，似乎是看穿了自己的想法。
他手上写作业的动作不停，只是时不时瞥过来一个眼神：“会化的。”
会化吗？
沈春玉略带遗憾地低头，又最后地多看了巧克力小蛋糕几眼，舍不得一般地摸摸丝带，打开后先舀了一勺问庄岩吃不吃。
听到询问的庄岩一顿，转头看过来。
眼前的人眼睛亮晶晶的，似乎是盛满了期待。
“不用，给你了就是你的。”他收回视线，又补充道，“我要补作业。”
沈春玉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出他话语中的拒绝，轻轻说了一句好吧。
两个人都不再开口，沈春玉一心一意吃着蛋糕，时不时帮庄岩看一下四周，立志要帮同桌打造一个良好的补作业环境。
只可惜作业最后还是没有补完。
庄岩龙飞凤舞地写完了字最多的语文，刚舒缓一口气想要继续写数学，何止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边上。
何止是数学课代表，此时抱着一沓作业本站在庄岩桌边催促道：“交作业了。”
说完，他低头看了看庄岩的桌子，乱七八糟，摆满了各科作业，还是两个人的份。
“没写完。”庄岩没什么情绪的开口，说完才抬起头和何止对视。
昨天那种让人喘不上气的气氛又漫延开了，沈春玉坐在一边，感觉自己的呼吸都被迫变轻了。
“那个，要不然，我们俩的作业等会儿自己去叫吧？”他有点安抚地开口说。
谁知何止却摇摇头，也不知道什么意思。
两个人较劲儿似的互相看了一会儿，几秒后还是何止先收回视线，但一并被拿走的还有沈春玉的作业。
“不准抄作业。”他留下一句不知道对谁说的话之后离开，步伐很快，带着点火气。
庄岩握着笔的手紧了紧，纸张上晕开一个大大的墨点子。
几秒后他负气一般把笔扔到一边：“什么臭脾气......”
沈春玉还想说什么，但英语老师已经走进来教室，只好担忧地看了一眼眉眼间带着气的庄岩然后叹气。
数学作业最后还是没有补完，第一节英语课下课后班长带着老冯的命令把庄岩叫去了办公室审问。
沈春玉分明看见坐在几米开外的何止侧头看向了这边，但最后却什么也没做，而是拿着笔继续写着什么。
“别在意啊，”前面的陈双好像知道他的心思，出声安慰道：“他俩一直都这样，脾气一个比一个倔，等过几天就好了。”
一直都这样？
沈春玉垂着眼睛，忧愁在眉眼化开：“这怎么行？嘴硬留不住人的呀。”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人的性格摆在这呢，说句服软的真话比什么都难。
陈双看看他不知道说什么。
沈春玉到底是用钱和爱堆叠长大的小孩儿，跟他们是不一样的。
“他们的事情，别人不好插手。”陈双想了想，照搬了陈对对自己说的话，“等他们自己想开了，事情就好解决了。”
等他们自己想开了事情就好解决了？
沈春玉想着这句话，思绪渐渐飘远。
......
“叩叩。”
敲门声打断了脑海中的胡思乱想，沈春玉收起戳满墨点子的本子。
“进！”
门自外被拧开，进来的是颜画意，手里还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
见到来人，沈春玉眼睛一亮：“小姨？”
“还写呢？咱们长安这么认真？”颜画意笑了笑，把牛奶递过去，“喝了赶紧睡觉，写不完大不了明天去学校补。”
沈春玉不好意思让对方知道自己其实是因为跑神才熬到这么晚，抿唇喝了热牛奶后又七拐八拐地叫了一声小姨。
“怎么？长安有心事？”
到底是单纯的小朋友，白纸一样干净，什么心思都摆在脸上了。
何况，自己的小侄子，她能看不出来他的心思吗？
“说啊，说出来让小姨听听。”颜画意本来困顿双眼都精神起来了，“小姨不一定能帮你解决，但小姨可以幸灾乐祸一下。”
沈春玉闻言没忍住无奈笑笑。
他这个小姨，分明和妈妈一样大，却总是像小孩儿一样。
两个人明明是差不了几岁的好姐妹，但颜诗情从小就独立自强，目标明确，头脑清晰。颜画意虽然有着不输姐姐的想法和头脑，但身上总带着一股飘不散的小孩气。
“也没什么啦，就是，在想怎么和同学们相处。”
此话一出，颜画意却顿了顿。
因为颜诗情的疏忽，沈春玉从小身体就不算好，经常往医院跑，上学也断断续续，身边的同龄人少之又少。
不太会和同龄人相处，家里其实是多少有点责任的。
刚说完这话，沈春玉就有点后悔了。
他毕竟不是当事人，对何止和庄岩之间的事完全不了解，怎么还把他们的事情戴到自己头上去寻求帮助？
有点不太好。
想到这，他不顾还在思考的颜画意，支支吾吾地说：“诶呀好了，时间不早了，我随口说的，小姨你明天还要上班的吧？晚安哦！”
“我明天......”
不等颜画意继续说，沈春玉已经把她推出门外。
“好吧，我们长安长大了，”她隔着门打趣里面的沈春玉，“已经有不愿意和小姨分享的事情啦。”
几秒后，里面传来沈春玉有点羞愤的声音：“小姨！”
*
“欢迎下次再来。”
送走最后一个顾客，时钟上的分针已经指到了数字6。
已经十二点三十了。
庄岩呼出一口气，取下围裙，把收银台收拾了一遍，又排查了货架，确认没问题后才关上电闸下班离开。
虽然便利店离家里不远，但半夜也不会有多少人在，路上除了路灯就是月光，不算太亮，把四周照得有些模糊，只有庄岩一个人骑着自行车，有点诡异，又有点可怜。
昼夜温差有点大，白天中午他还嫌穿短袖热，半夜却又觉得自己穿少了。
旧小区的楼道灯时好时坏，今天庄岩运气有点差，楼道灯状态不太好，总是亮起没几秒就暗下去。
灯光泛着黄，根本照不清脚下的路，以至于等走到了家门口，庄岩才发现楼梯上还坐着个人。
“喂，”他轻轻踹了一下那人的小腿，“起来。”
何止本来依靠着墙头已经困得开始小鸡啄米，被踹了一脚后皱着眉抬头看对方：“干什么去了？”
庄岩停下开门的动作，冷笑一声：“你能不知道？”
“何止，你没必要这样。”他又继续开门，却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钥匙插进了门孔里，却怎么也打不开。
钥匙和门锁碰撞发出有些刺耳的声音，越来越大的动作就像是在挣扎破茧的蝴蝶。
“庄岩，”何止皱了皱眉说，“小声点。”
庄岩停下动作，声控灯瞬间暗下来，蝴蝶也不再挣扎，像是知道仅凭一己之力挣脱不开束缚一般。
“何止，我刚刚上楼的时候，楼道灯明明亮着，但好几次都差点摔倒。”他自嘲一笑，“你看，我住的地方连脚下的路照不亮，何况未来的路？”
说完这句话，两个人都沉默下来。
但很快，何止狠狠拍了下手，楼道灯亮起，两个人在一瞬间看见对方都通红的双眼。
“这样，不就亮了吗？”
“那能亮多久？”庄岩问，“你能拖着我走多久？我能一直靠着你们吗？”
何止很快地笑了一下，让人分不清那蕴含了什么意思：“你以为我去文科班是因为你？你凭什么这么自信？”
“这话你自己说的心不心虚？”庄岩语气飞快，“不是因为我？是谁高一信誓旦旦说要去理科班？怎么？你什么时候这么善变了？”
“还是你觉得我没听见你和何叔叔说的话？”
“何止，”庄岩再一次叫他的名字，“我不想任何人为我牺牲，你懂不懂？”
似乎是被对方堵得哑口无言，何止沉默良久，知道事到如今两个人依旧达不到共识。
他丢给庄岩一本本子，扔下一句“爱写不写”后离开。
庄岩站在原地看着那本手写资料，良久，终于又拿起钥匙开门，这一次格外顺利，钥匙插进去轻轻一拧就打开了。
老旧的楼道重新归于平静，月亮拨开云雾，透过玻璃照在二人刚刚站着的地方。
